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琳芳的目光乱瞥,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不是我!”
习伴晴看见她的反应就知道萧准猜对了,于琳芳才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
“她已经慌了,这时候是她心里防线最弱的时候,套她的话。”
习伴晴的指腹滑过咖啡的杯壁,闲散道:“紧张干嘛?我总不能不明不白地认凶杀案的凶手吧。”
于琳芳的视线始终不敢对上她的眼睛:“我不紧张,你应该知道林以石和我丈夫之间的关系吧。只是那些警察频繁地打扰了我们夫妻生活,我只是想给这件事一个结局罢了。”
那头传来熟悉地几近失控的吼叫:“伴晴,别喝!”
习伴晴的手指一顿,她早就听过警察的嘱咐,减少触碰,不要吃任何食物。
但她不知道,萧准怎么会在。
“我知道。”习伴晴一语双关回答,勺子搅动着咖啡,“不三不四的关系上不了台面,在公司都要装不认识。”
耳机那边已经吵开了:“那么大声干嘛?万一她被你吓到暴露了怎么办。”
传来了掌掴撕扯的声音,已经起了纠纷和争执。
耳麦传来遥远的一句嘶喊:“让她回来!哪怕一辈子抓不到凶手,我不在乎!但我不允许你们让我的妻子以身试险!”
她在那一刹耳朵热了起来。
那边吵得不可开交,而咖啡屋这边却像岁月静好。
两人像是在描述稀松平常的话题,气氛随意而紧张,于琳芳笑说:“混这一圈的男人总要惹点腥,不然怎么站得住脚?”
“不会是萧山和你说的吧,这种鬼话也就你信。”习伴晴轻声笑起来,“萧准可乖了,他不偷腥,不暴力,体贴,无微不至,他站不住脚吗?”
习伴晴的声音温和坚定,她不止是对于琳芳说话。
耳麦那边的争执声音缓缓停下来了,就连拉扯打斗的声音都小了。
许久之后,椅子和地板摩擦的声响,窸窣耳麦传来低沉一声:“伴晴,一定要注意安全。”
于琳芳沉默片刻,暗暗磨着后牙,视线盯着习伴晴的咖啡看,她拉回了话题:“你很爱萧准,不会让他的公司功亏一篑吧。”
习伴晴:“认罪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总要知道我是怎么作案的?警察问我,我不能一问三不知,不像凶手。”
于琳芳:“你因为仇视萧山,约见了林以石在外见面,约定没有谈妥,起了争执,你杀了她,抛尸海边。□□只是为了掩盖你的罪证。”
“林以石的身上有不止一处伤痕,像是合伙作案,尽量套出另一个人的线索。”
习伴晴极其镇定:“一个濒死的人力量十分巨大,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下手的话,无法控制她,可能还会被她牵制。”
“你本来从背后偷袭她,但是她躲过了,有警惕性,你无法再次下手,就追了出去,这时你和萧准养的狼狗出来咬住了她,这才让你有机会得逞。”
“这就对上了,林以石被发现时,在海水中浸泡五小时,海洋生物无法给她造成身上的咬痕。”刘队收拾东西,“收工逮捕于琳芳。”
习伴晴提起杯子,她紧绷的情绪也渐渐舒缓下来,闲谈:“狼狗不会无缘无故咬人。”
于琳芳精神有点涣散,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它平常也不会无故咬人。”
淅淅沥沥的雨声叫人昏昏欲睡,很快就伴随着训练有素的脚步声,破门而入的那一刹,于琳芳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温热的咖啡渍四溅,乌黑的蔓延,还未散的薄薄白雾。
咖啡馆内是满是泥土的脚印。
于琳芳被反扣在桌上。
习伴晴把咖啡杯放下,起身居高临下道:“可惜了,我家不养狗,这个忙我帮不了。”
萧准也来了,她站在习伴晴的边上,立刻抽走她手中端着的咖啡,放在桌上,避免她喝下去。
于琳芳抬眼不止是看习伴晴,而是在看萧准和习伴晴这一对才子佳人。
于琳芳和刘警官一辆车,萧准和习伴晴一辆车。
回去警局的车上,萧准的脸色铁青得吓人:“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过来赴约?”
习伴晴:“你比警察有用吗?况且你才十九岁,遇到这种事情,你能干嘛?用书本砸吗?而且你现在脑子还没好,不能受刺激。”
“我是只和你说过一次出门要带保镖吗?你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危险,为什么你永远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仗着我只有十九,仗着我失忆,你就能理直气壮!”
