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回来的人是谁?”他抽着烟,讨着债。
“客户。”卫秋歌换着鞋,冷淡地回。
“这人之前我见过。”纪修压着火气说道。
“嗯,前几年在酒吧的时候认识的。”卫秋歌也不否认。
“文松那个看上你的朋友?”
“呃,嗯。”
“你跟他来往干什么?”
“做生意。”
“你能做什么生意?”纪修步步紧逼。
卫秋歌被他话里的嘲讽刺痛:“只有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少爷才配做生意,我就不配了?”
“我没说你配不配,我是问你跟他能做什么生意。”
“他们公司有套楼,要做酒店,请我们装修。”卫秋歌坦诚地回答道。
“我之前给你介绍个俱乐部,你都跟我赌气,他送上一套楼,你没给他骂出去吗?”
“这不一样。”
纪修冷笑了一声:“哦,又是你高中的那套说法,别人的行,我的就不行,是吗?”
“不是一回事。”卫秋歌不想再解释。
“那是怎么回事?”
“纪修,这是我的工作,请你尊重我的工作。”
“那你也先尊重我们的婚姻。”
卫秋歌不解道:“我又没和他去开房,我和他谈项目有什么不尊重我们的婚姻的?”
“你不是不做人情项目么?”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哦,你现在做了是吧?那你把他的项目推了,我给你项目。”
卫秋歌站在原地,答不上话。
“卫秋歌,你不是说人要知道自己的斤两吗?你不是说你要靠自己的本事吗?还是这些话全是用来糊弄我的,在别人身上就不算数了?”
他盯着卫秋歌,脸色难看极了:“靠我就不行,靠别人就行,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卫秋歌紧紧地闭上了嘴,照例把自己变成了个隐形人,洗漱后回到卧室,裹成个茧。
其实,爱护并不能让人迅速成长,人生成长的路上最强大的催化剂是耻辱。
是想要不低纪修一头的决心,不被人再看不起的决心,让卫秋歌挣扎要蜕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她太心急了,恨不能第二天便一蹴而就,成为金字塔顶端的人。
爱护下的成长,虽缓慢却坚韧茁壮。
被耻辱催化着的,快,但容易长弯。
得失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世间哪有万全的好事儿。
毕竟金字塔顶端那么巴掌大点的地方,站不下那么多人,无论是什么行业,能待在那里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都不可,怎么能是个年轻小姑娘下两天半决心就能到达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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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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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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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这样不冷不淡地持续了几个月。卫秋歌没日没夜地忙着竞标,酒店项目中标的那天,她请纪修去了间人均五千的餐厅。
纪修看着对面盛装打扮的卫秋歌,有些认不出来。她穿着颜色明艳的裙子,化着浓妆,好看,像是电影里坐在酒吧等着男人上钩的那样风情万种的绝色佳人,可纪修却一点也没有心动。
“我想让你知道,我现在能负担得起这样的餐厅了。”卫秋歌有些局促地说道。妆容呈现出的冷艳在她开口的那一刻没了踪影,她仍旧是带着怯意的卫秋歌。
纪修扫量了一圈餐厅的环境。“哦。”
“我签下了晨风成立以来最大的单子,现在在晨风,我要比阎礼还高一档,很快就可以和陈设计平起平坐了。”卫秋歌解释着,脸上有些许难以掩饰住的兴奋。
纪修冷冷地回:“哦,那恭喜你。”
卫秋歌觉得自己像是被泼了盆冷水。
“纪修,”她把菜单递了过去:“你看,你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纪修连看也懒得看:“随你便。”
“我知道我这阵子忙工作,忽略了你,所以我想说请你吃顿饭……”卫秋歌低声说道。
纪修这阵子积攒的委屈和愤怒也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是么?”
“嗯?”
