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晚——祝寻
时间:2022-06-21 07:27:12

  周晚意轻笑一声,“好的,江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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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厌家装修和布局都很简单,从楼梯拐上去第二个房间就是客房,窗户朝南,地理位置极好。
  周晚意摁开灯,霎时银白亮光从屋顶倾泻着落下。
  房间里的布局也简单,一台十六寸的电视正对着床头,灰白色调的装修沉闷有冷清,唯一出彩的是那面通顶的落地窗,站在屋内就能望到满园秋色被狂风掀翻。
  周晚意先前在车上睡过了,现下其实不困,洗完澡后身子干爽了头上的低热也缓缓褪去。
  她在屋子里踱步了一圈,最终选定一个极为不起眼的角落,将左腕上的手链摘了扔进去。
  能见江厌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周晚意必须得为下次见面制造契机。
  等她做完这一切准备坐会床头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叩叩叩——”
  礼貌的三声轻响透过黑色的木门穿到周晚意耳中,她微微稳了下心神,过去开门。
  房间里的白光泻到走廊,男人孤高直立,清隽淡漠,好看的眉眼微垂,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让周晚意再心动一万次。
  她佯装用力过猛没刹住脚步,一把撞进江厌坚硬的怀里。
  他换了身家居服,薄软的面料贴在周晚意脸上,仿佛云朵轻触面庞,淡雪松香从男人脖颈处飘荡下来,刚巧落在周晚意鼻尖。
  她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
  “江医生,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话里满是歉意,面上却不正经地笑了起来。
  好在江厌对她这招已经免疫,直接扣住胳膊将人从怀里拉出,淡声道:“下去吃饭了。”
  周晚意撇撇嘴,颇为不满地应了声好。
  江厌家里冷清,灯也落寞,俩人坐在餐桌上时,强烈的空荡感一直拍打着周晚意的后背。
  她环视一圈,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江医生平日里一个人住这么大一个房子,会不会感到孤独?”
  江厌手上正拿着个瓷碗盛粥,闻言眼都没抬,“还好。”
  “那江医生一个人打扫这么大个房子,能打扫得过来吗?”周晚意继续问。
  问完之后她听到男人似乎从喉间滚出一声闷笑,表情尤为平淡地说:“有家政阿姨。”
  周晚意撑着下巴,丹凤眼毫不避讳地盯着江厌看,“我的意思是,江医生需要一个女人来给你的家里添点热闹了。”
  灯光之下男人撩了眼皮朝她望来,冷光照入深眸,平静得周晚意都能从眸底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顿了一秒,毛遂自荐道:“我觉得我就非常合适。”
  她话音落下后,屋内犹如跌入宁静深谷。
  面对她的直球,男人面上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手腕轻抬,将盛满粥的瓷碗推到周晚意面前。
  他意有所指道;“食不言,寝不语。”
  冷调的嗓音划破屋内寂静,却又再次陷入另一个静寂深潭。
  周晚意到嘴边的话被打回,但也只是摇头笑笑没多在意。
  江厌厨艺不错,白粥熬得火候正好,不稀也不稠,配的三样小菜烧得也巧妙,单尝略咸,但配上粥一起喝就正好。
  这是周晚意长这么大吃的最惬意的一餐饭,不仅饭菜合口,还可以不时地用余光偷瞄一眼帅哥。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周晚意想趁机表现一下于是主动提出要帮忙洗碗。
  却被江厌淡声回绝:“家里有洗碗机。”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站在周晚意身侧擦桌子,鼻梁高挺且硬朗,一双桃花眸微微敛着,浓长的鸦羽在眼睑之下落下一片阴影,身形微屈,似白雪压松,略弯却不失风骨。
  她也伸手去收拾桌上的碗筷,表面上是帮忙的意思,实际上却是趁机揩油。
  她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踢到桌角,整个桌面都猛地一下摇晃起来,最边上的瓷碗被震落,眼看着就要砸碎在地砖上,周晚意眼疾手快赶忙伸手去接。
  “砰——”
  瓷碗应声而碎。
  周晚意下意识蹲下身子去捡,却被男人猛地拽住手腕。
  她抬眸,以为江厌是来兴师问罪的,便直接主动承认错误:“江医生对不起,我不该心怀不轨打碎你一个瓷碗,多少钱我赔给你?”
  “一个瓷碗而已,碎了就碎了。”
  男人平日里清冷的声线不自觉染上了一抹温情,听得周晚意心神微晃。
  江厌缓缓将她的手面掰正过来,放在灯光之下细细检查。
  他温声问:“手没伤到吧?”