习伴晴心里也起着一丝疑惑,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想起来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萧准发现自己的话语暴露,磕巴激动地转移话题:“我是你丈夫,你遇到这种事情,至少应该先和我说。”
习伴晴是知道自己屡次犯错在先,但她不想低头。
“你和我凶什么凶?萧山攻击你公司的事情,你不也没有告诉我。”
两人争执气氛越发火热,但是车内安静,嚣张的火气却一点没落。
车内沉默着,前排的女警官倏忽笑了出来:“我听过网络上一句话,很适合你们夫妻吵架,我道歉可以,但你得跪下来听。”
女警官旁敲侧击提示着习伴晴的态度。
这句话一来,两人的气氛缓和了很多,习伴晴也笑出了声。
萧准渐渐往习伴晴位置那头挪,靠近之后,悄悄地捏住她的手,低声说:“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真是很担心你。她要杀人灭口,她要死无对证。”
她也安慰着他恐慌的心:“警察把我保护的很好。”
可是萧准不敢设想意外的出现,他不想拿习伴晴处于危险风暴的中心。
他紧紧抱着习伴晴:“可是我就是不想,你出事了,我怎么办?你想过我吗?”
萧准的声音很低,落在习伴晴的耳畔,车子行驶过一个隧道,耳边呼啸闷沉和萧准的声音交相,他浓重的鼻音格外地委屈。
拥抱紧得她快要透不过气。
她再这世间肆意妄为是有撑腰的,但也要保护好自己。
她早就有了牵绊。
车子行驶出了隧道,习伴晴推了推他:“疼。”
两人的争吵来得快,和好得也快。
前排的女警表扬习伴晴的这一次的表现:“习小姐的临场反应特别好,很自然,而且心理素质过硬。刘警官还担心你失控,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你干得非常漂亮。”
习伴晴谦虚:“雨天和咖啡屋的环境下,让十分让人松懈,于琳芳这一次杀人后,良心不安,精神衰弱,才更容易套住她的话。”
习伴晴和萧准进警局的时候,看见了于琳芳最后一眼。
她发丝混乱,目光空洞,丝毫没有于家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的模样,她看向习伴晴说了一句话:“明明我们是一类人,为什么我那么羡慕你?”
习伴晴的心像是一落。
她就被警察压走了。
警察在对于琳芳再进行一次系统性的盘问。
于琳芳和萧山结婚后,萧山从中利用于家成功获取了许多帮助。在萧氏群雄争霸的时刻,萧山获得了不少的帮助,当萧准成功就任萧氏掌权人时,萧山就算是彻彻底底的败了。
于家在他身上投了不少赌注,从而也因为资金出现问题,逐渐落败。于家的落败使得萧山在萧氏的地位也受到不同程度的贬低。
萧山对于琳芳的态度只算是表面的和睦。
于琳芳垂着脑袋喃喃自语:“萧山说我,虽然于家落败了,不是曾经的模样,但是他依旧爱我。”
“他说,虽然我容颜不在了,但是他不会嫌弃我的。”
“虽然我一直呆在家里,不出去工作,但是他可以接受。”
萧山对于琳芳进行长时间的pua,让她陷入自我怀疑和封闭的状态。
于琳芳是今年八月份发现林一石的存在,她找林一石谈过一次话,林以石只是一个员工,却能对她趾高气昂,当面指出她的缺点,一点都没有小三的样子。
她劝过两人断了关系。
今年,也就是林以石离世前一个月,萧山告诉于琳芳,林以石怀孕了,企图与于琳芳离婚。
于琳芳与萧山多年的感情被林以石的掺和毁于一旦,于琳芳她失控了。
最后一次出来的时候,她和林以石约见在咖啡屋,想让林以石把孩子打掉。
但是协商下,林以石死活不承认自己怀了孩子。
于琳芳就起来杀心,她动手的时候,失踪了好几天的狼狗冲出来牵制住了林以石,她才得以下手,她把林以石的尸体抛在最近的海湾边上,回来又不见狼狗的身影。
她杀人后,神经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已经好几个日夜睡不好觉了。
林以石的尸体被找到的消息还是萧山告诉她的,那时,她的神经时刻紧绷到达了顶峰,日夜都梦见林以石和她腹中的孩子找她索命。
于琳芳作案过程和所有的罪名都认了。
警察带着口供出来。
“这一次的盘问有两个疑点,第一,尸检报告中,林以石没有怀孕,第二,狼狗失踪了好几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咖啡屋,而且狼狗的线索,警方全程没发现。”
