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有条不紊地说:“我们这边原本想的是实在不行, 就再出一份工作室关于你的个人生活情况声明,但是曹姐看到这些就改了主意, 她说公关直接顺着把有的没的全都引导到电影上,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更能满足大众对于所谓娱乐圈黑幕的想象……”
更重要的是,也能避免对许平忧本人和家庭造成影响。
豆豆没将这话说出口,许平忧却渐渐冷静地想得明白。
“电影的事情也不用急了,你在家也好, 好好休息几天,刚好等事情差不多了结了, 我和东子来接你。”
豆豆没听出她的不对,又笑着做起担保, 听得出来心情轻松了不少。
电话挂断, 许平忧深吸一口气,忽然抬头, 瞧住自上而下望过来的眼睛, 轻轻发问, “是你吗?”
她认识的人中,只有他从来是以牙还牙、绝不退步的做事风格。
费行云说完想说的,正是心情畅快的时候,微微扬眉,托住她的手引她下车,继续不当回事地装起傻,心不在焉,“你说什么?”
他松松地捏住她的手指,看着力道不算大,却很难挣脱。
许平忧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被人重新扣上帽子,戴上口罩,又稀里糊涂地被他带进电梯,最终在一面房门前停下。
大门打开,刚进玄关,她没来得及扫过一眼里侧,就眼前一花,‘砰’的一声,被人借势按在门板上,两人四目相对。
空间静得几乎能听见心跳声。
费行云一改刚才的温柔宽宥,重新托住她的下巴,轻轻摩挲一会儿,明明想法意图溢于言表,还要假装正人君子低低出声,“……刚刚说过的,给过你机会了。”
“……”
许平忧微微愣神,目光渐渐有些恍惚,心尖发颤,手指也几乎控制不住地微抖,心神像是在云间梦中,不自觉地生出一种预感。
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直白又亲近地对视。
她沉默许久,伸出手时神色不变,嘴唇绷直,没有做其他,只是轻轻抚过他的眉眼,状态恍然。
费行云看不下去她这么小心翼翼,干脆大大方方将人手掌握住,严丝合缝地贴住自己的脸颊,轻轻蹭过两下。
全都是记忆里的习惯。
他喜欢靠近她,圈住她,蹭她,被旁人嫌弃造作也不管不顾我行我素。
费行云侧过头,狠狠地亲在她的手腕处,称呼她,“麻烦鬼。”
许平忧根本没法反驳。
她没来得及说话,眼皮轻颤,听见他的声音继续低低闷热地响起来,带着些微无可奈何的恼意,“可是我如果没有麻烦鬼会更麻烦。”
“……要是以后又想躲起来,想跑也没什么,”费行云稍作思虑,语调微微上扬,直白坦率地说起以后的打算,“反正我总有办法找到你。”
就像他很久很久之前,神采飞扬,语调得意地跟她说‘自己总有办法’的神态。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像他这样的人吗?很小的时候,她羡慕好友的运气,想着要一只永远忠诚的小狗听她说话……她未能得到,却收获远远比这更好的存在。
没有比费行云更好的人了。
许平忧视线渐渐有些模糊,脑子里的思绪交错,各种情绪交杂在一块儿,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片刻后,几乎是眼泪将要滚落的一瞬间,她静静踮起脚,靠近青年的脸侧,近乎虔诚地亲在他的薄唇。
动作很轻很轻。
她像是一个对神祈祷忏悔的信仰者,诚恳地低喃,不敢多加亵渎,所以话都说得发颤,“抱歉,我……”
声音全被凑过来的人淹没。
费行云不听她的忏悔,对别的事情要有兴趣得多。
大门处的阴影将他们笼罩得亲密无间,好似一对交颈鸳鸯。
“抱紧一点。”
他的指尖顺着手腕滑落,若有似无地轻碰,最后捏住手指,将她的手引导至自己的肩膀处搭好,抵在门边,咬她的嘴唇,亲她的眼角,要她不能再出声,只能顺着他给出适时的回应。她开始下意识地想后退,才有个意图,立刻被人按住腰动弹不得。
他喜欢追求刺激,所以才会长年累月不断尝试各种新的运动;喜欢音乐,所以才将全身心都投入其中;喜欢自由,所以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肆无忌惮。为此,他曾经在大洋彼岸的射击场握住枪械,也试过驾驶赛车与人竞速,或者和同伴潜进海里与鱼群作伴,无一不是因为自己的欲望。