“你知道这阵子忙工作忽略了我?”纪修重复道。
卫秋歌咬起了嘴唇。“嗯。”
“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纪修问道,“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但是却一直在做,等到事情做完了,再跑过来道歉,你倒是想得挺好。两不耽误。”
“我……”卫秋歌想要辩解,但是说不出。
纪修看着眼前低下头的卫秋歌,有些心软。
“你穿这样的裙子化这样的妆都不像你了,”纪修说道:“我喜欢……”
他话还没说完,卫秋歌的手机响了。
纪修等着卫秋歌挂掉电话再继续说刚才的剩下的一半话,我喜欢你本来的样子,你不需要去改变,我爱的从来都是原本的你。
但卫秋歌看了眼电话号码,没有挂掉,而是接了起来:“喂,万总,您好。”
“没有没有,不打扰,我没在做什么要紧事,您说。”
卫秋歌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开始一条一条地记录电话那边提来的要求。
纪修自嘲地摇了摇头,起身走了。
卫秋歌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留他也不是,接电话也不是。
“小卫?小卫?”电话那边询问道。
卫秋歌攥了攥笔:“哎,万总,您说,我记着呢。”
纪修跑去十七号酒吧,碰到了正在喝酒的周世和韦凡。
“你们俩怎么在这儿?”纪修随意地问道,顺便抢过了周世的酒。
“还有我。”李北辰突然从后面拍了拍纪修的肩膀。
从上次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后,李北辰就一直没回成都。
“你怎么也在这儿?”纪修问。
“那你呢,你来这儿干嘛?”李北辰反问道。
韦凡看了看这三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悠然道:“你们仨谁也别笑话谁,一个个说吧。”
李北辰道:“李知难不肯见我。”
周世道:“卫子良跟我分手了。”
说罢三个人一起把目光望向了纪修。纪修咳了咳:“卫秋歌请我吃了顿饭。”
李北辰将手里的薯条扔了过去:“靠,你过来显摆来了啊!”
韦凡摇了摇头:“你看他那丧家犬的样子,像是有好事的么?”她对着纪修点了点桌子:“行了,别端着了,说吧!”
纪修闷闷地把餐厅的故事讲给了他们。
韦凡:“你是不是有病!人家不是给你台阶下了么,你倒是下啊!”
“那我这阵子受的气就白受了?”纪修反驳。
周世回道:“你这算受什么气,她忙工作而已,你想把她变成金丝雀圈笼子里?”他悔恨地灌了口酒:“从我身上就没学着教训是吧?”
纪修也有点后悔,轻声道:“我这不是就想再多有理一会儿么,她晾了我好几个月,我还不能多说两句了?谁知道两分钟都没到就……”
三个男人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
韦凡被他们的没出息气得笑出了声:“你们上辈子是不是在山东干过什么坏事啊?你们仨不是日本鬼子投胎来的吧?这辈子被来自山东的这三位这么搞。”韦凡一一细数道:“李北辰,就你没钱,非碰上个只认钱的,你们俩倒是有钱了,你,”她指了指纪修,“脾气臭嘴巴坏,偏偏碰上个不说话的闷葫芦,你”她又指了指周世:“你除了模样比他们俩差点儿别的什么都好,有钱脾气又好,但是你碰上的那个性格极度各色又贼能招男人,人家前任还是个铁了心要吃回头草的天菜渣男。”
“听起来,老天爷这就是设好了圈套玩儿你们仨呢!”韦凡总结。
三个人凑到一起,昏天黑地地买了顿醉。
那消费额给吴恒高兴的,恨不能他们仨年年都能有今日,岁岁都像是今朝。
凌晨三点半,韦凡一个一个地给他们找后路。
“知难姐,你要是不来领人,人我可就扔马路上了。有个好啊歹啊的,你去跟他父母交代啊。”
“吴经理,去个钱康打电话,就说周世喝多了吐血了。”
最后的这个最容易。
“秋歌?秋歌?”
“嗯?”
“我,韦凡,纪修跟我在一块儿呢,喝多了,你过来接一趟呗?”
