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玫瑰——却崖
时间:2022-06-19 07:05:34

  “好惨呀,底层员工就是最惨的,赚不到钱还要给老板卖命。”
  “诶,我和你说,我家边上那个还没建成的剧院出人命了。人一下子就没了,血肉模糊。”
  “哎,我家就在边上,房价又要亏了。”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经受不住压力。”
  “什么呀?别乱转,我听说是这边这家剧院的老板拖欠了三个月的工资,还要求过度劳动才导致工人压力过大,跳楼的。”
  “啧啧啧,资本家没一个好东西。”
  ……
  习伴晴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在路途就裹着外套嘱咐:“该有的赔偿不能少,后续问题也要持续跟进。”
  习伴晴下车,现场还没有收拾好,蓝红的光扫射着建筑工地上钢筋和混凝土,四处都是围观的人群,晃得她的目光眩晕重叠。
  她越过拉起的警戒线中,人的肢体扭曲成夸张的模样,空洞的眼睛看不见灵魂,像是一团棉花被随便摆弄在地上,血色染红了地板,
  她只看了一眼,腥臭四面八方地侵袭,恶心反胃感涌到了喉管,她附身扭头忍不住地干呕。
  腹中接不上气的难受还没舒缓,耳边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喊声:“你就是剧院的建造者吧,你个杀人凶手,就是你把我老公害死的!我老公死得好惨!你还我老公性命!”
  那位披头散发的妇女张牙舞爪地就要攻击过来,好在被习伴晴身边的保镖拦住了,警方也在安抚着她的情绪。
  她失控叫喊着:“大家快来看看,这就是她!就是她!逼得我老公走投无路,跳楼自杀的。”
  习伴晴浓浓的不适感还没缓解,才想解释,一扭头又看见她伸手要撕扯她,狰狞的面容,耳畔的辱骂声,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在她面前旋转重叠。
  “这个女人看着漂亮,没想到心肠这么歹毒!为了钱不计一切代价,还害人性命!”
  “她现在过来现场是干嘛的?来宣扬挑衅吗?真恶心!”
  “我要拍照上传,让大家都看看这个杀人犯的模样,好让大家都来谴责这个人。”
  ……
  习伴晴在那一刻,听不清耳畔的纷扰声,耳鸣声悠长警觉,那一刻的刺激和恶心在一刹之间全部涌上,她又忍不住地呕了出来。
  死者家属狰狞着伸出手,保镖拦不住她失控的情绪,一只手几乎就要抓住习伴晴了。
  她虚弱得无处可躲,被一个身影揽过了身子,挡住了那只要抓住她头发的手。
  “李丰,去处理。”她的视线被蒙上了,一切都看不见,剩下冷静温柔的声线在安抚,“伴晴,没事了,我来处理。”
  黑暗的视线让他看见得更多了,血肉模糊在她脑海中展开,那一双手把她从高楼推下去,她顺着视线往上看,其他将她杀死的那一刻,从无尽的高空坠落,不停坠落,那具尸体就是她。
  她抬眼看见萧准的模样,在那一刹重合,她的记忆回到了从前,那是他奋不顾身地抓住她的手。
  倘若那时候萧准没来救她,她的死状不会比他好,思绪杂乱之下,她的眼前渐成白光,意识都消失了。
 
 
第74章 
  习伴晴清醒过来的时候,萧准在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压着声音打电话。
  光线透过落地窗,勾勒他的身影,宽肩窄腰,白衬衣西服依稀可以看见他健硕的肌理线条,低沉的声线总是给人安全感。
  “先把网络信息压下去。”
  “应该是那天录像的漏网之鱼,以侵犯肖像权的名义给她发律师函。”
  习伴晴缓缓支起身子,棉被发出窸窣的声响。
  萧准听见声响,即可转过身来:“好点了吗?身体还会不舒服吗?”
  习伴晴摇头。他歪头,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听电话,腾出两只手给她倒水,手忙脚乱地:“喝点水,一会把雪梨汤喝了,要是还反胃,我让管家再煮点陈皮。”
  她接过温热的水,又喝了雪梨汤。
  萧准三言两语把电话挂断了,她才开口问:“情况怎么样?”
  萧准抬眼看她:“你不用操心。这段时间先别上网,我把你妈妈接过来了,她会陪着你。”
  习伴晴听着这些话就知道,情况他已经在着手处理了,但是并不乐观。
  她问:“那我还要继续练舞吗?还能继续举办演出吗?”
