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像是七月里的大晴天,突然炸开一道亮眼的银白色闪电,轰隆雷声紧随其后, 一下又一下地击在周晚意心头。
紫色糖纸被剥开, 露出里面磨得圆润的球形糖体,男人的冷白的手指握在白色长杆上,将糖递给周晚意。
指尖相接的那一刻,男人指侧的茧子不小心蹭到周晚意细嫩的手背,粗粝的触感一直漾在手背, 久久未消退。
江厌站在她身侧, 微低头,像在嘱咐患者注意事项一样温言细致,“以后要是烟瘾犯了,可以吃颗糖转移一下注意力。”
“长期抽烟对肺不好。”
周晚意烟瘾重,想要戒掉不容易,但如果像江厌说的那样每次烟瘾犯了都吃颗糖转移一下注意力,那岂不是要得糖尿病了?
她脑子里想着这件事, 嘴上没注意,竟然问了出来。
江厌闻言, 微微愣了一下。
良久之后, 才低笑出声:“应该不至于。”
“糖尿病有很多致病因素,但最主要的病因还是胰岛细胞功能障碍导致的胰岛素分泌下降,或者是机体对胰岛素作用不敏感而导致的血液中葡萄糖不能有效被利用和储存。”
“和吃不吃糖,应该没什么联系。”
他顿了顿, 又继续道:“不过如果你不放心的话, 可以换个别, 比如酸梅, 瓜子,柠檬,总之不必太死板。”
不知道是不是周晚意的错觉,在男人吐出柠檬二字的时候,似乎有股揶揄的淡笑。
不过当她抬头看他面色的时候,又觉得没什么异常,依旧是冷硬得很彻底。
周晚意笑着道谢:“感谢江医生解惑,这个烟我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戒下来的!”
男人赞同地颔首,“希望如此。”
便利店里时不时有顾客出来,路过他俩的时候都忍不住侧眸来看一下。
一个被抱在手上的小女孩指着他们和自己妈妈说:“妈妈,那两个哥哥姐姐好漂亮啊,他们是不是明星在拍电视剧啊?”
小姑娘童声稚嫩且尖细,再加上并没有压低声音说话,所以自然而然就传到了周晚意的耳朵里。
她一怔,下意识抬头朝江厌望去。
小姑娘的声音就像是对他们所有动作进行解析一样,拍手欢呼道:“妈妈妈妈!姐姐抬头看哥哥了,他们对视了!是不是下一秒就要亲亲了?!”
“亲亲”二字就如同九月的秋风吹过荒芜的草地,将飘散的蒲公英种子卷落在算不上肥沃的土壤之上,在周晚意心里落地,生根,发芽。
她明知故问,“江医生听见那小姑娘说什么了吗?”
男人沉沉的目光落下,似乎要将她看透一般,直接了当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周晚意坏笑着勾住男人的衣领,轻飘飘地吐气:“我们要不要顺着她的意思,亲一个?”
闪烁霓虹下,女人笑得像只午夜出没摄人心魂的狐狸精,亲手挖了一个大坑,就等着江厌跳。
男人没说话,长指一根根掰开周晚意扯出自己衣领的手指,两人指尖交握间,温度四处蔓延。
男人微微愣神,下一秒手就被女人给裹住。
周晚意力气不小,亲昵地将江厌的手抓住,然后十指相扣。
空出的另外一只手将棒棒糖塞进嘴里,含糊地冲小姑娘说:“不是每一次的深情对视都会亲亲的,小姑娘你这个年纪应该多看点《熊出没》!”
小姑娘回道:“《熊出没》没有恋爱的电视剧好看,我就喜欢看帅哥和美女——唔——”
她话没说完,就被自己妈妈捂着嘴巴带走了。
周晚意失笑着回眸和江厌说:“我们以后要是生了女儿,可千万不能让她看那么多肥皂剧啊!”
江厌垂下眼睫,视线落在俩人相扣的十指上。
声线有些沉冷,“可以松开了吗?”
“可以。”
周晚意脸上依旧是笑着的,手却缓缓松了力道。
大都市的夜色不算昏暗,周晚意能够清晰地看清男人每根手指上留下的红晕。
刚才她用力过猛,把浪漫的十指相扣不小心弄成了单方面的暴、力行为,周晚意心里还蛮歉疚的。
她一下子没了气焰,低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眉都没动一下,“知道。”
周晚意刚松下去半口气,就听到男人又继续补充了句:“你是有意的。”
她剩下那半口气卡在胸腔内,上不去也下不来怪难受的。
周晚意的目光转到便利店柜台上摆放的棒棒糖桶上,试探性地问:“那我买个棒棒糖给江医生赔罪?”
男人收了通红的手,冷声道:“没必要。”
腕表上的指针已经滑到九点整了,江厌淡淡抬眸,“我该走了。”
“你也早点回家。”
他挤进拥挤的人海里,个头高瘦,依旧是如雪松般鹤立鸡群。
江厌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周晚意的视野里。
她转身,也回头进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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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厌回到车上,副驾驶的陆星白便侧过身子来一脸八卦地问:“刚才去哪儿了?”
“是不是碰到周晚意了?”
“聊得怎么样?”
夺命三连问,句句问得巧妙。
男人面色如常,随口回答:“没怎么样。”
陆星白当然不相信,但见他这样也自觉撬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话,便也识趣地没再继续。
话题转移,他问江厌:“之前那个节目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上?”
江厌插车钥匙的手一顿,侧眸看他:“舒筱叫你来当说客?”
“不是啊,”陆星白眨眨眼睛,开始给他扯大道理:“你是咱们医院的优秀青年骨干,又恰好在网络上拥有很高的知名度,参加一个医学类型的节目,将咱们更多的医学知识传递给大众老百姓,不是一件很好很光荣的事儿吗?”
江厌极淡地笑了一声,“骨外科的忙碌程度你也是知道的,参加节目和救治伤患,我选后者。”
“传播医学知识这项的任务,还是你们来比较好。”
陆星白张了张唇,没说话。
车窗开着,夏夜的风热乎乎地从马路对面吹来,气氛到了,总让人想倾诉些什么。
“你想追舒筱?”江厌先一步看透了他的心思,问。
“嗯。”陆星白摘下金丝眼镜,说:“学医八年都给我学傻了,但这次真的我是对上感觉了。”
“怎么说?”
“看对眼其实是一个很奇妙的感觉,就是那一瞬间心脏狠狠漏掉一拍。学医这么多年,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心脏真的会漏掉一拍,那一拍的感觉可以记上好久好久。”
陆星白平日里斯斯文文,但眼镜一摘瞬间感性了下来。
车内很安静,江厌靠在椅背,很耐心地听着。
“然后每次她讲话我都会很认真地听下去,没事的时候就会走神想到她,在一起的时候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