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曼说:“给你的伴手礼啊。”
“啊,谢谢。”
颜书打开礼品袋,里边装着几管口红,都是市面上的奢侈品牌,一管大几百,有一支上千。
她平时舍不得买这么贵的,最贵的一支也才两百多。
“啊,都给我的吗?”
“当然啊,谁不知道颜主管最喜欢买口红了,但是又总喜欢扔,东一支西一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的。我告诉你,这些你要是扔了,以后再也不送你。”童心曼恐吓道。
颜书点点头,说:“再也不敢了。以后童主管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我不敢推辞。”
童心曼拿上对讲机,连咖啡都来不及喝便要去查房。
现在十二点半,刚好是退房高峰区,为了防止房务系统出现混乱,艾米姐也都不打算吃午饭了。
颜书同样不敢怠慢,把伴手礼收进自己的储物柜里便去巡视。
她与童心曼很合得来,虽然不是室友,但常常混在一起疯,颜书太漂亮,而童心曼总一身名牌,她俩一同被林菲视为眼中钉。
二人走进电梯里。
颜书说:“先是我再是你,现在是林主管,轮番休年假,艾米姐头都要炸了吧?”
童心曼笑得弯下腰,道:“下次我们顶上,让艾米姐休年假好了?”
“行啊,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呢。”
童心曼白她一眼,说:“滚蛋,你才是臭皮匠。”
颜书只笑笑。又问:“你去哪里度假?”
童心曼回答:“去了许多地方,首站捷克布拉格,那里四通八达,飞机飞两小时,德国奥地利波兰西班牙北欧随便飞,机票也便宜,我还怀疑是廉价航班不敢坐呢,这些欧洲国家都免签,很方便的,下次你休年假可以去试试看。你这次去的哪儿?”
“去了日本,朋友给的旅游券,自己不用就给我。”颜书道。
童心曼说:“听艾米姐说你住雅集酒店的总统房?你那朋友够牛逼啊,哪儿来的旅游券这么大方提供总统房住?雅集可是亚元集团的王牌业务,总统房贵到死,我都不敢轻易住。”
颜书不信,说:“你还不敢住啊?人资那边的人都揭了你的底了,别再装普通人。”
童心曼做一个投降的姿势,说:“好吧,我不装了,不过我家也没人资部传的那么邪乎,家里的公司最近要上市,小豪门吧,和亚元这样的大集团比不了,低调低调啊。”
“……”
太凡尔赛了。
颜书摇摇头,走出电梯。
二人分开巡视自己管辖的楼层和区域,忙完回到员工休息室,童心曼已经煮好咖啡,她递一杯给颜书,加了太多糖和奶,甜到掉牙。
童心曼坐到沙发上,端咖啡的姿态像极了那些欧洲贵妇。
她说:“我度假回来酒店就换新东家了,还是大名鼎鼎的亚元集团,怎么没人通知我啊?”
艾米姐说:“谁敢打扰您大小姐度假呢。”
众人笑。童心曼并不计较,又说:“听说空降下来的总裁很帅啊。”
艾米:“那可确实,林菲上赶着去办公室巴结,结果听说被厉总的秘书带保安赶出来。”
童心曼笑得弯腰,看着颜书道:“我还听说我们颜主管是厉总的私人管家呢,妖精,你又作妖了?”
颜书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用纸巾擦干净嘴,说:“你才妖精。说话注意分寸ok?”
“ok。待会儿我去会会厉总。他几点下班啊?”
艾米说:“五六点吧。怎么,你要学林菲?”
童心曼整理自己的头发,傲娇地说:“才不呢。我是去叙旧。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厉总是我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如假包换,他那时还做过班长呢,后来和人打架被撤职了,真有个性,这么帅,幸好不是书呆子。”
话落,休息室里的人炸开了锅,围着童心曼叽叽喳喳问来问去,好像她忽然成了了不得的人物。
颜书忘记喝咖啡,嘴角边沾着咖啡沫儿,目光空洞地盯着一个方向,头顶光线刺眼,她不禁眯了眯眼睛。
有谁叫她一句,她不知道是谁,目光来回在每个人身上飘,像迷茫的小鹿东张西望。
“又发呆吗?”
