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渐渐忘记很多事,却是记得你不爱吃苦,他常说你生病要先给糖才肯吃药,说的多了我便不高兴他就默默地把这些关于你都藏在心里。”
赵诗觅怔忪,沉默良久。
“那年你患抑郁症,怕你不肯见他,好几次偷偷躲在角落看你,你当他好受吗?”何悦哭了,颤音道,“你当他为什么来T市看病?只因得了病存着私心你能看望他!”
她抑郁症那年,除了沈氏夫妇经常来T市看她,身边一直都是沈安遇陪着,T市最好的精神科病院。
天气闷热,一动就是满身的潮热,赵诗觅从心底生出寒意,毛孔倒立,浑身战栗,却是热的要命。
到被沈安遇带走,还在回味何悦说的事情。看着她又发呆,仿佛要沉睡在另外的世界似的。
担忧地问,“何阿姨和你说什么了?”
赵诗觅不答反问,“我住院是谁安排的?”
沈安遇疑惑片刻,“是你爸爸,那时他知道裴老师对你很好,便央求她别让你发觉,你要问,就说是裴老师安排的。”
赵诗觅又一阵沉默,沈安遇发现,她总是要想很久别人说了什么,行为也有些迟钝。
疑心探视道,“你为什么要辞掉工作?”
有一个原因沈安遇不敢想,心里却做出最坏的打算。
她笑道,“我是个女人啊,那么高压的工作可是会累的,想学学肖衡周游世界呐,你最近找人把我房子卖了凑点路费吧。”
沈安遇握拳轻打她,“开什么玩笑,没钱跟大爷要啊,什么时候没罩着过你,何必到变卖家产的地步?哪天兜里只剩下一个钢镚儿了,就考虑跟了大爷我吧,坐公交到我家,绝不让你受冻挨饿。”
她笑得更欢,“只怕你那时惧内,更不会收留我了。”
很久以后,她知道这句话会让沈安遇再不屑用别的女人制造假象,高兴亦是心疼。
赵修明的手术很顺利,已经从ICU转入普通病房,赵诗觅偶尔来医院,但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是睡着的。和赵修明没说上几句话,却是被赵闵孝经常纠缠,弯着眼睛露着一口白牙,俯下大半个身体,讨好似的“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几经周折终于瞒下罗颜查到客客母亲的下落,这有种趁着熟睡的老虎在它身上剪下心口的毛发胆战心颤冷汗如瀑布。从沈安遇处得到消息的那天,赵诗觅不知悲喜。
T市郊外有处山,其貌不扬,因为此处含硫酸成分极高,有好几处温泉,很早之前便被开发,如今却是有钱人家修身养性的地方。
虽有温泉,毕竟在山里前天又下了一场雨,还算凉爽。茂林深处,鸟语花香姹紫嫣红间藏着一座疗养院。高耸的铁门前,赵诗觅和沈安遇对视一眼。
负责人一直怀疑地看他们,赵诗觅解释道,“罗颜女士正在外地开会,最近天气时常不好,特意派我们来看看有什么需要。”
负责人冷哼一声,“罗颜女士没告诉你们,这是高级私人疗养院?设备顶尖,每位都是严格培训且三年以上经验的职业护工?”
“是是,社会上太多拿临时工做挡箭牌的企业,当然他们岂能和咱们这比较,要不然董事长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人放心给咱们,对吧?好姐姐,你快带我们去吧。”
赵诗觅一阵恶寒,差点把沈安遇摁到泥土堆里就地埋了,深山老林又有几人知道。不得不承认,他这套还真管用,很快便带着他们到客客母亲的房间。
和五星酒店的差别就是这里更像温馨舒适,让人觉得这就是自己公寓的错觉。
“她情绪时常不稳定,你探望时间不要太长,我要忙,一会过了点别管我撵人啊。”她看着沈安遇,语气娇嗔。
沈安遇连连答应。
赵诗觅手停在门把上,听得沈安遇说,“你为什么找这个人?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她应该和你没关联吧?”没理会他,象征性的叩门径直进去。
一个女人半眯着眼躺在摇椅上,微红的头发垂在两边,手上夹着一支香烟,像是没抽过,燃烧一般的烟蒂完成使命般断落,她也浑然不知。
“您好。”赵诗觅轻声说。
女人缓缓睁开眼,一动不动。
“不知您能不能听懂中国话?”赵诗觅看着女人的侧脸试探问道,她静静地躺着,微恼,欲上前一步却被沈安遇拦住,他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沈安遇走近那女人,“罗颜女士让我们来探望您,这位是她的女儿。”
那女人无动于衷,漫不经心把烟放在嘴边,“你们回去吧,她不会毁约让任何人来看我。”
这女人的态度几乎让赵诗觅暴怒,不得不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
沈安遇握着她的手安抚,正身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赵诗觅被沈安遇强行带出去,心里更是燃着一把火,怒视道,“放手,”挣脱后,便走到那女人身边,“客客,源客客,她从日本回来就是要寻找自己母亲,您难道狠心一辈子不见她吗?源纱绫女士。”
女人眸光闪烁,将烟熄灭,吞云吐雾,“我累了。”
负责人说过这女人情绪时常不稳定,赵诗觅也在暴走的边缘,逐客令一下,沈安遇便拖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