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颜一弋
时间:2022-06-20 07:26:52

  顾夏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北川,吃到正宗的北川烤肠时,不争气地哭了。
  从前不知道,烤肠竟然能烤得这么美味。就算只是路边的一家小店,烤肠照样能做得油光水滑,肉嫩鲜香。
  后来回到临奚,她寻遍整座城的北川菜,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味儿了。
  小米吃得津津有味,“不知道这家正不正宗。听说是北川人开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但我觉着挺好吃的。”
  “是不错。”
  “夏姐姐,你去过北川吗?”
  顾夏挪开视线,“没有。”
  她撒了谎。
  事实上,在电视台当记者那些年,因为采访,常常满中国地跑,光是北川就去了好多回。
  只不过记者这段经历不太愉快,明明满腔赤诚,最后却惨淡收场。
  所以离开电视台后,她再不愿提起,甚至连自己的大学和专业都三缄其口。
  小米吃着烤肠,含糊不清地说:“之前我看新闻,北川好像新开了个游乐场,挺好玩的。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吧,然后再去吃正宗的烤肠。我倒要看看,和我们今天吃的有多大差别。”
  “好啊。我请客,管够。”
  两人说说笑笑,顾夏笑得一脸宠溺。
  她是真心喜欢小米。
  小米这姑娘大大咧咧,性格直爽。因为有她在,花店才显得格外热闹。
  离开电视台后的这几年,花店是顾夏唯一的牵挂。
  谈不上什么理想,一门营生罢了。
  但她做什么事都认真,什么活都亲力亲为,不嫌辛苦。连隔壁水果店的大叔都夸她能干,又感叹她一个女孩子何必这么辛苦。
  她笑笑,“赚钱嘛,哪分男的女的。”
  钱自然是个好东西,谁能在数钱的时候不喜笑颜开?
  偏偏顾夏能。
  她对外说是为了赚钱,可真正为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花店在她的经营下,生意那是红红火火,她每天忙得没空想其他的。
  而林子觐,就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在荡起一圈涟漪过后,沉入水底,彻底恢复平静。
  接到林子觐打来的语音电话已经是一周后。
  顾夏看到那个头像时愣了几秒,才想起自己似乎还欠他一顿饭。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客气地说了声“你好”,故意问:“有什么事吗?”
  林子觐开门见山:“姐姐,什么时候请我吃饭?今天怎么样?”
  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那张勾着笑意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她看了眼店外穿梭的人群,强调道:“今天周三,是工作日。”
  隔着手机,顾夏听见对方笑了声,很轻,很淡,仿佛在嘲笑她的借口有多拙劣:“你也不上班吧?”
  她牙都咬碎了,那天怎么就让他听到自己是花店老板呢?连要上班这个借口都用不上。
  这顿饭无论如何是躲不掉了。好在只要请他吃了这顿饭,就算还了他的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顾夏应下来:“那一会我发个餐厅定位给你,你直接过去吧。”
  林子觐似乎对她的安排不大满意,提议道:“姐姐,要不你来接我吧……”
  “……”
  还挺会得寸进尺。
  她嗤笑一声,林子觐问:“不行吗?”
  大约是他的语气太过真诚和坦然,反倒让顾夏连气都发不出。
  她无奈,再开口时已经是玩笑:“你干脆让我抬你过去算了。”
  这回轮到林子觐沉默,仿佛真的在思考她的建议。
  几秒后,他的声音传过来,还是那副拖腔带调的姿态:“倒也不是不行。”
  顾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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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你这个男人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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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x晴晴晴的营养液。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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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笑有度,见好就收,林子觐深谙此道。
  见顾夏那头的沉默,他笑了声,语气旋即一转,不紧不慢地解释:“上周刚来临奚,对这里还不太熟悉。而且我是路痴,很容易迷路。”
  已是五月中旬,入了夏,虽是傍晚,阳光依旧晃眼。
  顾夏觉得自己脑子可能也被这阳光晃着了,竟真的答应去接他。
  还是上回的保龄球馆。
  工作日,保龄球馆里有些许冷清。老钟不在,柜台后面只有个脸生的小姑娘,正对着iPad看剧。
  顾夏在球馆里巡视一圈,远远看见林子觐正拿着保龄球,在身边划出一道弧线。
  保龄球在木道上滚动,随后是一连串瓶子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机械的女声:“Bravo”。
  与此同时,还有几个女孩欢呼的声音。
  她这才注意到,林子觐身边还围着几个小姑娘。
  隔着一段距离,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从那些女孩有些羞涩的笑容里,大抵逃不过是一些溢美之词。
  而林子觐,就那么被围在中间,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像一个大明星在心安理得地接受粉丝的吹捧。
  不怪女孩对他献殷勤。
  他那个人,妖精似的,特别会招蜂引蝶,开起屏来可比一般人厉害多了。
  顾夏在门口默默看了会,实在是等得不耐烦,冲着他喊了声:“林子觐。”
  林子觐闻声,朝门口望过来。见了她,立刻拨开人群,快步走到她面前。
  “姐姐,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她朝他身后抬抬下巴,“我怕你忙不过来。”
  林子觐心领神会地笑了,没再给那群女孩眼神,一心都在吃饭上,“我们去哪儿吃饭?”
