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昙:当然是夜店。地址发给你了,快点来,为了等你来,应栀这丫头都不准我先切蛋糕。】
【颜书:……】
那家夜店在宜北市挺出名。
颜书站在夜店门口看着招牌吸了吸气。她很少来这些地方,加上工作忙,许久不来,居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而且她穿得太正式,不像来夜店玩儿,倒像来抓人的。
进了夜店,她报了应昙的名字,侍者直接领她去了卡座。
夜店的温度高,比外边热,或许是因为人太多,二氧化碳浓度高,五光十色又灯红酒绿,晃得她眼睛疼,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台上的DJ潇洒肆意地喊着麦,舞池里一堆人群魔乱舞,迷幻又现实。
应栀唆使她把外套脱了。
她里边就只穿一件吊带,白色,水蜜桃的形状勾勒得清晰,头发再散开来,还真就一秒变成来夜店玩儿的。
嗓子有些干,她点了两杯酒精浓度低的鸡尾酒,穿马甲的服务生把两杯酒放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说:“那边的先生已经买了单。”
颜书望过去,那是应昙。她对他挥挥手,他也笑着冲她指了指卡座,示意她赶快过去,那桌还等她到了切蛋糕呢。
又不是她过生日,干嘛非得等她啊?
她笑着摇摇头,随后被应栀拉到舞池里跟着一起疯。
她不怎么会跳,所以只随应栀一起扭动腰肢,但她学过舞蹈,天生身段好,只随便扭了扭,加上喝了几口酒,目光透几分迷茫和藏不住的媚,舞池闷,她仰着脑袋呼吸上边的空气,那模样在外人看来,怎么都是会玩儿的。
应昙叫了不少当年的同学,所以生日派对开得像同学聚会,他的同学有不少还单身,为了助兴,就叫了各种渠道认识的妹子过来。
应昙订的卡座是最大的,人多,莺莺燕燕满座,那些女生都化大浓妆,穿得也清凉,姿态懒散妩媚,相对的,化淡妆的会比较吃亏,比如颜书。
侍者带一排穿着更清凉的妹子举着招摇的牌子端着黑桃A过来。
这黑桃A号称夜店神酒,一瓶卖8888,夜店卖贵得离谱,其实网上也就卖2000左右。
一群人碰杯又抽烟,几个会看眼色的女生把厉时屿团团围住。
颜书在舞池里随意往应昙的台子那边看,只看见烟雾缭绕里,男生们吐着仙气,一个妹子正双手举着打火机给厉时屿点烟,他微勾下脑袋,嘴里咬着烟,点燃后猛吸了一口,白烟袅袅罩他脸上,他神色冷淡又疏离。
应栀跳累了,拉颜书过去休息。
应昙今晚为了庆生实在大手笔,8888一瓶的黑桃A直接开了二十八瓶,他过二十八的岁生日,也算应景。
殊不知这二十八瓶黑桃A价格就近三十万,简直壕无人性。
颜书选了个角落位置,喝闷酒,目光偶尔与厉时屿对上,他不声不响地移开,她心惊,心底不是滋味儿,咬牙猛灌了半瓶黑桃A。
应栀抢过去,“你可别喝太多呀,伤身。”
一群人起哄吹牛逼半天,气氛到了高潮,越玩儿越开心,有人提议玩儿经典的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颜书不想玩儿,在角落装鸵鸟,吃着水果拼盘。
厉时屿坐卡座c位,身边都是莺莺燕燕,轮到他,他身边粉色长发的女生软着语调问:“厉总,我们玩儿真心话好了?”
厉时屿没搭话,但默认了。
朋友问:“有没有对初恋念念不忘?”
厉时屿喝酒的手一顿,目光倏然冷冽,却扯了笑,说:“不会。”
颜书坐在狭窄角落,心头划过酸涩。她再也不会是他的独一无二了。
第82章 最甜
颜书不记得自己如何离开卡座。她匆匆告辞, 想隐藏自己的狼狈不堪。
现场氛围那么好,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低落而破坏了学长的生日派对。
一路跌跌撞撞,她到路边打车。
天上下起雨来。她仰了脑袋看落下的雨点, 冰凉一片铺在脸上,有点儿舒服,她闭上眼睛, 在想, 刚才自己怎么也不掩饰一下?
