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灿灿远远地看着书脊上的字——《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她突然感觉周围的人和最近发生的事儿像一个一个的谜团,亟待她去发掘真相。
周紫燕、颜悦、唐鲤、周依侬,还有那个新闻里拼死跳车的女孩,他们好像是一条一条的细流,涓涓流淌着最后汇入了同一片海域,指向了同一个问题。
丁灿灿有些头疼,千头万绪一时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她自己也是个有很多问题没解决的人。
丁灿灿回想起今晚,因为受到惊吓直接抱住唐鲤……从跟唐鲤告别到现在,最多过去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两种背道而驰的想法在她心里产生了剧烈的摩擦。
——他是个男生,作为女生从后面那么抱上去不太好吧……拥抱还能解释成朋友之间会有的动作,但那个姿势比拥抱暧昧多了。
——都是男生,不小心抱了一下而已,又不会死。
第一种念头出来时,丁灿灿觉得很不好意思,脸有些热,甚至还想着要不要明天去向唐鲤道歉,澄清一下。
随后第二种念头冒出来,她心里那种紧绷绷的害羞感觉顿时松弛了不少,但却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都是男生……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明明是个女孩子……
丁灿灿拿起手机,心思烦乱地输入了这两种相悖的感受。
按下“搜索”键,页面上跳出来一行字:性别认知障碍症。
*
唐鲤手上的伤结痂之后,丁灿灿每天和他一起骑车子上学放学。
除了周六。
每个周六下午,唐鲤都会去韩老师的心理咨询中心做心理辅导,若是遇上单周的周末,学校不休息,他就去跟班主任请假。
上次他走到门口却因为碰上丁灿灿而一溜烟地跑没影了,放了韩老师鸽子。事后专门向韩老师赔了不是。
韩老师干这一行快二十年了,什么样的情况都见过。走到她门口突然情绪崩溃说什么也不肯迈进咨询室一步的大有人在,她早已见怪不怪。
周六早晨,丁灿灿洗漱完,周紫燕忽然叫住她。
周紫燕把那对石榴石的耳坠找出来,给丁灿灿戴上。
“妈,你干嘛?我要去学校上自习课,戴这个干什么?”
周紫燕端详了一下戴上耳坠的丁灿灿,满意地笑笑说:“我婚礼那天你戴过一次,挺好看的呀。反正是周末,老师不会管那么严的。女孩子嘛,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该好好打扮。”
丁灿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寸头长了几分,又该去剃了;五官呢,仔细看能看出些妩媚感,但这份妩媚被发型削减了几分。
她看着两侧耳朵上的石榴石耳坠,再看看自己不男不女的样子,觉得有点悲哀——它们在那儿垂着,好像在刻意强调她是个女孩,而不是个男孩。
*
周日一早,两人骑着车子去学校。
丁灿灿问:“韩老师的心理辅导你觉得有效吗?”
唐鲤如实相告:“挺有效的,我每次做完心理疏导,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丁灿灿沉沉地“噢”了一声。
到了学校,王登科转过身,对坐在他身后的唐鲤、沈忱说:“诶,我爸妈带着我妹,今天中午要来给我送饭,到时候你俩一块去吃。”
“我还以为你爸妈昨天就来了。”唐鲤落座后说。
“嗨呀,周六来的家长太多了,校门口的车位都难找,所以我爸妈今天来。”
丁灿灿第一次见到王登科的妹妹王乐,也是在这一天。
王乐很有礼貌:“唐鲤哥哥好,沈忱哥哥好。”
丁灿灿正往校外走,被王登科瞧见,一把拽到了王乐面前。
王登科介绍说:“这是我同桌。”
王乐看见丁灿灿,刚准备开口叫“哥哥”,却眼尖地注意到了她的石榴石耳坠。
“姐姐好。”
丁灿灿笑笑:“你好。”
王乐今年十三岁,上初一。
丁灿灿不由得想,如果丁念念还在的话,今年也该上初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