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驰说道:“当时我半道劫走你家线索,现在放你一条生路,咱们算扯平了吧。”
王高程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吧,我和闻兄肚量都很大。希望你回去后别来烦我和阿阮,不然再让我看到你,一定把你做成人肉包子。”宋驰想到了一个即能惩治又能将王高程直接送走的绝佳办法。
第二日他把王高程衣服剥掉,手脚绑了,口中塞布团,然后悄悄塞到往北的运货车辆内。运货的车辆是用牛群拉的,商人没事根本不会去检查队列,等王高程被发现时,人早已经被送到北方了。
很快到了羽长老六十大寿这天,羽长老给大伙放了假又给每人发了一笔钱,藏木教全员不再练武,也没再做木具,纷纷上街去玩。
晚上宋驰四人准时来到宴席,藏木教弟子知道他们是帮三位长老找回宝贝的座上宾,所有不用羽长老刻意安排,就周到地给他们安排好了座位。
宴席上的人几乎没有外人,羽长老很随意,不是在意场面的人,他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让大家各自吃喝聊天。
青穆跟宋驰他们坐在一块,他跟他们年纪接近,人又随和,几人举杯畅饮,很聊的来。
“闻兄你要找的人,我们已经帮你打探到了!”青穆举着酒杯,兴冲冲地跟闻风悦等人道,“咱们得喝一个庆祝庆祝吧。”
阿阮第一次喝酒,酒的辣味直冲天灵盖,她只喝了两口就迅速把酒杯放下,不一会儿小脸就变红了。
“那人在哪?”闻风悦灌下一杯酒,问道。
“负责上饶一带的木具市场的人跟我们说看到过混金仁,但他们不知道他具体位置。”
宋驰畅快道:“只要知道他在那一带,就好找多了,祝贺你闻兄。”他酒量不错,敬了青穆、阿阮、闻风悦和桃柒娘一轮的酒,依然脸不红心不跳。
闻风悦心里的石头轻松了不少,说道:“多谢你们每一个人。”桃柒娘坐在他身旁,眼下要找的人也有了线索,还有一圈好友喝酒谈心,没理由不快乐。
又喝过一轮酒,大家脸上都有了红晕,有些灵韵教弟子喝着喝着就倒在了地上,还有的弟子开始手舞足蹈,围着长老跳起了舞。
烈酒入喉,桃柒娘感觉到身子有些热,别人喝酒越喝越醉,她越喝越清醒,脑袋里不断蹦出让人烦扰的过往,于是一人到了屋子外,她希望夜风能吹散这些烦恼。
桃柒娘想起那日在灵韵教山脚下,她讲述她在沧家的经历时,其他人的神情或唏嘘,或同情,或玩味,多是看八卦热闹的。
唯有闻风悦眉头紧锁,长长叹了口气,似乎产生了很复杂的感情,不知道他当时听了后在想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外面风有一点凉。”闻风悦突然冒出来道,“我觉得里面有些闷,刚出来透气就看到你了。”
其实我就是想和你待在一块,就算喝了点小酒,他也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第四十二章
月光朦胧,两人静静地绕着院子散步,闻风悦道:“良辰美景,好酒好菜,这样尽兴惬意的时光真难得。”
“嗯,今晚舒服地睡一觉,明日就走了,在藏木教的时日就彻底告一段落了。”
桃柒娘也有些不舍,“有人在上饶那一带见过混金仁,你要去那么?”
“去,就是翻遍南梁,我也会抓到他。不过,应该不用这么麻烦。混金仁脸上写着他要出人头地,靠着昏镜这个宝贝,他一定会抓着一切机会往上爬。所以他肯定会有消息,在没打听到具体消息前,着急也没用。”
“你说的对,但为何有时候看你依然忧心忡忡?”