卫秋歌沉默了一会儿:“我在外地,你带他回你那里吧。”
卫秋歌对着镜子将自己的浓妆抹花掉,深色的眼影混合着红色的口红,在她脸上杂乱得不伦不类。
东施效颦。效了又怎么样,最后人家还是去找正主了。还真以为请他去趟高级餐厅,就能把自己抬成上等人了?
北京的凌晨,韦凡扛着麻袋一样的纪修,无比愤恨: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我还说人家,难不成我上辈子是王婆么我?
酒醒后的纪修躺在韦凡的沙发上,头疼欲裂。
“该!让你丫喝啊!”韦凡大声嚷嚷道,以泄昨日扛麻袋之愤。
“你小点声,”纪修捂着头:“我怎么在这儿?”
“别人都有家长认领,您这位小朋友家长不来接人,你就只能住老师家了呗。”
“卫秋歌……没来接我?”
“她说她去外地了,让我带你回我家。”
“什么?”纪修的理智回了魂。
“她说她去外地了,让我带你回我家!”韦凡以为他没听到,又更大声音重复一遍。
纪修沉沉地叹了口气:完蛋了。
“怎么了?”韦凡问道。
纪修火气大地说道:“你送我去酒店都行,你带我来你家,卫秋歌知道了怎么办!”
韦凡一头雾水:“你喝傻了吧?卫秋歌让我带你回来的,她这么交代我的。”
“那你也不能……”纪修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我走了。”
韦凡看着这位白眼狼的背影,突然想起了高中时华笙常说的那句口头语:“嘿我这暴脾气。”
纪修匆忙跑到了晨风装饰,门口的前台立刻认出了他:“您找卫设计吧?”
“对,她在吗?”
“您没提前和她联系吗?她出差了。”前台满脸笑意。这位卫设计的先生可不是普通人,公司里早就有过捕风捉影的说法。
此时,阎礼正好路过。
“纪修?”阎礼和他私下吃过几次饭,算是熟人。
纪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秋歌呢?”
阎礼望向前台,前台立刻回道:“我刚才跟……呃,卫设计的先生解释过了,卫设计出差了。”
“哦,”阎礼扯了扯嘴角,“估计是去洲诚酒店了,就是万总那个项目。她没跟你说?”
纪修摇头。
“你打她电话了吗?”
“关机。”
她闻声劝道:“项目开始了自然是会忙一些的,估计是手机没电了,事出紧急,没来得及通知你,你多体谅啊。”
晚上,已经几年没有去参加过饭局的纪修,破天荒地顶替周世去参加了饭局。
“听说洲城的万总挺厉害的。”酒过三巡,纪修开始旁敲侧击地打探。
“万福城?他有点本事,原来城建的,现在出去跟几个人合伙搞了洲城。”
纪修拿着酒杯:“哦,真这么厉害么?”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大家也都或直接或间接地接触过,众人便顺势聊了起来。
“洲城最近想搞酒店呢,我听说已经下手了。”
“老万眼光不错,洲城这几年发展很是像样,他那个酒店试水成功的话,后期我也打算跟着投一投。”
纪修:“万总人怎么样啊?”
“老万?老万不错的,平日里爱听国学课,是个文人君子嘞!”
众人哄笑。
“真君子吗?”纪修话音带着刻薄。
“老万人品还是没得说的,他跟文家那个败家子可不一样,他们那波人里,数老万最规矩。”
“老万年纪在那里呢,肯定不会跟他们小孩一起胡闹。”
纪修点了点头,继续装作无意地问道:“哦,结婚了么?”
“离了,这几年换过几个女朋友,但是没什么花边新闻的啊,对吧?”
“嗯,确实没听过。”
角落处坐着个好事的包打听:“最近好像有情况,听说酒店项目那边跟着万总的有个年轻姑娘,很是受照顾的。”
纪修使劲攥着酒杯。心底自嘲道:不就是为了听这些才来的么,怎么真听到了,反倒受不了了?
“年轻姑娘就是有意思啊,那我们还要不要工作了!你说我们这帮人啊,现在真是惨,这个周围稍微有点年轻漂亮的姑娘,就要被别人揣摩揣摩,怎么,成功还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