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忽然就搞不清楚,自己坐在这里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从事情的一开始,是我先利用了唐倩,是我把唐倩送到了[梦回]。
我原本想得很简单,因为我需要在周舜臣的身边安插一个眼线,而彼时的唐倩,又刚好合适。
是我低估了周舜臣的城府,是我低估了事情的风险。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唐倩就不会遇到周舜臣,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所以,对于唐倩,我有责任。
所以,如果可以,我愿意补偿。只要唐倩需要,我可以尽我所能,让她的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
事情总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着,有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
我忽然就生出那么一股无力感,总觉得哪哪都是错的,步步都是错的。
果然老话说的对极了,你总以为在算计别人,但其实,你只是在算计你自己。
我气极无言,心里反而倒是平静了。我继而将烟扔进垃圾桶里,然后站起身来,“好,你去找你的臣哥吧。你不必觉得亏欠过我什么,我们之间早就两不相欠了。”
我话落就往病房门外走。
唐倩强忍着眼泪,在我走到病房门口时,她才又将我唤住,“姐姐……”
她唤我姐姐,而不是蓉姐。
我一时之间有些错乱时空的惆怅,曾几何时,我们都还年少,唐倩在[水云间]第一次见我,她只有十七岁,就那么站在我面前,怯生生地喊了我一声姐姐。
我几乎都已经忘了,我们年少之时的纯真,也曾如亲姐妹一样的相处过。
但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地就变了,最后变得面目全非。
我扬一扬头。
她继而虚弱地开口:“姐姐,我这辈子,最感谢的人是你。但我最恨的人,也是你。”
我嗯了声,声音从鼻腔里发出,闷而沉。
我随即迈步离开病房,头也不回。
之后的几天,我生了一场病。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没有感冒,也没有受伤,却总是发热不退。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在电脑上写了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但不是要将股份转给周舜臣,而是转给严筠。
距离周舜臣给我的时间只剩了两天,我扪心自问,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这道题无解,是板上钉钉的。我也许可以想出办法往后拖延时间,但我不能拖延一辈子。
除了股权转让协议之*T 外,我还给严筠写了一封信,把这些年所有的事情全部坦白。
我想着,与其到时候让严筠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我的事情,倒不如由我自己来说。
正反不过是为了钱,所以我不要了,我都不要了。
我把我名下的所有股份都还给严筠,这样,我对严筠没了威胁,即使严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对我至少念及昔日的情分,应该也不会做的太绝。
其实红姐临终前曾问过我,问我有没有想过将严氏集团抢回来?
我当时是沉默的,没有回答。
我没有告诉红姐我想,我为什么不想?那明明是我的位置,我原本的人生,如今被人鸠占鹊巢,我为什么不抢?
或者说,那根本就不能算是抢,只能算是拿回原本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但后来我也会想,其实严筠何辜?
他并非在主观意识上抢夺了原本属于我的人生,当年的他也不过只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是严温硕将他扶上了这个位置,若论错,错在严温硕,而非严筠。
并且,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我都必须要承认。我与严筠相比,不管是从主观还是客观上看,我都与他相差甚远。
我没有受到过严筠那样优良的教育,也没有严筠那样丰富地商场经验。不管这些客观因素是怎么造成的,但既成事实,便无法更改。
我也想过,如果真的把严氏集团交到我的手上,我能做什么?
答案只有看着它衰败,或者,看着它被人掠夺。
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我依然觉得,与其让一个可以带动地方经济发展的龙头企业在我的手里毁灭,造成无数人员的失业,给政府带去无数的麻烦,那还不如,就给了严筠。起码,不管严筠是不是一个好人,但他都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他可以带动地方经济的发展,可以让无数工作者有薪水养活家庭,可以为政府解决不少问题。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我就这么想着,渐渐的,严氏集团对我也就没那么重要了,而我对严氏集团的执念,也就没有那么深了。
如果硬要论起来,终究是我没那个命,没有那个本事,这件事,我也就认了。
股权转让协议和信写完之后,我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