是童心曼。
童心曼已将头发散下来,微卷的发尾刚刚过肩,很浅的粟色,她皮肤同样很白,粉底涂得薄,腮红也晕染得浅,妆容自然清透。
她说:“我刚倒时差,有些累,和艾米姐请了晚上的假,接下来的工作交给你了,辛苦你。”
颜书抿了抿唇,笑:“没事儿,你好好休息,毕竟我拿人手短。”
她指的是收了童心曼送她的伴手礼,几管口红不便宜。
忙到晚上八点,颜书与同事去员工餐厅用餐,她没什么食欲,所以只要了份清淡口味的餐,水煮蛋加一碗面条。
韩玲玲和艾米姐又在八卦。
艾米:“世界还真小,咱客房部一个两个都藏龙卧虎的,先不说你颜书姐和那位到底什么关系,没想到童主管和那位还是高中同学呢?”
韩玲玲一脸不可思议,说:“童主管心很大呀,她下班换了衣服真的就去找厉总了,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毕竟老同学,叙旧很开心呀,总之我是看到童主管上了厉总的车。”
话落,颜书手里的汤匙掉在桌上。
韩玲玲扯一张纸巾递给她,说:“擦一下好了。”
颜书用纸巾擦干净汤匙。
晚上十一点下班,她一个人做了童心曼加林菲的工作,累到快散架,换好衣服去等酒店接送班车,等了许久,才发现车子早走了,她只好去路边拦车。
夜间不好拦车,游客太多,几乎每辆都是满客的,她在路边坚持了二十分钟,打算走一段路去搭公车。
夜风微凉,湿咸海风温柔地打在脸上,抬头就是漫天星辰。
颜书蹲在路边歇了会儿,后方一束车灯照在她身上,她愣了愣,回头,是辆黑色轿车。
那车缓慢开过来,停顿,接着,车主按一声喇叭。
她吓一跳,以为是自己挡路了,让到一边。
又一声喇叭。
她觉得这车主找茬,心里有些恼火,蹬着高跟鞋走到车边,正要敲车门,驾驶位的车玻璃缓缓下降。
她愣了半秒,随即迎上厉时屿冷然的视线。
“上车。”他挑眉说。
颜书回头看看前方站牌,还要走大约五分钟才会有公车站,但她的脚现在酸死了,可是……她说过不会再与他有牵扯,总不能说过的话当做空气放了?
她吐了口气,说:“不用了,我到前边坐公车。”
她往前走,车子跟在她身旁缓慢地往前开。她默不作声地坚持了三十秒,还是破功了。
“为什么要跟着我?”
“这条路写了你的名字?”厉时屿反问。
颜书哑口无言,盯着他看了两秒,又继续往前走。
车子依旧跟着她。
一辆车超车,司机很暴躁地探颗脑袋出来问候二人:“你他妈有病啊开这么慢?!”
颜书:“……”
好像她也有点责任。
厉时屿却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眉眼微抬,甚至还抽了根烟咬上,猩红火苗映衬下,他的目光带几分冷。
颜书看得有些呆愣。他其实一直如此啊,冷清决然,并不在意他人目光。
只是在她面前,他愿意抛下那份冷陪她笑。
一时间,她怀念过去,怀念他。
那超车的司机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脏话后开走了。
颜书站在风里,头发被吹得凌乱,却别有风情。
厉时屿眯了眯眼睛,又移开,视线划过她茫然的面孔,最终落在她好看的眼睛上。
他最喜欢她的眼睛,星辰般美丽,世上再无比她更美的眼睛。
颜书趴在窗边说:“你快走吧,我去前边坐公车就好。”
因为趴在窗边,她的头发有几缕垂下擦过他的手腕,痒痒的,刺得他肌肤拂过一阵酥麻的异感,他咬着烟,朝她吐一口白雾,呛得她连连退后。
她瞪他,“你干嘛呛我?”