她不该猛灌酒的。虽然现场的朋友都在起哄, 还有人夸她酒量好,其实她是个一杯倒,不过是装出来的潇洒。
应昙追上来, 她有些诧异。
“喝酒了吧?我看你有点醉了, 还是等我们结束之后送你回去,你先在车里待着。”应昙无奈地蹙起眉毛, 拉她上了一辆车。
她被推进车子后座, 应昙替她关上门,叮嘱她先休息。
应昙把车门锁了, 她打不开,只好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听见车门的关合声,砰砰两下,她睁开眼睛来。
红绿交替的霓虹灯透窗打进来,有些迷幻,她努力探了探脑袋往前看前座的人。
驾驶位, 一个陌生男人。很奇怪, 她不觉得惊慌与诧异, 应昙当然不会害她呀。
“你是哪位啊?”她半眯着眼睛问。
“您好, 我是代驾,请您系好安全带。”
“……”
颜书摸索着系好安全带。副驾驶还有个人,男的,因为车里光线不好,她没看仔细,心想,管他是谁呢。
路上下起暴雨,倾盆之势。
颜书喜欢这样盛大的雨声,像大自然馈赠的交响乐。
雨声和阳光还有空气都是免费的东西,可免费的有时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以及最珍贵的,就像人心,那个人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给了他什么,他只是单纯的喜欢你。
可这样的喜欢也会在某天悄然结束,结束得让人措手不觉,就像末日稀缺的一切免费资源。
末日,什么都是贵的。
她没见过末日,但幻想中的末日一定不再有温和的日光以及干净的空气。
心冷了之后所有的殷勤都是多余。是多余的对吧?
今天的真心话环节,他的回答其实在意料之中。
可是她怎么那么难受呢?
那天他说,她的殷勤多不多余,决定权在他呀。
她当时以为有转机的,原来只是她多心了。
那天她喝得烂醉,他不过是怕她惹麻烦才故意哄她的吧?
他内心其实是温柔的。
至于那天晚上的情动,兴许只是他一时兴起。
她自嘲地笑笑,不太清明的脑子里,忽然钻进一个人来,那是厉时屿。像播放幻灯片,她忽然想到好多关于他的事情。
他送她的戒指,她还一直藏着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早扔了?
因为喝了酒,颜书的脸醉醺醺的,却因为肤色白,脸上有一种别样的韵味,粉红从白皙里透出来,那模样是可爱的。
车子停在一处小区,代驾走下车,问副驾驶位的男人要了费用,随即骑上折叠自行车冒雨离开。
“七七。”
忽然听见自己的小名,颜书歪着脑袋看副驾驶位的男人。
他一直念这一句。好像复读机。
“先生,请问你有伞吗?我没有带伞,麻烦你借我一把行么?”
副驾驶位,厉时屿忽然睁开眼睛。
末了,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又闭上眼睛。他想抽根烟。
前座发出稀疏动静,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被放大数倍。
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歪着脑袋等了会儿,然后问:“先生,你把伞藏在口袋里吗?”
厉时屿一愣。
“你是怎么上我车的?”
颜书:“我从车底钻进你车里的。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啊,代驾小哥已经走了吗?”
厉时屿:“雨伞在我口袋里。过来拿。”
颜书:“不要伞。我要从你车底钻出去。”
“……”
两个醉鬼的对话。
厉时屿点燃香烟,抽了两口,白烟弥漫他的脸,是沉沦的色彩。
只是与她在雨中的车厢里静坐而已,对他而言竟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愉悦享受。
但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片刻,他自嘲地往后边看了眼,了然。
大概是应昙把她带上车。
多事。他笑。
一瞬清醒了不少,他终于下车,冒雨从后车厢拿来一把伞,撑开来,拉开后座车门。
“下车。”
“……是你啊。”
颜书瞪大眼睛。
他不悦地蹙起眉毛,“你现在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
颜书沉默了半分钟。
雨下得很大,像世界末日来临,下一秒整座城市就要湮灭在大海里。
“我哪知道这是你的车。如果知道是你的车,我就不上了。”
“……”
“雨下得好大。厉时屿,你说像不像世界末日?”
厉时屿垂下眼睑,心里划过痛意,再抬眼时,盯着她懵懂的眼睛沉默。
他在想:如果此刻真是末日也不错。
人生的最后一刻能与她一起度过,那实在是件好事。他不会放开她了。
但这不是末日。她好好地活着。他同样如此。希望她一直好好活着。因为如此,他也能好好活着。
不能拥抱,那就怀念。
颜书醉意明显。
雨越下越大,厉时屿又叫了代驾,然后送她回她的公寓。
他抱她进屋时,她的呼吸有意无意扫过他的脸,身上熟悉的甜橙味道又香又甜,他忽然生了几分卑鄙之意。
他真想在这样的晚上要她,与她耳鬓厮磨。
然后呢?