 

 

45章 古刹里

  男人的声音如同电流从耳边穿过, 激得周晚意颅底发麻。

  她慢吞吞地抬起头,艰涩开口:“碗真的……不重要吗?”
  周晚意的一双手被他稳稳托在掌心,恍然有种被珍视的错觉, 男人指尖顺着她蜿蜒的掌纹轻缓滑过, 酥麻感猛然蹿到后脊,引起一阵耳热。
  江厌在她半试探的目光中抬眸,轻笑了一下:“没你手重要。”
  他声调低懒,如磁石般勾人心弦。
  那一瞬间周晚意的心被牵着疯狂跳动起来,就仿佛飘着大雪的室外倏然升起一道暖阳, 她就这么与他直直地对视着。
  男人眼皮很深, 眸底清寂,直直朝周晚意望来的时候没了之前的冰冷淡漠,而是缓缓地浮上一丝笑意,如同幽幽深潭里忽然被照进一束白炽光,稀奇,也温暖。
  在无声的静谧之中,周晚意总感觉这几天江厌对她的态度变了很多。
  那个瓷碗一看就是做工精良价值不菲, 但是他说:碗没她的手重要。
  那四舍五入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在他的心里很重要?
  之前所有疑惑的蛛丝马迹都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壁钟轻晃划破室内静谧, 意识到这一切的周晚意如大梦初醒般地移开手。
  “我手没被划伤。”
  这是周晚意头一回在男人面前慌神, 也是她第一次主动推开江厌的肢体接触。
  她的脸很热,在明亮的光线你下逐渐染上薄红,她躲开男人探究的目光微微侧了一下头,试图将脸上的红晕藏起来。
  这个迟到了将近五分钟的回答让江厌微微怔神, 再垂眸看了眼落空的手, 低懒地笑了声:“没事就好。”
  室外狂风猛拍窗户, 周晚意缓缓起身, 故作不经意拿起玻璃杯喝水,试图掩饰尴尬。
  她曾经设想过一万次高岭雪动情的模样,以为自己早就能够得心顺手地应付,却没想到真到临头还是会紧张无措。
  更何况,她还没有完全确定男人是否动心。
  一边出神一边喝水,很容易呛到。
  周晚意咳出声的那一刻,觉得好像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更何况还是在江厌面前丢的!
  她咳得满脸通红,背后猛然搭上一只温暖的大手,一张纸巾覆面盖下。
  柔软的面巾纸在她鼻侧轻轻刮过,映出男人清瘦的指形,收拢时在鼻尖蹭了一下,“还好水没呛进气管。”
  男人收手,将挂着清涕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可是从鼻孔流出来也很丢人啊。
  周晚意看着江厌若无其事的侧脸,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男人将地上的瓷碗碎片耐心扫到一处,然后装进塑封袋一丝不苟地包好,看得周晚意十分不好意思。
  “要不我赔你一套新的碗具吧?”
  男人撩了眼皮,半笑着回绝:“不用。”
  “瓷都有位闭关的大师能缝补复原瓷器,等一等就好。”
  果然价值不菲,周晚意愧疚感愈发浓烈,“那大师什么时候才能出关呢?”
  “不知道。”
  男人去了储物间,原本就空荡的餐厅内如今就只剩下周晚意一人。
  她的目光跟随着一起飘到了储物间门口,手指微蜷,想起来上次收走的那封浅绿色封皮的老旧情书。
  十七岁的周晚意心高气傲,但总是会在无人问津的静谧角落默默做一些少女怀春的傻事。
  给江厌递情书的女生实在太多,周晚意不想自己的那封被淹没在信海里,便特意从商店买了张特大号浅绿色彩纸,在那个流行送粉红色情书的少女时代,周晚意怀着满腔的情意将一封自制的浅绿色特大号信封投到了与江厌交好的一位学长手上。
  学长书包里有一大堆粉色信封,展眼望去就属周晚意那抹浅绿最为吸睛。
  所以当时的她坚信,那封写满了少女爱意的情书一定会被江厌所看到。
  二十五岁的周晚意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抱着誓要融化冰川的决心,费尽心思地撩拨,却总是下意识屏蔽过往曲折。
  她把从没拆封过的情书拿走,就是防止江厌某天心血来潮看到了,会下意识怜悯自己。
  那种因为怜悯而得来的感情并不纯粹,周晚意想到的是江厌心甘情愿,无可自拔地爱上自己。
  要像曾经她喜欢他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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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晚意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不知是发了低烧的缘故还是因为前几日工作上的烦心事堆积在一起造成的。
  凌晨三点的时候,窗外的狂风和暴雨都停了,整座城市又重新归于平静。
  周晚意被半夜渴醒,摸索着开灯要下楼去喝水。
  江厌家虽然布局简单,但周晚意毕竟没来过几回,并不清楚走廊和楼梯处的开关在哪里,手机又因为起得急而忘记带了,但好在江厌家的楼道靠近窗户,小区的透亮的路灯从窗外斜倾入室,不用让周晚意摸黑下楼。
  她迷迷糊糊地循着光源下楼,却倏然在黑夜里听到一声打火机点燃的轻响。
  “啪嗒——”
  微黄的火苗在暗夜里亮起,映出了男人利落分明的侧脸。
  紧接着,周晚意就看到火苗凑上一根香烟。
  “嗞——”
  打火机放气灭掉,只剩下一个猩红的光点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闻到熟悉的尼古丁的那一瞬间,周晚意脑中似乎有一根弦突然崩断了。
  原来高岭之花也会堕落……
  她忍着口干,倏然出声问:“江医生半夜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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