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滋味——皮嗖丝
时间:2022-06-22 06:28:52

宋驰加大了内力的输出,逼得应老咬紧了牙关,他额头全是汗水,正快撑不下去时惊讶地发现宋驰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宋驰突然感觉到心窝一阵绞痛,心像是被斧子劈成了两半,宋驰分神的一瞬间时候,应老的内力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将宋驰整个人掀翻在地。宋驰面朝地,一动不动。
阿阮、桃柒娘和闻风悦大惊失色,他们都没看明白怎么回事。阿阮立马把剑一扔,跑去将宋驰扶起。他脸色十分不好,手甚至在抽搐,不过还有呼吸,阿阮着急问道:“驰哥你怎么了?”
宋驰艰难地呼吸了一口气,指着自己的心口,缓缓道:“我这特别难受。”
“需要我帮你什么?”
“我这有一个救命药丸。” 宋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但手哆嗦得太厉害根本打不开药瓶。
阿阮伸手拿过药瓶,“这有什么好要强的。”她把药丸递给宋驰,看着宋驰把药丸吞咽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宋驰终于稳定了下来,他站起来对阿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让你担心了,是我没调匀内力,感觉刚刚心直接停止跳动了。之前藏木教长老就提醒过我这个事情,但我没注意。多亏你把我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
“为什么没调匀内力就会这样?”阿阮不解,她没见过别人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个说来话长,等有机会我再讲给你。”宋驰觉得说出来太沉闷,他岔开话题问道:“应老人呢?”
两人转身一看,应老正在跟闻风悦和桃柒娘对战,虽然跟宋驰对峙消耗了应老许多内力,但他依然能跟闻桃二人打得不可开交。虽然闻风悦和桃柒娘略胜一筹,但应老更心狠手辣,下手处处是狠招,逼得闻风悦和桃柒娘频频手忙脚乱。
宋驰刚刚恢复,根本调动不了内力,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阿阮也看得干着急,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笃定地说道:“我确定应老你就是灵韵教的大弟子,而且你的资历还不低。最重要的是,你害怕我们把你是灵韵教的大弟子的事情说出去。”
阿阮其实是猜着说的,没想到乱打正着。应老听了一惊,立时气息不稳,刀法也随之受了影响。闻风悦抓住机会立马欺身上前,用手里的剑快速将应老的刀打飞。
应老想抽身逃走,感觉后背一凉,脖子微微一疼,他低头看去,脖子上抵着的是桃柒娘的剑。桃柒娘道:“安分点,我只要稍稍往前一递,剑就会割断你的脖子。”
应老无路可逃很快就被闻风悦绑住手脚,他狡猾道:“你们以多欺少,以幼欺老,我不服气!”
桃柒娘道:“我们敢杀到刺史府邸要他的脑袋,我们本就是敢杀人放火的坏人,在我们面前说理说不通哦。”应老乖乖闭了嘴。
阿阮和宋驰听了对视一笑,对付应老这种人就得是根本不讲理的桃柒娘,若换作闻风悦还会跟人继续掰扯大大小小的道理。
宋驰将应老和刺史丢到大家面前,道:“既然两个人都已经抓到,你们想哪一个先死?”
桃柒娘踢了一脚刺史,狠狠地盯着他,“你有什么想说的?”
刺史立即大叫起来:“求你们不要杀我,我我知道闻风悦是闻正堂大人的儿子,闻正堂大人是我们南梁的大好官。”
闻风悦惊讶道:“既然你知道我的来头,为何还要加害于我?”
“冤枉啊,其实我不曾想过要害你。我只是听你说话太气了,想要教训你一顿。”
“你真的只是想要教训我?为何要把我丢入水井里?”
“我要是真想制你于死地,我就不会给你吃’假死药’了。这种药可以暂时停止呼吸,即使丢入水井里,也不会溺水而死。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因为你的同伴们来势汹汹,我迫不得已才把你丢到井里。”
闻风悦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这些老油条们最懂怎么狡辩了。
桃柒娘问道:“那药你从何而来?”
刺史指着应老道:“他给我的,他有次神神秘秘的拿给我一个药瓶,说里面的药有如何如何的作用。”
众人看向应老,他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因为药确实是他给的,所以没有反驳。应老出于自己的目的,会在逢年过节给刺史送些礼物,上一次送的就是’假死药’。
宋驰问道:“那用两倍的钱买链子鱼是谁出的主意?”
