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就扬唇,率先抬步走了。
张涵也气不过,气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更气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的气势还是比不过周晚意。
明明周晚意才是看起来更弱势的那一方。
张涵自从成名之后脾气就一直不好,如今更是银牙咬碎,一双犀利的目光阴鸷地从身后几个跟班身上扫过,引得一群人瑟瑟发抖。
刚被周晚意内涵完还要等张涵来秋后算账,这跟班当的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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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斯年被誉为圈内最有天赋的摄影师,拍下的作品自然有许多文人富商和画家愿意青睐,所以当晚就举办了一场影片拍卖会。
这是圈内唯一一个将摄影展办的如此夸张的人,但不管是圈内还是圈外,都没有人敢说一句不该如此。
周晚意也是在拍卖会,才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昔日师兄苏斯年的。
他还是很瘦,撑着一件松垮的中山装,鼻梁上总是架着一副窄边无框眼镜,坐在主席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整个人瘦弱又斯文。
周晚意坐的观众席跟他隔了好长一段距离,但出于礼貌,她还是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钓月亮:师兄我看到你了。】
场内信号不错,信息很快就发出去了。
周晚意看到主席的苏斯年拿起手机,原本轻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然后开始敲键盘。
没一会儿周晚意就收到消息。
【晚年:待会儿拍卖会结束了,师兄带你去吃夜宵。】
周晚意身上还穿着礼服,吃夜宵肯定不太方便,于是打字婉言拒绝:【不用了师兄,我晚上不吃东西。】
苏斯年也没强求,只是回了个好的。
周晚意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苏斯年:【老师没来吗?】
【晚年:老师今日身子不适,先走了。】
周晚意敛了眸光,怪不得今天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李延寿教授。
【钓月亮:那老师明天还要来吗?】
【晚年:老师明天应该不来了,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拜访他。】
【钓月亮:好。】
后面拍卖的过程实在太过无聊,周晚意嫌闷趁着没人注意从后门溜了出场。
因为所有人都聚集在礼堂,所以展厅略显空旷,周晚意兀自站着吹了会儿风,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是宋幼枕。
玻璃灯光彩流转,碧绿格子窗没关严实,有冷风灌进来,将周晚意额前碎发吹得有些乱。
对方也看到了她。
灯光下清丽的女人抿唇嫣然一笑,“我记得你。”
“上次在临江,黄梨花京剧团巡演结束,你上台给我献过花。”
周晚意也点头,也跟着笑:“宋小姐戏唱的很不错。”
大概是昨晚的噩梦给了她涅槃重生般的胆子,如今竟然能够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和昔日的情敌言笑晏晏。
但俩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所以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就要告别。
恰逢这时,二楼转角处响起一道女声:“幼幼,你的手链掉了。”
周晚意背脊猛然僵直,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全部逆流,垂在身侧的手指无疑是攥紧,她咬住牙,强迫自己不要看过去。
那道声音,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周晚意最崩溃的梦里。
“呦,这不是我们临大摄影系的天之娇女周晚意吗?”那道声音的女人挑衅地凑上来。
“你应该还认得我吧?”
周晚意侧过头,一张尤为清纯无害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前段时间刚做好的夹片掐在手心,疼得周晚意几乎要落泪。
她笑着迎上女人挑衅的目光,“认得,怎么会不认得。”
化成灰,她都会认得。
许之然笑起来的时候卧蚕会无害地隆起,是看一眼就会惹起人怜惜的那种长相,但周晚意见识过她伪善的真面目,如今再次看到她这样无害地弯唇笑,突然就很想吐。
“周小姐认识我们幼幼?”
周晚意强忍着恶心,冷声冷调地回:“不认识。”
宋幼枕适时出来解释:“之前我在临江巡演的时候,她来给我送过花。”
许之然闻言,颇为轻蔑地将周晚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周晚意懒得和她周旋,抬脚就要走。
这时候许之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幼幼,你刚才落在洗手间的太阳吊坠我给你拿来了,赶紧戴上,不然到时候江医生又该生气了。”
周晚意脚步微顿,很快就抓住了关键字眼。
“太阳吊坠”。
“江医生”。
那一瞬间,周晚意的心脏就仿佛一艘带了故障的沉船,被飓风和海浪打落,然后缓慢而沉默地沉入海底。
她听到宋幼枕惊呼:“那快拿来给我戴上,马上就要飞临江了,要真弄丢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沉船被海草扯住,稳稳被禁锢在水中,死一般地沉寂。
那一瞬间,周晚意全身的傲骨被打碎,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酒店后,周晚意关掉房间所有的灯,把自己淹没在黑暗里。
自觉告诉他,许之然的话不可信。
于是她不死心地翻出宋幼枕的微博,企图在上面查找恋爱的蛛丝马迹。
宋幼枕虽然不混娱乐圈,但也算是公众人物,所以微博一般都发得很含蓄官方。
但周晚意点进她的关注列表,很快就翻到了一个只有几百粉丝的小号。
一点开,里面全是些恋爱记录日常。
最新更新的一条是在11月10日,光棍节的前一天晚上。
【不爱吃肉的小宋:今天他陪我过生日了耶![开心]今年终于不用过光棍节啦!】
配图是一条挂着太阳吊坠的手链,从牌子以及包装看出来,和周晚意是同一家。
她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就悄无声息地顺着睫毛溢了出来。
近乎自虐似的,她疯狂将屏幕下滑。
十月初的一条微博:【不爱吃肉的小宋:既然我们都忘不掉,那就好好在一起吧。】
她的定位在临江,配图是一张半隐在黑暗里的男人侧脸。
周晚意点开,放大,凭借着腕表上那个旧划痕,轻而易举地认出来——那是江厌。
手机没拿稳,一下子摔在床垫上,没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都忘不掉对方,那她周晚意又算什么呢?
备胎?
又或者是令人唾弃的小三?
整个房间都是闷闷的,巨大的黑暗像深渊般疯狂扯拽着周晚意下坠,她闭了闭眼睛,还是有些不死心。
明明他们今天早上还打过电话啊。
明明他还很坚定地对她说:周晚意,你很好。
周晚意就像是独自行走在雨中的人,被人当头闷了一棍,震得她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所以她想听江厌亲口说。
周晚意将手机重新摁亮,在通讯录寻找江厌的号码。
如果他愿意解释的话,周晚意会选择相信他。
但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无情挂断——
周晚意原本还尚存的那一丝希望彻底被湮灭,一颗心直接坠到崖底,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