费行云一向擅长直面自己的欲望。
刚谈恋爱那会儿,他做过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梦,想象如何将她掌控在手下碾碎又重构,最好要人分毫动弹不得,只能湿漉漉、乱糟糟地由他摆布。梦境到后来分开也没有停过,他那时正是年轻气盛,懊恼又愤恨,平生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只能试图尽量不去看她的作品,结果这些梦出现的次数少了,却越来越过分,对象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
人最怕欲求得偿所愿。
此刻他压制着人,开始还愿意装出耐心温柔的样子,托住她的颈侧,热烈细细地缠绵亲近轻吻,到后面便原形毕露,没了耐心,将人扶住腰,直接一把抱起,顺势放在一侧的柜子上,落下的吻变得又湿又重。
人太轻了。
比他记忆中的还要轻巧,只有极易留印的体质没变。
“唔……”
她的泪珍珠似的掉了,又重新挂上眼角,但显然已经换了原因,出自生理。
许平忧浑身发抖,还要学着渐渐适应地回吻起他,凭借本能做事。
“……不要说废话。”唇齿交缠,回应的是她刚刚没必要的低喃。
有些话不用说第二次。
费行云将她困进掌控的范围内,分毫没有闭眼的意思。
他的眼睛好看,是整张脸最具有东方韵味的部分,此刻被水光和欲望浸透,直视着被困在双手之间的人,像巨型的狼犬,连游刃有余都懒得再装,要将人看穿刺破,野得过分。
许平忧浑身发软,躲避不得,手挂在他的肩头,才软绵绵地喘过一口气,又被人强硬地揽抱着勾住舌尖,呜咽着和人交缠。费行云似乎将她当作一盒牛奶冰淇淋,尝过后意犹未尽,全凭心意舔咬。
耳垂,脖颈,然后是接连不断热烈湿润的吻。
男性粗重灼烧的气息全部被过渡给心上人,黑色的碎发微垂,竟然显得有些乖巧。
“……嗯。”
她莫名也不想分开,选择用仅存的气息应声。
少年变作男人,掌心滚烫,绷起的线条显露薄痩的力量感。费行云高个宽肩优势在此时显露无疑,她比不得他的体质,鼻息渐渐开始缺氧,手不自觉地没了力气,被人善解人意地握住,填满指缝,没有丝毫松开的意图。
纠缠之间衣物摩擦,堆叠出一层又一层的皱褶。
费行云总是习惯随身带一盒柠檬味的糖片。
直到怀里的人终于呼吸不能,求救似的捶打起他的肩膀,他才闷笑着去咬一口她的耳朵,饶有兴趣地摸出糖片分过去,看人迷迷蒙蒙间,被他指尖送进的酸味惊得一抖,蹙眉喘息,埋头垂首靠在他的肩头。
酸意最能要人清醒。
许平忧的耳朵和脸红透了,整个人都发烫。
……
“饿不饿?”
他捏捏她的耳垂,不用问,就猜她肯定因为心里有事没吃晚饭。
许平忧摇头又点头,诚实地交代完毕,他就笑眯眯地‘哎哟’一声,轻轻松松将人抱下柜子,又非得用抱的将人放到客厅的沙发上。
“等我一下。”
费行云亲了亲她的手背,忽然径自起身,朝公寓大门走去。仿佛两个城市之间来回奔波没有耗去一点心神,这会儿还能想到来之间打算要做的事。
舌尖的柠檬味越来越浓,许平忧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在门响声中侧头,刚好对上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高远的角度,整座老城几乎都可收归眼底。
她从来没来过这里,却莫名地感到一点熟悉——
摆设陈列十分简单,从墙上到陈列都有音乐元素,看得出主人喜好的风格。但除此以外,还有画架和巨大的地毯……
许平忧平复好呼吸,起身,身上的热度终于渐渐褪了不少。她站起身,习惯性地往玄关的方向走,试图将刚刚被两个人搞得一团糟的柜子收拾一遍,人才站定,费行云已经重新开了大门,提着几个袋子进来。
他双手不空,偏偏有空路过她的时候,在她脖颈处亲昵地垂头蹭过,目光扫过她的手。
即算是他们俩刚刚亲吻过,许平忧却奇怪地感到,自己此刻比刚刚还要稍显紧张。
费行云隔着一堵墙,很自然地问她最近是否有忌口,又问她吃不吃得下肉类或者虾类。
她在厨房门口站定,望住里面人的背影,沉默许久,忽然主动上前,将头靠在他的背上。
费行云不说话,很镇定地关了火,擦净手,转身威胁道:“怎么,这是不想吃饭了?”