她清醒后或许会掐着他的脖子骂他去死。
光是想想她怨恨地看自己的眼神,他已经打消这样的念头。
但她在怀里这样美丽,咿咿呀呀乱说话,软糯又甜美,不时抱着他的脖子喊他的名字,脑袋往他怀里拱。
她太可爱,他根本就心烦意乱到无法平息身体里的火焰。
“时屿哥……厉时屿……学长……你喜欢我怎么叫你呀?”
“……”
他把她抱在腿上,带着发泄一般的狠意吻她。
第二日。颜书发现自己睡在自己公寓的床上。头有点晕,也有点痛,这种感觉她熟——昨晚喝醉了。
她去洗漱,用发绳绑头发时,撩开发丝,白皙颈向满是草莓印记,密密麻麻,深浅不一,尤其是耳下那块软白肌肤,那里是重灾区,他从前就喜欢吻她那里,那是她耳下最敏感的地方。
记忆慢慢复苏。所以昨晚又?
她脑子都快炸了。虽然身上的衣服还在,但是……
她的内衣被解开扔在地板上。
他怎么还……?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那一步,但他也够坏了。
她蹲在地上一边羞愤一边乱想。内心的感觉是骗不了自己的。
喝醉后被人乱来,第一时间的想法绝对是报警啊。
可对方是厉时屿的话,她根本就没想过这种选项。
几次喝醉都造成这种暧昧不清的局面,以后见面要怎么办?
她暂时还未有辞职的打算,一是工资开始见涨,二是她还没找到下家。
虽然林敏玉希望她回老家南淮发展,她不回去倒不是因为嫌南淮的工资水平比其他城市低一截,而是如果回老家,难免会被七大姑八大姨介绍各种相亲对象,躲在离老家远一些的城市,这种困扰大抵会少一些。
成年人没几个不怕逼婚。
不能头破血流,那么则是能躲就躲,然后工作成为了最佳避风港。
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她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然后发誓出门聚会再也不喝酒。
厉时屿近来不常出现在酒店大堂里,想必办公室的工作一定很多,就连黛西也行色匆匆。
偶尔在电梯里遇到,黛西只是点头示意,他则目光清冷,抬手看腕表,电梯到了便匆匆离开,不多看她一眼。他忙着开会见客户谈合作。
他一定很忙吧?
周末她看狗血电视剧。
被抱错的真假千金长大后得知身世势必会争夺一场,不好笑的剧情,她却总觉得好笑,女主是真千金,但往往做为女主角都要善良以及看开一切,舍得让步,她觉得这太假了。
她想到厉时屿和厉征云。
谁会把自己原本应该得到的一切再度拱手让人?
不仅仅是财富,亲生父母都不要吗?原本该属于自己的,想要拿回来有什么不对?
没有谁真的错,但厉征云就是不该继续占着那些。
这段命运其实没有谁输谁赢,因为在命运与天意的玩弄前,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命运的绳索,千变万化,越挣扎,越紧紧缠绕。
各种小道新闻说,厉征云输得很惨,他似乎失去了一切,亲人和财富通通离他远去。
而厉时屿,他赢了,赢得彻底且漂亮。他回归家族和集团,担任要职,一切都顺理成章又水到渠成。
她认为,这场争夺里没有谁对谁错。但厉征云后来到底如何了,不是她关心的。
她只关心厉时屿在这场争夺里是不是会感到疲惫。
外表如何光鲜都只是给人看的,谁会撕破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任人指点?
所以,她希望他赢了之后是真的感到快乐。
但愿他快乐。
很快到春节,颜书有约一星期的春假,她在年二十八这天返程,买的机票,依旧是经济舱,航程不远,两小时就能抵达南淮。
到机场后她翻遍了包都没找到身份证,虽然可以在机场补办临时的,但为了方便,她还是搭出租车回了趟公寓。
下午的机票只能退了。她决定买晚上七点的航班。
ˉ
办公室内,黛西处理好最后的工作,她也准备放假回家过年。
她是华裔,父母在纽约定居,但传统没有改变,父母每年都过春节,她自小耳濡目染,当然也喜欢过春节。
厉时屿已经在办公桌前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再不休息,他的身体会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