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夏烨来学校找她玩,撞上了她被欺负的那一幕。
他一个人势单力薄,但气不过,想替周依侬出气。混乱中,不知被谁推到了垃圾桶边的半扇碎玻璃窗上。
那些欺凌者见了满地的血,吓得一哄而散。逃避责任,溜之大吉。
太过触目惊心的缘故,唐鲤时至今日一直对那个场景记忆犹新。
唐鲤事后跟着周依侬去医院看望过夏烨——他整个背上伤得没有一块好皮。
当时,夏烨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很快就要回C市了,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以后,你能不能时时刻刻地跟着周依侬,护着她?”
丁灿灿后来听周依侬说过,唐鲤阴差阳错地成了“天选之子”,免费给她当保镖一直当到现在,他俩之间从没有交集到好朋友,多了夏烨的那么一句请求。
夏烨是个疤痕体质,一旦留下疤就很难恢复如初,他自己倒是没有太在意,一直嚷着说要去纹身把那一整面背的伤疤全都盖住。嚷到十七岁,终于如愿以偿。
夏烨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儿,但周依侬一直心怀愧疚。
“诶,唐鲤,当年多亏了你,周依侬这个家伙只知道哭,我都快疼死了,也不知道给我叫个120,任由我在地上躺着。”电话里,夏烨的语气满不在乎:“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正好高考后还想去你们T市看海,到时候给你看看我的纹身,超酷!”
“夏烨!”周依侬嚎了一嗓子:“亏你还笑得出来!我今天一直担心你有纹身高考体检不给通过。”
“你想太多了,纹身算什么,不会以这种理由不给过的。”
丁灿灿插话:“夏烨,你就别逗周依侬了,今天上午她是真的很担心这件事儿。”
“灿灿也在啊,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像没睡醒似的,这么没精神。”
周依侬听完了王登科添油加醋的描述,说:“还说呢,我们学校奇葩太多,刚刚把灿灿气着了。”
夏烨的笑声中夹杂了一丝感慨:“校园从来不是象牙塔,有奇葩太正常了。灿灿,犯不着跟他们生气啦。”
很多人提起校园都会说,校园是象牙塔。但早在三年前,夏烨无意中撞见周依侬被一群男生女生摁着跪在地上要求她自扇耳光开始,他就清楚地知道,那些把校园比作象牙塔的人,未免想法太单纯了。
有研究数据表明,中国每三个学生中,就有一个曾遭受过校园欺凌。欺凌不限于肢体上的欺凌,还包括精神上的欺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校园也许比高墙外的成人社会要简单一些,但并非纯白如雪。有时候,未成年人的恶意比成年人更直接、更尖锐、更一览无余。
有些大人不能理解孩子的苦恼,往往会说一句:“你除了学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考虑吗?你连唯一需要操心学习都搞不好,真是无用。”
但学校里的考验,远不止试卷上的题目。
“你这句话我赞同。”丁灿灿对夏烨说:“校园从来不是象牙塔。”
*
丁灿灿这次的例假拖后了十天。
原本还有继续拖延下去的趋势,但中午被那三个女生一气,气得肚子疼。
这种疼痛一直持续到晚自习。
期中考试后照例换座位,丁灿灿虚弱地趴在桌子上,痛经把她的力气全都封印了。
她气若游丝地对王登科说:“我还跟你同桌,你帮我去写名字吧。”
他们四个的座位依然没变,别的同学晚自习课间换座位,丁灿灿脸色苍白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周依侬和唐鲤去了超市。
周依侬去给丁灿灿买卫生巾,唐鲤不好意思跟着去那个货架前,转身去拿了一包宝宝暖贴。
丁灿灿贴上暖贴后,感觉自己稍稍有了点力气,趴在桌子上对唐鲤说:“唐鲤,我今晚不能和你一起骑车子回家了,我妈妈说好了来接我……”
“好。”唐鲤答应着:“到时候我和周依侬一起扶着你出学校。”
丁灿灿一听“扶着”,本觉得夸张,但一动弹又难受地叫唤起来,只好同意。
周依侬是住校生,校园卡刷不出晚上的门禁,她和唐鲤一左一右地扶着丁灿灿两条胳膊,一直把她送到校门口。她不放心地隔着校门叮嘱:“灿灿,回家喝红糖水!”
唐鲤左手推着自己的车子,右手抓着丁灿灿的胳膊。
“你妈妈开什么车?”他问。
丁灿灿虚弱地回答:“一辆黄色的POLO Plus,应该很好找……”
唐鲤扶着她在校门外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她说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