刺史道:“也是他出的。我发现这些村民通过卖链子鱼发了很大一笔财,我心想怎么样才能让这钱从我手里过一道,让我也赚一笔。他跟我说可以这样做,赚到的钱我们三七分成,我就采纳了这个建议。”刺史一着急就什么都说了出来,把应老卖得干干净净。
应老冷笑道:“刺史大人死到临头居然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他眼睛咕噜噜滴转,开始想对付的法子。
闻风悦叹气道:“你们明知这样会使渔村的渔民们互相打斗伤害,依然坐视不管。可怜渔村那么多渔民,为了多赚一点被你们耍的团团转,有的落得一身伤残,还有甚者丢了性命。”
刺史连忙道:“我们错了,我经过这次教训之后一定会悔改,请你们给我一次机会。”语气真切得仿佛马上就要掉眼泪。
宋驰坚决不同意放过刺史,刺史把他支使开,害得闻风悦差点丧命,他对此耿耿于怀。
闻风悦有些犹豫要不要处置刺史,因为他知道官场上的官员大多如此,只分大贪和小贪,甚至有的完全把百姓当做蝼蚁。即使杀了这个,又怎么能保证后面上任的官员是个体恤民情的好官。
桃柒娘注意到闻风悦脸上复杂的神情,开口道:“如果你这个受害人都能饶他一条命,那我也不好继续为难刺史。但我想提醒你,这些人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可不是一套,不要被他现在说的话给骗了。”
应老看准时机,开始不咸不淡地冷嘲热讽:“其实刺史他师承朱异大人,你们想想,朱异大人是多么一个好官,他手下的人怎么会胡作非为?”
居然在这里也能遇到朱异手底下的人,闻风悦感到不可思议,他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刺史。
刺史顿时冷汗泠泠,结巴道:“我…确实师承朱异大人,他是个…好官。”他自认为在朝中有座大靠山,平时总以此炫耀。而且夸朱异夸成了习惯,就算此刻,他也不敢说朱异的不好。
“别人有可能改过自新,但朱异和他手下的官员这些一丘之貉,绝对不可能。”闻风悦寒心道,“这个混蛋做的恶事不少,仗着皇帝的喜爱在朝中为非作歹。我父亲为人刚正,所以常遭朱异排挤。”
 
第五十四章
 
闻风悦想起那日皇帝在建康审问自己,朱异坐在一旁幸灾乐祸,而父亲则一脸愁眉苦脸,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眉头皱了起来。
应老继续火上加油:“闻公子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听说闻正堂大人与朱异大人好像挺合得来。以前朱异没被皇帝发现时,闻大人还提拔过朱异,说他是个有才之人,以后必定大有作为。”他语气里有一丝戏谑。
果然,他的话成功点燃了闻风悦的怒火。闻风悦平时做事都是三思而后行,但这次他听到父亲与朱异挺合得来的屁话,气得骂道:“亏得我父亲曾经真诚的赏识他,他却一片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刺史战战兢兢,他越听越害怕,他想解释他其实早就没和朱异来往,准确地说,是朱异成为红人后看不起一个偏远地方的小刺史,再没理会过他。他害怕得心咚咚直跳,感觉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
应老继续道:“就算闻大人与朱异有不和,但刺史是朱异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总要给我们刺史一个面子吧,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杀了,不然到时候朱异的脸该往哪搁?”
闻风悦冷笑一声,一剑刺穿刺史的身体。“刺史本来就要害我,多亏他们救了我,一命抵一命,就当我报仇了。何况我们闻家与朱异有过节,他死有余辜。”
应老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不信守合约的人就该是这个下场,明明是两人互相利用,刺史却把罪名推给他一人。闻风悦到底还是少年心气,被刺史一激,便杀了刺史,这样死无对证了,反而对他最有利。
宋驰对应老道:“老头,你也死到临头了,我们既然杀了刺史,也定不会轻饶你。若有什么想辩解的,现在赶紧说吧。”长剑轻轻一顶,将应老的脖子割出一道口子。
应老脸色惨白道:“我无可辩解,若我说我也是被利用的棋子,你们肯定不相信。其实我是迫于刺史的权威,才会杀了王谭,还被派来为难你们。”
宋驰冷冷道:“刺史死了,当然你说什么都没人反驳。”
应老严肃道:“江湖人最讲究信义,我从不说假话。刺史之前说了的事情,确实是我做的或者有我参与,所以我都没有反驳。”
宋驰不信任道:“阅历丰富的老油条都老奸巨猾。”
应老突然抬刀朝自己右臂砍去,一条血淋淋的胳膊掉落在地,其断口处血喷流不止。阿阮见到此场景,吓得尖叫一声,朝宋驰的身后躲去。
桃柒娘也脸色发白,闻风悦和宋驰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不知道应老要干什么。
应老疼得几乎昏过去,但还是硬生生的撑住道:“我用我一条胳膊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们可以不信,但不能污蔑我说假话。我可以再砍一条胳膊来证明自己。”
这老头是条汉子,自己断自己的右胳膊,眼睛都不眨一下。宋驰心生敬意,道:“不必,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
应老用左手撕下衣服上几块布,将右臂简单包裹了一下,道:“我在灵韵教打拼多年,终于成为灵韵教的大弟子后,却抛弃了荣华富贵,来到这个不起眼的偏远渔村,今年是我来渔村的第二十个年头。
我只想过个安稳的晚年,没能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我都实现不了。”他声音很是凄凉。
阿阮道:“当上灵韵教的大弟子应该就衣食无忧了吧,为什么要离开灵韵教安度晚年?”她不理解一个人辛辛苦苦从普通弟子开始,终于混出头,到了可以享受的时候,居然放弃了一切重新开始。
“因为厌倦了,在灵韵教待得我身心疲惫,我待的越久就越觉得那里就是靠欺骗他人获取利益的地方,我实在难以继续欺骗他人,就离开了。”
阿阮没想到应老会这样直接地评价灵韵教,她愣了愣,心想:“我去了灵韵教也是这样的感受,所以我不想在那多待一天。”
她问道:“既然你早查觉得那里不对劲,为什么不立马离开?”