闻风悦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但又因为桃柒娘关注自己感到甜蜜,“说的容易,做的难。突经变故和磨难,有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人生关关难过关关,大家都是这样过的,”她道,“我也如此。”
“你只是看似柔弱,实际却很坚强果敢,比许多男子都有勇气,我很钦佩和欣赏你。”他诚恳道,不是为了讨好她说的这些。
没有人听到真挚的夸奖会不高兴,桃柒娘也不例外,她抿嘴笑道:“你真会夸人。”可能喝了点酒的原因,她觉得闻风悦比之前顺眼了许多。
尤其对上他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她突然有点失语,怎么会有人一双眼睛长得这么漂亮。
“桃姑娘,我眼睛里有什么吗?”闻风悦站定看着她问道,“你刚…好像盯着我看走了神。”
“…你只是看花了眼。”桃柒娘迅速别过身子,云淡风轻地朝里走去。
闻风悦不知道该如何把握跟女人相处的分寸,他若太热情她就会退缩,有时觉得她不在乎自己,但他又发现她不经意间流露的关心,让他接近死亡的心又开始燃烧。
女人真让人捉摸不透,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但他就是心甘情愿,闻风悦走回了宴席。
宴席散了后,羽长老特地让宋驰晚走一步,他交给宋驰一个小药瓶,叮嘱道:“这里面有两粒药丸,当你内力紊乱时赶紧服用。在十万火急时,这药丸能保你一命。”
羽长老因为喝了些酒,脸变得红通通的,说话有些拌嘴,停停顿顿才说完。他本不想多管闲事,毕竟宋驰帮他们找回了东西,终究还是心软了。
“为何你身体会出现内力紊乱的症状是你的秘密,我不会打探。我只想提醒你,若不化解这个问题,容易有生命之危。”
宋驰一愣,上次与曲波交手时出现过不舒服,后来他发现每逢剧烈调动内力时都会如此,虽然经过练习和打坐已经适应了许多,但总是有点疑惑,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
听到羽长老这么一说,他明了原来是龙沙掌门将内力传给他的问题。
宋驰收下药丸,感谢道:“多谢您赠予我了救命药。”他心里一阵涌出惶恐不安,但表面上依然一副自在模样,没有垂头丧气,也没有忧心忡忡。
羽长老打趣道:“别人都生怕突然死了,觉得有好多心愿未了,你倒毫不在意,我第一次遇到这般年轻就看淡生死的人。哎…我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才慢慢地将生死看淡。”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宋驰将担忧抹去,答道。龙沙掌门将内力和绝技传给他,他不能去抱怨和埋怨他的不该,这太不知恩图报了。
他绝口不提龙沙掌门的事情,道:“人生匆匆,何必徒增烦恼和悔恨的感悟,只要享受当下即可。”
“虽然得到了大量内力,但却换来性命之忧,你真的不对此后悔?”羽长老的眼睛微微发亮,脸上的褶子在喜庆的大红色衣服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自己做的决定,没啥好后悔的,而且没有完美的决定,要是做一件事就陷入后悔,那就什么都做不了。”
“你有这样的觉悟,跟佛门有缘。”羽长老从这个年轻人身上发现了让他喜欢的特质——遇到问题却绝不抱怨,即使有性命之忧也能安然处之。
宋驰挠挠头,“可我对佛法、佛经一无所知。”
“你不懂佛法没关系,这个看缘分…我喝得有些多,絮絮叨叨说这些干啥。”羽长老腆着肚子走开了。
羽长老人不错就是不爱把话说全,属于心里想十分,最多只说七八的人,宋驰心想。
第二日,宋驰等人跟青穆告了别。四人一路向东,他们选择走山路加水路,按照路人介绍,这样可以最快到达上饶一带。
他们绕完山路又走了十几里的路,都傻了眼,在他们面前是一条百丈宽的河道,放眼望去,茫茫河面上哪里有一艘渔船,连渡河的小船也不见一艘。
现在四人皆不通水性,一齐被百丈宽的河道阻断去路,众人不由犯了难。
只要跨过河道,到对面就有路走了。要回去绕山路耗时太久,他们在藏木教待上多日,不想再徒耗时间精力,所以决定想办法过河。
四人环视了四周,旁边是一个小渔村。宋驰道:“奇了怪,这么宽敞的河道,为何这村里没人做渡河的生意?”
不远处河边懒懒散散坐着的几个村民,皆是渔民打扮,阿阮指着他们道:“咱们去问问他们吧,说不定他们愿意带我们渡河。”
四人走到几个渔夫面前,阿阮道:“打扰诸位,我们想过河,但没有见到渔船或者渡河的船。所以我们愿意出钱,各位能否帮个忙,捎我们四个过去?”
一个黑瘦汉子大声道:“想过河?我劝你们还是走回去绕山路吧,我们这啊,现在不通水路,出钱也不走。”
阿阮不解道:“咦?为什么有生意不做?”
黑瘦汉子皱着眉头道:“让你们回去就回去,这是对你们好。”
阿阮道:“可我们要去上饶一带,从这走水路最快,不然得多费好多天的时间,你们帮一下喽。”
另一渔民不耐烦道:“哎,不载人!没时间,被链子鱼搞得焦头烂额!哪有闲心去拉客。”
阿阮叫道:“诶我以为出了南仙岛就吃不着链子鱼了,没想到你们这也有链子鱼!”