许平忧就顺势靠在他的胸口,渐渐地沁出一片湿意,摇头又点头。
“你……”
傻得要命。
他想问你什么意思,最后也作罢。
……
天色晚了,谁也没有吃成这顿晚饭。
许平忧的眼泪不受本人意愿控制,他就在沙发上自后面抱住她,用手托住她的手,慢慢地说着一些近日听到的笑话,哼两句歌曲,兴致一起,便亲昵地吻在一处。他撬开她的牙关,只需要手上极轻极轻的摩挲。她累了,喘不过气了,他就去亲她的眼角耳后。偶尔趣味上头,怎么都不肯离开,就掐着腰强迫她配合他的肆意侵略,逼迫她低声求饶……九分缠绵,十分默契。
就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五月下旬, 季节上已经快到夏天,南方老城的温度渐渐上升,在这种天气下, 选择和人亲密无间地挤在一块儿显然不怎么明智。
许平忧浑身发红,眼泪好不容易止住了,人又软绵绵地起不了身,只能蜷缩进沙发里一边休息,一边调整呼吸。
费行云给她倒来一杯水, 半蹲在她面前, 眼睛笑眯眯地弯着,语调跟哄小孩儿似的, “……头抬起来。”
她听话地抬起下巴,他就慢慢地给她擦额头脸颊上的汗。两个人刚刚黏糊得忘了时间, 空调刚刚才打开,谁都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男性的体温本来就偏高,他额前的头发湿了,随性往后抓过一把,刚好露出完整的额头眉骨, 整个人带着盈盈笑意和她对视。
许平忧怔怔地看他,看着看着, 又把额头默默贴到他肩膀处。
“哎,”费行云故意显得受宠若惊, “现在这么会撒娇了?”
她不动, 他就也不嫌烦,保持这个姿势将她揽住, 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 又用脸颊去贴她的额头, 真当哄起了小孩儿。
“……你累不累啊?”
许平忧声音沙哑,轻轻地问。
他马不停蹄地直接飞回来,肯定没怎么休息,整个行程匆匆忙忙。
费行云就简短地交代,他不仅不累,甚至去她家之前,还有空回阿婆那里取车,接了王延的电话处理了事情,又顺便送了点东西,这才能将她接来这儿。
他毫无杀伤力地批评她,“你这是有点以己度人。”
许平忧听完只是闷声点头,更加全心全意地倚靠着他,乖得惊人。
费行云微微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要人坐到他的腿上,又握住她的手低声地说话,慢慢地摩挲她的指缝。
就算是两个人从前感情最浓的时候,许平忧也从没对他流露出这么强的依赖感。
刚刚分手的第一年,乐队正儿八经有了些名气,产量质量高得惊人,引来一些乐评人和乐迷的推崇。其他成员却不急着为此高兴,都骂他是不是有点疯了。
“……大哥,你没事吧,就算是天王巨星,这么不吃不喝没日没夜地泡录音室,也会死人的好吗。”
王延指着他的鼻子痛心疾首,充当起所谓的过来人,“如果不想看乐队跟着你上社会新闻,就少跟我玩儿情圣那套,化悲痛为动力不是这么化的!”
他当然是为了他好才故意这么说。
费行云那时写东西已经近乎失去时间概念,除了考试,学校也几乎不怎么去,整个人比以前更加肆意随性,好像不打算在任何地方停留,闲下来的时间在全世界跑了个遍。在圣地亚哥潜水的时候,他们因为一些误会结识了一位国人高材生,对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仿佛无所不能,却也在酒后提过一个人。
一群人中就他们两个人酒量最佳,其他人闹腾半天倒在座位上,后面聊了几句,才发现对方竟然对提的这个人竟然算是暗恋。
他那时就想,人的情感寄托方式总是多种多样。
到处飞的时候,他写了很多明信片,却一张也没寄出去,也不知道哪天就想得通透明白了,明信片换成一本《小王子》寄了出去,又恢复了从前生活的日程。
《在南方春日》首映的当天,他们巡演的城市下了一场大雨。
Live开始之前雨仍没停,来的观众却比预想中要多。
他又唱又弹,拿出百分之百的热情应对。等结束了最终的安可,立刻提前跟其他人说了告别,走得匆匆忙忙,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精力,直接驾车上高速开往老城。路途当中,只有车厢内不断重复的歌曲陪着他。他开着车在成东巷看了一会儿,又开去一中,最终开去她家以前在的小区,就那么坐了一个小时,最终毫不犹豫,无声地开车走人。
世界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要关注一个人也很简单。
他知道她家后来搬去了什么地方,听说她的电影票房,偶尔看到一些网络上对她的评价……二十几年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耐心地等过什么。
他倒不觉得有什么浪费不浪费值得不值得,只是他想做,就这么做了。
当然,倘若他知道她没有领悟其中真意,也不会真就犯傻耐心地等到现在。
……
这会儿,他给她不带歌词地哼了很多歌,除了《just like a fool 》,大多都是分开的时间内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