“下定决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在下决心之前,是一个不断积累失望和痛苦的过程。”应老说话饶有韵味,“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充满了勇气,很多人要为生计发愁。当时我一贫如洗,在灵韵教干活可以赚到钱,也可以给我提供食宿,所以我没有办法离开那。”
“可当你有了钱财后,完全可以离开那里。”
“当我有了一定的钱财后,我确实不用再为生计担忧,却又卷入了权力的纷争。教内拉帮结派极其严重,一不小心站错队就前功尽弃。我沉迷在这个游戏中,我玩得很好,我总是能及时地站到有利的一方。”
阿阮又不明白了,“这样看来你很适合灵韵教的生活,因为你很擅长这些我一想到就没法忍受的事情。”
桃柒娘微笑着道:“大概是做坏事做多了,走夜路会害怕。你让他做一阵子的坏事,他能心安理得,你让他做一辈子他就觉得不行了。”
桃柒娘说的话直击要害,应老这会儿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道:“利益纷争会不断地使无辜的人丢掉性命,在那里死掉一个人就像抹掉一粒沙子,所以我晚上躺在床上总是良心难安。”
闻风悦道:“良心难安从你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我怎么觉得很好笑荒诞,你现在说的话跟提出鲢子鱼建议,祸害村民的你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闻风悦不是没见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家伙,但应老让他觉得过于分裂。
“你们要是觉得我说的是假话,完全去找灵韵教的红爷去验证。我只知道我在灵韵教待得极其难受,要么别人害我,要么我害别人,我没法独善其身。
谁能想到,在灵韵教历经千辛万苦当上了大弟子,却发现呼风唤雨的风光表面下,是同门弟子恨不能毒死你的真相。大弟子的位置就那么多,你若不下去,别人如何能上去?
我一开始还与他们斗得兴趣盎然,可到后来我突然发现,在那里没有可以交心信任的朋友,每天过的兢兢战战,武功没有多少长进,害人的手段却与日俱增,这样的日子哪里是人能过的,就算我有那么多钱又有何用。”
闻风悦心想:“他说的与我们对灵韵教的认识差不多,里面等级分明,关系复杂,我们不过在那待了几日,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但已经够瞠目结舌了。他在里面摸爬滚打多年,知道的内幕绝对更清楚。”
宋驰看到应老年纪比自己父亲还老,拖着虚弱的身子,苟延残喘的模样,可怜地讲述着自己的经历,他忽然心有几分不忍,心想:“他一把年纪又已经断了右臂,苟全一条性命,以后自身尚且难保,就算想作恶也没法作了。何况已经杀了罪魁祸首刺史,不如让他安享晚年。”
应老继续道:“于是我就想走,天师同意了,但他将我的全部钱财都没收了回去,说拿了钱就不会为难我。不过我不介意,因为我已经过了追求财富的年纪了。”
闻风悦道:“那你到了渔村后老老实实地生活不就好了,难道又有人害你不成?”他非常想知道应老为什么还是没能过上安分的日子。
应老幽幽叹了口气道:“离开了教派,本以为能躲开一身腥,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渔村的棘手事情也不少,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宋驰道:“喂老头,你不要把我们当三岁小孩,一个小渔村还能逼得你杀人放火吗?你不会要说你又是被逼的做坏事吧。”
阿阮道:“我不信,我跟小渔村的渔民们打过交道,发现大部分村民只想过安稳的小日子,哪里有那么多事。”
应老辩解道:“你们不是我,当然不了解我的苦。我当时隐姓埋名,每天老实打渔,虽然日子比之前苦了不少,但我过的心安,所以毫无怨言。
可没过多久,渔村内两派非要让我选择一方,我想入乡随俗吧,就随便选择了一个派。可能他们觉得我做事利索,脑袋聪敏吧,我就又被一步步提拔,现在做了掌管烧鱼派的头头。”
阿阮用手指刮了刮脸颊,嫌弃道:“厚着脸皮自夸也不害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