直到良久后,迟越在黑暗中低头抵上她的发顶,问:“我这样是不是很卑鄙?”
“为什么?”温降下意识抬起头,“怎么会呢……”
迟越的眼睛在逆光中浓沉一片,只能看出眉骨高挺的弧度,带了几分自嘲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拒绝,就这样一直向你索取……但我总是让你失望,也没办法给你承诺。”
温降不由抬手去抚他的眉心,果然触碰到蹙起的褶皱,一边回答:“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啊。”
“你问我有没有想过跟你一起考大学的时候,不觉得失望吗?”迟越问。
“你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而已,我可以等的。”温降回答,丝毫不感到悲观,好像永远都可以充满希望。
迟越的喉间发紧,随后,就听见她又无比郑重地告诉他:“而且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都会陪着你的,不是因为我不会拒绝,也不是因为你卑鄙,而是因为我愿意这么做。”
他一时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胸口才愈合的肋骨在这种时候又隐隐发起烫来,循着心脏的搏动,像是快要融化般地扩散开来。他很难从混合在一起的情感中分辨那到底是爱还是欣喜。
最后只能低头枕在她肩上,在她淡淡的香气中温热地念着她的名字:“温降……”
“嗯。”温降也低低地回应。
可惜后面那三个字,他依旧没能说出口,因为那要等到最好的时机,等到他们都可以往前走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直球降妹,迟小狗命中注定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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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降温
次日
温降早上六点的生物钟第一次在工作日没起作用, 直到迟越给自己定的七点的闹铃响起,沙发上纠缠在一起的两团被子才在同一时间动弹了一下。
良久后,迟越松开怀里的人, 伸手在茶几上够了够,总算把恼人的闹铃关掉。
睡在里面的温降感觉到腰上的束缚消失, 迷糊地揉着睁不开的眼睛,好不容易才抬起头, 看了一眼他们现在的状况。
竟然比上一次的睡相还要差劲一点……本来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开了,她完全睡在他的被窝里面, 腰下还压着他的另一条胳膊。
温降从鼻间羞耻地轻呜, 微微挺腰, 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从他手臂上挪开。
迟越也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默契地把手抽回。
这一来两个人总算能从沙发上坐起来,四目相对,没来得及开口,就注意到对方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一个耳朵通红,一个脸颊绯红。
迟越清了清嗓子, 正准备开口打破僵局,就看温降突然直起身来,二话不说捂住他的嘴。
他诧异地眨了眨眼, 就听她带了几分警觉地问:“你该不会又要说对不起吧?”
迟越听她提起这件事, 脸上又划过一丝赧然,轻摇了摇头。
温降这才松开手坐回去,看他原本的话被她堵住, 像是忘了本来该说什么, 黑色的头发在早晨的光线中柔软地垂落着, 映着他清瘦的身形,和平时相比要温顺得多。
过了一会儿,迟越才轻咳了声,不敢看她的脸,只问:“你……吃早餐吗?”
温降眨了眨眼,想说早餐又不是你来做,这话应该是她来问才对吧,好在转念间就意识到了什么,萌生了某种大胆的、想要逗逗他的心思,故意问:“迟越,你不会是在害羞吧?”
迟越脸上的表情微变,没料到她会开口戳穿,顿了顿才转过头来,不确定地反问:“你不害羞吗?”
温降咬了咬唇,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好像还好诶……”
这话一出,就看他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
温降差点被他现在的样子逗得笑起来,只好努力忍着,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们昨天晚上也抱过啊……又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这——”迟越一时语塞,耳朵被催得更红,最后只问她,“你觉得这是一样的吗?”
睡觉时候的抱在一起,和清醒的时候抱在一起,这是一样的吗?
