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建在水上, 面积不大,风景绝佳。不论哪个角度往外看,都是无垠的深蓝色大海, 伴随着飞舞的白色鸟群。
为了迎接他们,工人提前点亮所有水晶灯, 敞开全部窗户,让风自然地吹起白色窗纱, 营造出电影般浪漫的氛围。
推门而入后, 轻柔的音乐缓缓响起。
满脸慈祥的厨师和几名的年纪不小的侍应生恭谨地在旁边欢迎他:“先生, 根据您的吩咐,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勖嘉礼点点头, “你们也先去吃饭。不用特意在这里候着。我们自己来就好。”
不管勖家有没有来人, 这批工人是几十年如一日一直驻守在岛上的岛民。勖嘉礼有时觉得勖家才是个闯入者。打搅了别人安宁的生活。
老人们离开了,“祝您和夫人用餐愉快。这是岛上第一次有女主人来。”
钟之夏刚想说不是, 但被勖嘉礼捏着手心制止了,“谢谢。各位慢走。”
来时,他给岛上的人带了一些广式伴手礼。老人们非常意外。
因此, 晚餐就格外的丰盛。
勖嘉礼本来是叫他们随便准备点的, 要多放胡椒和酱料, 但眼下中式旋转圆桌上摆满了各种豪华料理, 量不多,但品种丰富, 除了中餐法餐意餐,甚至有日韩泰小菜, 连酒都放了好几种。
这种得花很多心思和精力, 才能一下子全上齐, 不用叫人等着一道一道上。
钟之夏惊讶了一下:“先生, 我觉得他们很亲切很用心,这里更像一个家。”
勖嘉礼笑了笑,“而且也不会被任何人骚扰。不过,今晚你的烧烤计划可能要被迫缩减了。”
钟之夏在他对面坐下,笑说:“没事的,当务之急,这一桌尽量不要浪费。”
勖嘉礼还是觉得有些歉疚。认真地说:“可是你想吃烧烤小海鲜。”
“没事的,我只要有海鲜就很满足了——”钟之夏笑眯眯都示意勖嘉礼,“你看,这个冬阴功汤,料也太扎实了哈哈。”
勖嘉礼垂眸看去,甜虾、青口、沙白、鱿鱼、鲍鱼、蟹味菇,块头很大。看用的是现成的冬阴功酱,但是架不住材料新鲜,看起来非常完美。
夏天容易没胃口,酸酸辣辣有红有绿的菜摆在桌上,成了最抢眼的一道菜。好在老人估摸着他俩的食量,没有放太多。两人分分刚好能吃完。
最抢眼的是桌上的鱼。
钟之夏夹了一筷子:“这是红烧鱼?”
勖嘉礼点了根烟:“过水鱼。我们家家宴的压轴菜。”
“过水鱼?”钟之夏虽然在国内生活过,但是仍然一头雾水。
勖嘉礼:“嗯,一道江湖菜。”
钟之夏搜索了后才知道,过水鱼做法其实非常简单:草鱼在水里过一下烫熟了就捞起来,浇上调好的汁就能起锅。是典型的下酒快手菜,川渝大排档很常见。
但是,“过水鱼是四川菜,他们几个老外居然会做川菜?而且味道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一点都不奇怪。”
勖嘉礼笑笑说,“因为我们家曾经有个姨太太是重庆人。她是家中独女,做得一手好菜。遇到股市动荡,勖家曾一度在崩盘边缘徘徊,她天天买最便宜的鱼,别人不要的鱼泡,做风味鱼肚、过水鱼、烤鱼、水煮鱼、鱼丸、鱼片粥,吃得所有人都快变成了鱼。但没有一个人说不好吃。”
他话说半截,继续抽起了烟,急着钟之夏停箸追问:“后来呢?”
勖嘉礼:“为了亲自去捞鱼,她死在了海里。”
钟之夏一愣:“啊?”
本还以为会有个圆满的结局,没想到……世事如此无常。
钟之夏:“对不起。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勖嘉礼:“余小碗。”
钟之夏:“婉约的婉?还是宛如的宛?”
勖嘉礼示意她低头看碗:“这个碗。”
很可爱的名字,但也能看得出,姨太太娘家家境并不突出,可能是做吃食生意的。但转念一想,在那个年代能给女儿取名叫小碗,而不是招娣,算得非常爱女儿的人家了。
钟之夏放下筷子,认真地说:“希望姨太太来生幸福、平安。”
勖嘉礼垂眸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放慢了语气说:“不该提这个的,你看,你都不开心了。”
钟之夏摇摇头:“我只是遗憾她没能和她在意的人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