厉时屿指尖夹了香烟,好笑地凝视她,说:“你靠得太近了,那是警告。”
“……”
颜书先是不明白,后来又知道他的意思,她垂下眼睑,脸颊发起烫来。
厉时屿打开车门。听到动静,她抬头,他已近在咫尺,逼得她又后退,心慌意乱起来。
“上车。”
“……我不。”
“不上么?好。”
厉时屿拦腰抱起她,她挣扎,乱蹬双腿,两只手拍打他的肩,对他而言却根本不痛不痒,反而更受用,浅淡甜橙香气没过鼻尖,他微微恍神,垂眼看她,问:“让我送你么?”
“……”
这分明就是威胁!
她扭头,“我自己上车,放我下去。”
厉时屿放下她。双脚落地的感觉太好,她来不及控诉他的霸道行径,直接拉开后座车门坐上去。
厉时屿没意见,待她系好安全带便踩油门,车子开得又平又稳。
颜书弯腰低头揉酸痛的脚踝,厉时屿开着车,看后视镜没发现人,出声问:“你怎么不见了?”
“……?”
颜书抬起脑袋,说:“我还在啊。”
“……”
厉时屿继续开车。漫天星辰洒在天际,颜书降下车窗。
“我听同事说,你很早就下班了。”她幽幽地说。
“回来拿点东西。”厉时屿随口道。
“哦。你和童主管顺路吗?”
厉时屿品了品她这话的意思,良久才说:“不顺。”
“……”
不顺你还……?
颜书不自觉咬了咬牙关,瞪了几次他的后脑勺,后来想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强压了心绪假装不在意,低头看手机。
厉时屿递了一瓶水给她。她接过后拧开瓶盖正要喝,他说:“我开车不方便,你替我拧开瓶盖。”
“……?”
颜书把矿泉水递过去。厉时屿喝了小半瓶,随手递给她,说:“拧上。”
“……”
她拧好瓶盖。虽然自己超级渴,但她不喝他喝剩下的。
她将矿泉水放到身边的座上,安静下来后感觉困,她闭上眼睛小憩。
厉时屿问:“很困?”
她没睁眼,“嗯”一声。
“很快就到了,你还是不要睡比较好。”
“……”
颜书只好强忍了困意睁开眼睛,脑袋探向前,说:“放首音乐吧?”
厉时屿打开车载,说:“自己弄。”
颜书用手机连上车载,播了一首英文歌,曲调舒缓,让她更困了。
她换了一首摇滚乐,声音调到最大,音乐声震耳欲聋。
枪炮与玫瑰乐队的《Don't cry》。
“Don't you cry tonight
I still love you baby
Don't you cry tonight
Don't you cry tonight
There's a heaven above you baby
……
Give me a kiss before you
Tell me goodbye
Don't you take it so hard now
And please don't take it so bad
I'll still be thinkin' of you
……
Don't you cry tonight
Don't you cry tonight……”
厉时屿蹙起眉,随手将音乐关掉。
颜书睁开眼睛,“怎么关了?嫌吵的话……你早点说啊。”
厉时屿不说话,目光沉下去。
他想起来那时在纽约,她与周同甫出去凌晨归来的场景,那时周同甫的车上播放的正是这首《Don't cry》。
她与周同甫都喜欢这首音乐?
他感到烦躁,只好关掉音乐。
车内空间寂静,只听得见呼呼风声。颜书还是睡着了。
厉时屿将车停在路边,漫天星辰明朗,他什么也不做,只安静地停靠。
他随手打开电台,主持人正在读《知堂文集》,音调平和,但夹杂电流声,他侧耳去听,电台说——
信仰与梦,恋爱与死,都是上好的麻醉。
第77章 最甜
隐约觉得好吵, 颜书睁开眼睛。模糊一片,待她看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厉时屿已经替她拉开车门。
她知道自己睡着了, 但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小时。
手机屏幕还亮着光,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量。
电台正播放音乐,德彪西的《月光》, 窗外一轮圆月悬在高空, 美得令人窒息, 她的思绪被放空。
手机电量终于告急,自动关机。
厉时屿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冰的, 冒着水汽。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他想必是去那儿买的。
“谢谢。我睡了多久?没有耽误你的时间吧?”
她下车。有些没站稳,脑子还很空, 很久才想起来今天为什么会在他车上。
厉时屿提醒她, 说:“包忘记拿了。这袋是什么?”
颜书低头看了眼淡粉色透明的pvc礼品袋,说:“童主管旅游回来给带的伴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