“啊……”温降一时被他问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好像是睡觉的时候抱在一起更让人觉得害羞一点,但也没有那么夸张吧,连看都不敢看她……
这么想着,温降主动转移话题道:“那我先起床了,都六点半了,还要上学呢……”
“我跟你一起。”迟越松了口气,也掀开被子站起来。
“嗯?”温降意外地回头看他。
“我跟你一起去上学。”迟越认真重复了一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哦,好,”温降没忍住弯起嘴角,又提醒他,“不过希望你今天去学校别再睡觉了。”
让她意外的是,迟越竟然点了点头,温声答应下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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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迟越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接下来两天的课不但没睡觉,还听得尤其认真。上历史课时从她那儿借来了她用过的书,上面有很详细的重点标注,一边听课一边皱着眉心在草稿本上记着什么,侧脸在靠窗的光线中看起来……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
以至于温降这种上课很少走神的人竟然都对着他发了好一阵呆,回过神后惩罚性地用笔尾戳戳自己的脸,低下头当着老师的面在历史课上写数学题。
这种变化看得高三一班的人瘆得慌,加上有这位大少爷镇场子,晚自习的纪律都变得好了不少,能请假回家的都请假回家了,还有不少串去二班晚自习的,班里只剩寥寥几个人。
直到周四晚上,温降在难得安静的教室里写完作业,便趁迟越盯着历史书发呆的档口拿出手机,过了一会儿才放下心来,等到下课铃响,第一时间侧过身扯扯迟越的袖子,问他:“我们走吗?”
“嗯?”迟越脑子里背到一半的书被打断,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下课这么积极,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好,走吧。”
车子在地下室停下后,迟越背上书包下车,才刚验证过指纹锁,就被温降抬手捂住了眼睛,提醒他:“你闭上眼睛。”
迟越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但没把她从自己眼前移开,只是茫然地问:“怎么了?”
“反正你先闭上眼睛,不要睁开。”温降卖关子道。
“……好。”迟越的眼睫轻动,蹭过她的掌心,似乎也后知后觉地记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温降就这样一边蒙着他的眼睛一边领着他上楼,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中途怕他偷看,左右找了找,没有更趁手的工具了,便抽出他风衣上的腰带,俯身越过他的肩膀,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迟越的鼻尖在过程中不经意地划过她的颈窝,在锁骨上留下一道灼热的痕迹,两人的呼吸在同一时间乱了一拍。
深色的面料偏硬,温降有些心慌意乱,指间的结系得不紧,才刚松开手便滑落,好在有他高挺的鼻梁撑着,才没有完全掉下来。
迟越不想破坏她的精心准备,主动抬手勾住腰带,骨节分明的长指和黑色的面料对比分明。
温降松了口气,这才蹑手蹑脚地离开,打开玄关的灯从门口提了蛋糕回来,解开绸带和外包装,插上蜡烛。
之后又转身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找到黑色的打火机。
迟越的喉结在随后点燃的烛光中滑动,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她的每一次触碰都在意料之外,先是沿着侧腰的风衣口袋滑动,之后又隔着那层布料贴上他的大腿……让人口干舌燥。
但温降显然没想这么多,光顾着整理茶几上的东西,直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才回过头来,帮他解开眼睛上的腰带,语气轻快道:“迟越,生日快乐!”
客厅的灯都暗着,睁眼后只看到蛋糕上蜡烛晃动着的金色光晕,雾蓝色的抹面上堆着满满的树莓和无花果,点缀着迷迭香和糖霜,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选的。
除此之外,温降还买了一束花,白色的洋桔梗搭配尤加利叶,在柔和的光线中盛放着。
迟越隐约记得自己的上一次生日,已经隔了很久,餐桌上也摆着蛋糕,妈妈那天的情绪很好,和李阿姨一起坐在他身旁,还问他晚上要不要邀请同学来家里玩。
后面几年就是空白,时间的概念稀薄得几乎不再存在,他完全不记得生日这件事了。
就连现在,他都需要用今年的年份减去出生那年的数字,才算出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而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十八岁生日这天,收到来自喜欢的人的鲜花和蛋糕,以至于他的人生好像突然就、显得不那么糟糕了。
迟越垂下眼帘,橙黄色的光晕沿着他的眉眼流动至唇畔,喉间一下子被堵住,言语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贫瘠和苍白。
最后只能转头哑声告诉她:“谢谢。”
“这束花……”温降收到他动容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示意茶几,“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桔梗,只是觉得很好看就买了。”
毕竟生日只送他一个蛋糕的话,总显得太单调了,她又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给他,他已经有很多很多的游戏机跟卡带了。
迟越这才知道原来这不是白玫瑰,而是桔梗,若有所思地回答:“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花……”
更何况还是收到她送的花,简直不可思议。
温降闻言,不大确定地问:“会觉得很奇怪吗?男生收到花……”
“不会,”迟越摇摇头,唇角的弧度在光影中显得意外的腼腆,“我很喜欢。”
“那就好,”温降松了口气,眼底也跃上笑意,注意到蛋糕上的蜡烛已经燃烧过半,才想起来催促,“对了,你快许个愿吧,十八岁的生日愿望很重要,肯定会实现的!”