“这链子鱼只在南海和我们这一带有,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导致鱼肉的味道也不同。南海的链子鱼为海养育,鱼肉为海咸味。咱们这的链子鱼为河养育,鱼肉为鲜甜味,要吃鲜甜的链子鱼还需得来我们这一带。去了别的地,很难吃到。”
村民介绍道,语气里满是自豪之意。
阿阮转头跟宋驰他们讲道:“鲢子鱼的鱼肉鲜嫩无比,其最肥美的一口肉在鱼头处。”
村民们纷纷点头,这小姑娘说挺对的。
“原来还有鲜甜味的链子鱼,既然来了这我们得尝尝。”阿阮一想到可以在这吃到链子鱼,眼睛里瞬间放出光,脸上露出垂涎欲滴的神情,宛如一只馋猫。
宋驰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很想尝尝链子鱼的美味。”
阿阮高兴道:“我要捉几条链子鱼然后大展身手了,让你们看看做鱼汤很有一手的阿阮,你们尝了链子鱼后肯定会赞不绝口。”她跃跃欲试地看着河水。
一村民闻之色变,告诫道:“使不得!现在不给抓链子鱼,你要是敢抓,马上就有人来抓你。”
阿阮道:“不给抓,那我可以买链子鱼吃吧。”
几个村民面面相觑,道:“买也买不到,你们现在在我们村很难吃到链子鱼。”
刚还在吹嘘自己村的链子鱼,转头就说自己村里吃不着链子鱼,村民们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阿阮叫道:“我们出钱也买不到?你们这怎么好奇怪啊。”她怀疑地看着村民们,“不能因为我们是从别地来的就歧视我们吧。”
黑瘦汉子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想招待你们,是渔民不卖链子鱼,现在饭馆里都没有链子鱼这道菜。”
桃柒娘看着旁边的小村子,几乎每间房屋前都挂着鱼叉,晾晒着鱼肉,这些村民穿着短裤短衣,人脸上都能明显看出风吹日晒的痕迹。
她说道:“奇了怪了,你们这是渔村吧,村民们既不载人过河,也不捕鱼卖鱼,就在河岸这愁眉苦脸坐着,你们天天喝西北风过日子?”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渔村,村民们明明看着挺烦躁的,但又啥都不做,好像都不愁生计似的。
“唉…”黑瘦汉子正要讲话,突然从不远处冲出几个拿着鱼叉、刀剑的村民,他们直奔黑瘦汉子等人。
对面领头一人道:“炖鱼派前几天打伤了我们的小魏,我们今日来跟你们算账了。”
黑瘦汉子忙道:“你们怎么不说上周的事情,你们先打伤了我们的人,要算账就得算清楚。”
对面的人不由分说就要开打,黑瘦汉子等人连忙举着鱼叉抵抗。阿阮等人不知两帮人所为何事,不敢乱帮忙,只好站到一边观望。
这些村民们中没几个会功夫,都是拿着刀叉乱打一气,叮叮当当乒刃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打了一会儿居然开始互相撕扯滚打,毫无章法,看的闻风悦和桃柒娘眉头紧皱。
人群中忽然有人惨叫一声,打架的渔民们纷纷停下打斗,是冲过来的人里有人受了伤,只见他捂着血淋淋胳膊坐在地上。
黑瘦汉子说道:“你们赶紧救人吧,都是一个村的人,我们不会落井下石。”
阿阮心想,这伙村民打伤了就停手,还是有照顾彼此情面,没有撕得太难看。
对面领头那人狠狠道:“改日再找你们算账!” 然后带人抬起受伤的村民就跑走了,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快得阿阮眨眼的功夫,他们就消失了个干净。
原本在河岸上坐着的渔民们打了架后,身上多多少少也都挂了点皮肉伤,早已将阿阮等人抛到了脑后勺,各自收拾刀叉准备回家。
“诶,你们还没告诉我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吃不着链子鱼了?”阿阮不甘心地追问道。
渔民们装作没听到她的问话,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河岸,留下面面相觑的四人。
第四十三章
宋驰疑惑道:“渔民们对捕链子鱼很忌讳。”这小渔村真古怪,他又问道:“这种鱼是不是数量较少?”
阿阮道:“是的,它比较珍贵,不过要满足岛民的需求,还是绰绰有余的。我来看看这里河水的水质吧。”
她走到清澈的河水边,挽起袖子,伸手到河水里,捧起一些水,尝了后道:“淡淡的甜味,怪不得这里产的链子鱼鲜甜。”
“姑娘你在做什么!我们村不许捕抓链子鱼。”
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一个青年叫道,年纪约莫二十五六,看着满头大汗,他腰上跨着一把砍柴刀。
村民们对链子鱼看管还真是严格,阿阮举起空空的双手,解释道:“我只是想尝尝河水,不是要抓鱼。”
“不是抓鱼就好,不然被别人看到肯定又要掀起一场打斗。”那青年狐疑地看着几人道:“你们不是我们村的人吧。”
阿阮道:“我们是路过你们这,想到河对面去,结果发现你们村没人载人过河。”
那青年道:“你们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这已经有半年时间都没渡船了。你瞧,我都改行做樵夫了。”
大家都探究地看着他,这青年看着对村里现在的情形好像有许多不满。
“原本我父亲捕鱼,我带人渡河。唉,眼下…要不是我去砍些柴换钱,我们父子俩都喝西北风了。”他抱怨道。
阿阮关切道:“你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抓链子鱼?”
“也罢,我跟你们说说吧,我们渔村分为炖鱼帮和烧鱼帮两派,这几个月来因为钓链子鱼的事情,闹的不可交。现在不是规定的钓鱼的时间,要是有人敢贸然开船去河上,两方马上就会打起来,因为谁都不想让对方拿到链子鱼。我劝你们还是趁早走回去绕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