“动物是有灵性的,说不定是迷路了,认得咖啡屋的路,于琳芳抛尸后,就跑走了。”
“于琳芳还说过狼狗不会随便咬人,那天冲上去对林以石的反应极具攻击性,很反常,而且既然于琳芳让狼狗待在原地,狼狗又消失不见了,就像是特地为了牵制林以石出现的。”
警察都沉默了片刻,何警官开口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萧山在控制一切。”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她猜测道:“林以石怀孕是萧山的一面之词,就连林以石本人都否认了。狼狗是于琳芳和萧山共同饲养的狼狗,也许是萧山偷偷把狼狗带走关一星期,不给它食物,在案发当天带到现场,狼狗过于饥饿,不会攻击熟悉的主人,而是率先攻击林以石,这才让于琳芳成功杀人,等于琳芳回来的时候,他就把狼狗带走毁尸灭迹,所以我们才一直把林以石腿上的伤是海里的鱼虾造成的。”
“萧山对这位妻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林以石的存在对他而言,也是一道威胁。对习小姐更不用说了,萧总的事业和他防犯冲,他自然看习小姐不顺眼。他知道习伴晴一直以来派人跟踪林以石的动向,知道林以石会在质问的时候否定,他更熟知于琳芳的顾家与嫉妒心。所以他控制利用于琳芳,杀掉林以石,再嫁祸到习伴晴的身上。”
这个猜想的出现,将所有的逻辑串了起来,一起都说得通了。
现场沉默后,毛骨悚然,才有警察忍不住骂一句脏话:“靠!如果真像是你猜想的那样,那萧山可真人渣!”
他才是真正的利用情绪,借刀杀人,操控一切,一石三鸟,又能全身而退。
案件总算是结束了,刘警官拿着一份检验报告出来:“感谢习小姐这段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才能让凶手落网。”
习伴晴笑道:“今后不用来回跑警局了。”
凶手落网,案件收尾。
萧准没给警局几位警察好脸色,拉着习伴晴就要离开,刘警官突然喊住:“对了,习小姐,你那杯咖啡也去送检了,没有毒。”
习伴晴的脚步一顿,那杯咖啡没有毒。
那她是在紧张什么?
“明明我们是一类人,为什么我那么羡慕你?”
她们是一类人,于琳芳是于家独女,习伴晴是习家独女,天之骄子,被捧在手心,嫁人生活轨迹,人生经历曲折。
萧山多年的靠近城府着秘密,于家一旦落魄,潮水涨落,他的目的就被阳光照射得一览无遗。
好在,萧准在她命悬一线的时刻拉住了她的手,给她足够的爱和自由,让她依旧有自信去追梦。
她都不敢多想,倘若不是萧准,她的人生轨迹会不会和于琳芳一样,被蓄谋已久的控制,一步步作茧自缚,走上不归路。
她想到这里,不由攥紧萧准的手。
那杯咖啡有毒吗?
没有。
或许,她那时候的颤抖不是慌张,而是知道萧山对她一步步精神控制的激动,她的情感和一举一动都在他设的局中。
她明白习伴晴独身一人来赴约的目的,她主动抖落自己的作案过程。
大过于心死。
于琳芳并不是要死无对证。
她是要自首。
萧准带着习伴晴往屋外走去,已经雨过天晴了。
她低眉看见萧准收伞。
偏僻小屋的咖啡馆无人知晓,绣球花在暴雨清洗过后,绣球花骨朵光秃秃的,脚步把一地花瓣踩得脏兮兮的,咖啡屋被暴雨侵袭过的凌乱。
那一把被遗忘的透明伞还安静地靠在咖啡厅的门口,雨水顺着伞柄凝聚成水洼,干净如同镜,倒映着天空晴朗明媚,挂着一朵绚丽的彩虹。
作者有话说:
写完这章,好难受——
注意日常中的pua,即使是在感情中,也要保持清醒。
如果身边的人频繁出现,你很差,但是我很包容你的类似言论,用正确的方式及时阻止。
每个人都是小太阳,要开心,要快乐,要发光发热哦~
第72章
案件彻底结案,习伴晴时常能想起案件中的细节,耳麦那头,萧准的声音。
“伴晴,别喝!”
“让她回来!哪怕一辈子抓不到凶手,我不在乎!但我不允许你们让我的妻子以身试险!”
“伴晴,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一把搂过萧准的后颈,态度十分强硬:“又不叫姐姐,怎么了?最近遇到十九岁叛逆期了?”
萧准被她一扯,微微低下头,耳根子也红了,那时候太着急了,哪里顾得上装失忆,脱口而出就喊起来。
萧准没说话,习伴晴以为他还在生气,捏了一下他严峻的脸:“谁告诉你,我去赴约的?我要把间谍拉黑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