  “当然可以,你暂时不用出门。这段时间,你在家安心练舞,等处理结果出来,一切事情都会妥当的。”
  习伴晴是信任萧准的,以他的能力肯定能把事情处理好。
  元怡月住进香山别墅,在萧准出门办事的时间,都是她陪着习伴晴。
  与其说是陪伴,不如说是监控。
  习伴晴一靠近门口,元怡月就过来旁敲侧击地说:“今天的天气真不好,还是不要出门了。”
  习伴晴看着窗外晴空万里:“……”
  元怡月每天换着借口找理由:“今天占卜说,出门会遭雷劈。”
  习伴晴:“……”
  元怡月:“专家预测今天是世界末日,可千万别出门。”
  习伴晴:“……”
  元怡月:“外面有一大堆丧尸来袭,今天别出门了。”
  习伴晴:“……”越编越离谱。
  “你自己听听,你说出来的话,你信吗?”
  习伴晴:“我只是看看院子里面的花花草草,又不是出门,没必要那么紧张。”
  习伴晴知道萧准这样做事的用意,萧准是怕她出门,她向来不听话,萧准的嘱咐说了多少次都不听,但是倘若是元怡月在场,还能稍微看着她点。
  她也能猜到事情的走向,无非就是家属的言论被围观群众拍成视频形式传到网上,不明情况的网友断章取义进行攻击。肯定是严重了,而且殃及到她身上了。
  萧准怕她看见言论后,情绪不稳定,才不让她上网的。
  苏晴画每天来练舞时,表情也难看得很,闭着嘴,一句不该说的都没有,即使习伴晴变着法子套话问,也不说。
  如果是李梦思在就好了,两三句话肯定能问出个所以然来,还能表演个底朝天,兜出一些其他不一样的八卦。
  苏晴画倒好,不仅不说,扭头还告状了。
  夜里,萧准回来后,握着习伴晴的手不停安抚:“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过两天,事情就会全部解决了。你再等两天,有结果了,我全部告诉你。”
  习伴晴暗暗威胁:“萧准,你别忘记,你现在论心理年龄你还比我小呢,别总把我当成小孩哄。”
  萧准低头吻她的手背,小心翼翼地哄:“姐姐,就两天。”
  他话语模糊,颇有种撒娇的感觉。
  习伴晴闭上眼,颇为倦懒地妥协:“好吧,就两天。”
  她信任萧准做得决定,既然是隐瞒,那他有他的理由,也一定有更好的做法。
  营销号传播对受害者进行了采访,死者的家属拿着协商合同和自己的身份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镜头前哭诉。
  “我家只是普通的老百姓,我老公在工地打工,我在家照顾小孩,我们全家都靠着我老公的工资活着,现在好了,我老公死了,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公司只拿了钱就把我们打发了,我家还有两个小孩,他们以后还要上学,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妇女的手上有干裂的痕迹,不停地颤抖。她的脸上是风霜和沟壑,看出饱经风霜,她的眼中是浑浊,她的眼角滑过泪水,很是凄凉。
  她手上还拿着协商合同和身份证,更加证明了语言的真实性。
  记者安慰着妇女,镜头扫过两个骨瘦如柴的孩子,家庭的艰难不言而喻。
  这个视频一出,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声讨。
  “靠,我看到那个视频,就火大!资本家吞了别人的钱,自己逍遥快活!”
  “没想到剧院的建造者长得眉清目秀,看见尸体还吐了,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敢做不敢认了。”
  “我看见主要负责人是女性,女性就不要负责这种男性的项目了,做又做不好,抚恤金还给得少。”
  “这种话题就带女性了?这个项目怎么了?这个项目就有分男女性了?你以为女性都和她一样吗?”
  “看这个女生恶心的尸体的样子,我一样恶心这个女的。”
  其实这件事情比那起凶杀案闹得大,凶杀案知情的人少,但是这起剧院自杀的案件有许多围观知情者,不少人录像了。
  萧准和李丰赶到现场时,对录像行为做了制止,现场要求删除录像,但是并没有删干净,导致不少人连同李丰交涉要求删除录像的内容一起偷偷录制下来,一同被传到网上。
  “资本家就知道把事情压下来。”
  “既然没做错,为什么要求删视频?”
  “逼得家人跳楼自杀了,还要求删视频,是不是心虚了?”