  顾夏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换了一件浅绿色短袖衬衣,正面印着一只花孔雀。
  还真是孔雀开屏了。
  这样花里胡哨的衣服,任谁穿恐怕都是灾难现场,偏偏与他极其相配。
  他像是火,纯净,热烈,任何浮夸的衣服一到他身上,却是相得益彰。
  两人一同走出保龄球馆,顾夏边走边问:“你想吃什么?”
  “除了西餐都可以。”
  这附近餐馆不少,顾夏掏出手机,挑挑选选了好一会儿,才提议道:“吃火锅吗?正好这附近有一家,挺好吃的。”
  话像落进了水中,半天没能等到他的回应。她疑惑地抬头,不偏不倚地捕捉到他的视线。
  林子觐在看她。
  直白的,毫不掩饰的,看她。
  顾夏并不是火类的美人,热烈得让人一眼惊叹。她的美更像水,要细品,却越看越容易陷进去。
  她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
  她就像博物馆里的瓷瓶,从小到大,习惯了被人欣赏、被人赞叹。
  但大多数人都是含蓄的,像林子觐这样直接的,还是头一个。
  顾夏大大方方地迎上他的目光,嘴角轻扯,鼻腔带出一个嘲讽的轻笑。
  “看什么?我有这么好看吗?”
  林子觐牵起唇角,眸子里溢出不加掩饰的欣赏,看起来格外真诚。
  “有啊。”
  *
  他们最终去了一家四川火锅店。
  店里有牛羊肉的香气,有来往的人声,还有蒸腾的热气。充满烟火气的氛围像酱料,不小心落一滴在地上,溢出几分朴素的温馨。
  落座后,服务员送上菜单,询问他们锅底是要大锅还是一人一个的小锅。
  林子觐:“大锅。”
  顾夏:“小锅。”
  两人异口同声,服务员犯了难。
  “小锅吧,听她的。”
  最后还是林子觐妥协。
  他转着手中的铅笔,望向她,“姐姐,你还跟我见外哪。”
  顾夏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没说话。
  林子觐笑笑,垂眸,在菜单上划下道来。
  等菜品的时候,两人去拿了调料。
  顾夏荤素不忌,每样调料都来一点,弄了个大杂烩。回头看林子觐,他精心调制了一小碗牛肉酱,加了点辣椒和芹菜碎末。
  他说:“调料是火锅的灵魂。”
  顾夏想不到,平时看上去不拘小节的他,却会在某些小事上精雕细琢。
  其实她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他究竟是谁?到底什么来路?
  他们之间,不过是几面之缘,但林子觐对她的兴趣溢于言表。
  然而这种兴趣,和其他的乍见之欢又有所不同。
  他看她的目光里,始终带着探究。
  就好像,他从前,是认识她的。
  因为好奇,吃火锅时,顾夏的目光始终没从林子觐身上挪开。
  到底是让他察觉,他甚至没抬眸,笑她,“再看我羊肉都要煮化了。”
  她心里有疑问,也没瞒他:“你还是学生吧?在上大学?大几了?现在还没到暑假,你不用上课吗?来临奚做什么?”
  林子觐这才抬头,挂着一贯的笑意:“姐姐,你不是开花店的吧?”
  “嗯?”