“好。”迟越浅声应下,闭上眼睛,温柔的烛光吻上他精雕细琢的眉眼。
温降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合上了双手,在他认真得近乎虔诚的表情中放缓了呼吸。
他的生日愿望很简单,只希望她万事顺意,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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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十二月,江塘近海,入冬后又湿又冷,走在路上都觉得寒气直往脚底钻。
但迟越到了冬天还非要耍酷,仗着骨折已经完全恢复,最多只穿一件毛衣再加一件大衣,打死也不穿秋裤,还狡辩说那都是老头老太太才穿的,深色长裤裹着他细长的小腿,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冷。
于是温降每天早上出门前都会检查他今天的穿着,秋裤这条路行不通,便要求他把围巾带上。
但这个娇气鬼总嫌羊毛围巾扎脖子,有时候仗着身高耍赖想躲,在客厅把她耍的团团转,温降气不过,追上他之后便跳起来挂到他身上。
迟越只得条件反射地托住她的腿,免得她掉下去,跟她对视两秒后,被迫低下头,完成围巾的交接仪式。
十二月一到,许多特殊的日子也如期而至,除了圣诞节和跨年,最重要的就是学选考出成绩的日子,温降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在心里默默倒计时,又忐忑又期待,直到十二月八号的晚上。
早在八点到来之前,他们俩就准备好了,迟越搬出好久不用的笔记本,跟温降一起坐在沙发上见证那一刻。
眼看着右下角的数字跳动到20:00,温降深呼吸三次后,面色凝重地刷新网页,在登录面板中输入用户名和密码。
她一紧张,迟越也跟着紧张起来,后背绷得直直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页面跳转,温降在那一刻连呼吸都停止了,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上面的数字,大脑比平时迟缓得多,用了整整半分钟才确认了眼前的事实。
最后尖叫一声,转身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迟越猝不及防被她撞了个满怀,好在他肋骨已经完全长好了,要不然还真够呛。一边抬手搂紧她,感受到她眼下的激动,笑着问:“考得怎么样?”
温降从他怀里抬起眼来,缺氧似的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仿佛还在做梦,连声音都飘忽起来:“太好了,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迟越闻言,轻一挑眉,正要俯身要去看电脑上的数字,却被温降摁回在沙发靠背上,眼底的光明媚地跳动着,格外大声地对他道:“你不用看,我来告诉你!”
她现在的样子太鲜活,迟越脸上的笑意更深,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你说。”
“我的历史94,政治91,地理91,英语125,加起来有401分!”温降每报出一个分数,脑袋都会跟着重重点一下,可爱得要命。
她一高兴,话就会显而易见地变多,又一股脑地告诉她:“之前上补习班的时候,老师就跟我们说七选三的目标就是超过九十,重高的学生也是超过九十就够了,因为是按比例划分的,越往前竞争越激烈,九十就已经是很好的分数……所以这样一来,我接下来就只需要准备语数两门的高考,这两个月没写的作业也不用再补……这也太好了!”
迟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跟着点点头:“是啊,四百零一分,离一本线已经很近了。”
温降的嘴角再次因为他的这句话上扬,接着道:“而且这次的英语我其实没有准备太多,只是想试试看而已,没想到能有125分,之前模拟考最高分也才127,这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那你还打算再考英语吗?”迟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