  “这个主要负责人是芭蕾舞团首席,原先微博吹得天花乱坠的仙女姐姐就是她,什么仙女姐姐,分明就是人面兽心,面若观音,心如蛇蝎。”
  “我回头看了她的舞蹈,也不怎么样嘛,当时被吹得高,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买的水军。”
  网络上全是恶毒的攻击词,一股脑地攻击习伴晴。
  那个视频中,习伴晴露脸了,即可就有人扒出习伴晴的信息,从长相到地址事无巨细。
  倘若她出门,一出门就能看见,铁门外的油漆,可能还会有拦不住的鸡蛋,烂叶子。
  好在香山别墅的安保好,习伴晴也被限制了上网,他在里面享受岁月静好,根本不知道外面的风波。
  事情的发酵冲上了热搜,对于习伴晴的声讨高居不下。
  萧准已经因这件事发了好几次脾气,田悦宜汇报了网络上的情况:“目前网友都是被舆论带着走,很不理智,热度还在持续上升,徐家还是联系不上。”
  萧准捏了捏眉心:“继续联系徐家,这件事情的发生应该出来承担责任的应该是徐家,把伴晴当靶子使,无耻。”
  田悦宜告知了网络上的情况,就离开了。
  她一出办公室就听见了那扇门猛烈的玻璃破碎的声音炸开,萧准举杯子砸门了,估计这一次是彻底和徐家闹掰了。
  他一遇到关乎习伴晴的事情就控制不住情绪。
  萧准摔了杯子,他无数遍回头看那个采访视频,那位妇女确实以弱者的身份更容易取得大家的同情,描述的情况也引起许多人的共情。
  但是,她模糊了所有重要讯息,她没有说赔偿金的价格,也没有说明他老公自杀的原因。
  萧准原以为让李丰去删视频,阻止视频会阻断了传播,没想到没有完全抹杀就让愈演愈烈。
  营销号对受害者家中的情况做了汇报,家徒四壁,四面漏风,两个小孩子灰头土脸,穿着破衣麻布,显得格外地凄惨。
  网络上又对习伴晴进行了一轮攻击,习伴晴是剧院总体策划规划,虽然对剧院有话语权,但是她从未对员工的管理进行把控,员工的管理都是交给徐家。
  这时候真是网友义愤填膺的时刻,在这时如果解释词是这些,不仅站不住脚,还会被认为成推卸责任。如果出来解释,无异是钻空子的好时机,稍有言论不当,越抹越黑。
  关键是剧院的主要负责公司徐家不出现,习伴晴在得知员工情况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往现场,想对员工的家属进行赔偿负责,没想到就因为她的出现,让她成为了网络上的众矢之的,完完全全就是被当成了靶子。
  萧准地下身子拾起碎片,眸子渐渐黯淡。
  他从始至终的想法都没有变,伴晴能平安无事,就好。
  他出了门,田悦宜怕他过激一直等在门外,萧准淡淡地说着:“探究死者的过往,找出死者自杀的原因,把赔偿款项公示,联系媒体和律师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公布。”
  萧准对于舆论的态度,不是遮掩和捂嘴,而是大大方方地把事情解释清楚。
  “谁对谁错,他们自己判断,倘若再把这顶帽子扣在伴晴的头上,我撕烂他们的嘴!”萧准的眼中全是阴狠,看得渗人。
  田悦宜看着一颤,公布事情真相,这确实是萧准最后一点冷静了。
  她低头看见萧准捏着碎杯子的瓷片,掌心在滴血。
  死者生前的社交账号被扒出来了,死者身前就患有抑郁症,原因是过重的家庭负担,以及妻子擅用家庭的钱去资助娘家的弟弟买房子。
  他在账号中描述,家庭负担本来就重,妻子擅自动他的钱款。
  小孩子已经向他哭诉着吃不上饭,妻子让他去借贷。
  他早年时,原生家庭已经失去了,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他和他的妻子相依为命,也对妻子的指挥唯命是从,借了高利贷后,高额的利滚利,让他无力承担债务,债主很快就找上了门,找不到他就去学校找他的小孩。
  他生怕小孩受到伤害,已经搬了两次家,躲不过债,也躲不过债主的骚扰,屡次影响小孩的生活。
  娘家还是持续给他施压,他前段日子才发现,他的妻子把他仅仅存的钱拿回了娘家,这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被千斤重的石头压垮了身子,在社交平台上已经表现地万念俱灰。
  “是我这个当爸爸的不好,让小孩跟着我奔波。”
  “那些人又到小孩的学校去了,哎,这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了。”
  “钱全部被拿走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
  他的每一句话都透露着绝望,无穷无尽地绝望。
  网络的风向因被死者生活压力所致,更加摇摆不定。
  公布调查的那一天,媒体把摄像头架起来,在萧准的眼中,摄像头冰冷的仪器和眼睛和议论无异,都是在打量洞察一个人的举动,更可怕的是,摄像头会延迟表达,它会积压收集剪辑断章取义。
  萧准恐惧这一切,他连和人说话都害怕,更不要说是现场采访提问了,而且这场摄像头下的言论必不可少地拥有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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