  “你是在人口普查办工作吧……”
  顾夏没在意他的调侃,继续追问:“你真的叫林子觐?”
  他笑笑,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卡片,放到她面前,“你看看。”
  那是一张黑色的卡片。正中央印着他的证件照,照片下方写着“林子觐”三个字,卡片右下角有“Linway”的花体英文字样。
  看上去像是什么俱乐部的会员卡。
  顾夏将信将疑,嘴上还是没承认:“没想到你骗人的行头还挺齐全。”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子觐,如假包换。”林子觐从锅里捞起一筷子羊肉,不无遗憾地说,“可惜我现在没带身份证,赶明儿一定让姐姐验明正身。”
  “怎么是这个觐?”顾夏将卡片还给他。
  他解释:“这古代皇帝啊,最喜欢召集大臣开会。整天不是这个大臣觐见,就是那个大臣觐见。我父母觉得我有帝王之气,要我像古代皇帝一样,让天下都来觐见。”
  顾夏嗤了声,“那你干脆直接叫‘老子皇帝’得了。”
  他听了反应很大,“那怎么行!我家是言情书网,取名字很有讲究的。”
  她从锅里夹了一颗牛肉丸,放进蘸料碗里裹上酱,又问:“你什么大学的?学什么专业?”
  “北川大学,中文系。”
  北川大学,全国双一流大学,排名前五。就他这副不务正业的模样,能考上北川大学?
  顾夏投去怀疑的眼神。
  “不信?”
  她摇头,“不信。”
  “你看我,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一看就是个文化人儿。那肯定是名校出来的啊。”他凑上来,一脸得意,“知道我在学校里的外号吗?”
  顾夏故意呛他:“绣花枕头。”
  林子觐“啧啧”两声,“小瞧人了不是!我号称北大才子。”
  “噗。”顾夏被他逗笑,“得,北大才子,失敬了。”
  中途服务员来帮忙放虾滑入锅,她拿湿巾擦了擦手,又继续问:“那你怎么不好好上课跑这来了?”
  “我来集训,十月有滑板比赛。”
  一圈故事听下来,结合林子觐的微信头像和朋友圈,前后完整,逻辑自洽,不像有任何破绽。
  这一刻,顾夏似乎才终于放下心来。
  滑板是她不曾了解过的领域,不由得多问了一些。
  那些问题在内行人听来,都是白痴得不能再白痴的问题。但林子觐很有耐心,无论问题多小白,始终耐心解释。
  等话题在林子觐身上兜了几圈后,又回到了顾夏身上:“姐姐,你是不是当过记者?这问话的水平很是可以啊。”
  他像是随口一说,顾夏握着筷子的手却忽然一紧。
  不过是须臾,再抬头时,她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矢口否认:“没有。”
  林子觐没追问,转而说:“我那天看到一个很有趣的新闻,说人体内的细胞每七年会全部更换一遍。所以一个人啊,要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至少需要七年的时间。而在这七年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从前的痕迹。”
  “是吗?”顾夏对这个研究结果嗤之以鼻,“你是不是心灵鸡汤看多了?”
  那一瞬,她看见林子觐似乎笑了一下。
  只是很快,那抹笑意就淡了。
  结账时,是顾夏付的钱。
  林子觐吃人嘴软,自然没吝啬赞美:“想不到姐姐不仅人长得好看,心地还善良。我来临奚后,你是第一个请我吃饭的。这火锅味道是真不错,要不怎么说你眼光好呢,会挑!”
  顾夏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账单,没给他一个眼神,“彩虹屁吹两句就得了,你还写上小作文了。”
  他笑,“刚才就跟你说了,我是北大才子。”
  火锅店外,深蓝色的天幕下,满天繁星,月亮蒙着一层薄薄的光。
  顾夏从口袋里摸出糖盒,拿了一颗薄荷糖塞进口里。薄荷的清凉中和了火锅的腻,浑身有种通透的清爽。
  林子觐看见了,向她讨要:“姐姐,你怎么吃独食呢!给我也来一个。”
  她把糖盒扔过去,他抬手接住。
  他兴冲冲地打开,糖盒里空空如也。
  刚才那是最后一颗糖。
  他有些遗憾:“还真是吃独食啊!”
  耍了他一次,终于扳回一城,顾夏心情无比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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