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破窗而出,隐入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钱承业顿时慌了,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里蹦出一个想法,狠心用小刀割了自己左臂一刀后将小刀扔至床底下,在从吉冲进来之前痛苦高喊一声,随后装晕过去。
而冲进来的从吉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被闻声赶来的人当成凶手抓了起来。
钱承业被人带去救治,春歇娘前来查看他的情况,被装晕睁眼的他拉住,告知了她发生的一切,并威胁春歇娘若不依他所做,他便将红袖招头牌假唱之事宣扬出去。
春歇娘只得依他所言,带人带上被抓住的从吉前往谢府讨要说法,又在谢迁前来红袖招查案时派人在人群中怂恿挑事,使得谢迁为避嫌无法亲自查案,打算将烟雨的死推到从吉身上。
但他匆忙算计之下总有疏漏的地方,那边是被他丢在床底下的外袍与小刀,他见当夜谢迁都没在房中搜出什么来,又见屋子被封着进不得,揣着庆幸的忐忑心思,本以为自己之后在去给县丞送些礼,此事便可过去,难免松懈了些,不想正碰上了躲在衣柜里的谢逐。
真相大白,饶是知晓烟雨假唱,但也犯了红袖招常客的众怒,更何况杀人手法极其残忍,又污蔑他人,数罪并罚,当堂判了其斩刑,秋后问斩。
此时已是进入冬日,早就秋后了,说明他在牢里也没几日活头了。
钱承业被带入大牢之中,春歇娘迎着众人的唾骂声怯生生走了,一时间堂上还剩下谢逐与县丞几人。
阿桃方才见他在公堂上大放光彩,当即再难抑制欢喜,兴冲冲跑了过去,一把扑进少年怀中,仰着头亮着一双杏眸满含仰慕地望着他。
“相公你太厉害了!多亏了你,从吉大哥才恢复了清白!”
从安也跟在一旁拍马屁:“是啊是啊!二公子您太厉害太有断案天赋了!小的得给你磕上几个响头感谢您大恩大德!”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谢逐嫌弃地一踢他屁股:“滚滚滚,一边去。”
少年被阿桃那双满含欢喜的眸子看着,不禁意动,喉结上下滚动,他盯着阿桃嫣红的唇慢慢凑近,快要触上之时一道轻咳声打断了二人。
“咳咳,这里是公堂之上,还有那么多人呢!”魏云亭缓缓道。
小夫妻俩同时惊醒,转头看去,见公堂之上还有几个衙役在此,皆是满带戏谑地看着他们,县丞倒是不知何时带着人走了。
阿桃“啊”了一声,羞得忙躲到了谢逐身后,纤细的指尖抓着他的袖摆,连素白指尖都染上了熏色。
谢逐惊诧:“魏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魏云亭:“我来潭州府探亲,想到你们在这儿,便顺路来看看老夫人。”
谢逐并不知晓有人要来谢家做客,乍然一见从京都里来了熟人,倒也颇为高兴,加之他自己破了一桩杀人案,从未想过自己能做出什么事的谢逐此时心中满满的成就感,被阿桃那满含崇拜的眼神望着更是心潮澎湃,当天小夫妻俩一起欢快地领着魏云亭往谢府走去。
谢府内,谢老夫人早听说了谢逐带着抓到了凶手上了公堂,还不知晓公堂断案是个什么情况,便心怀忐忑地坐在花厅等待府里小厮打探消息来,结果打探的小厮还没回来,从门房老李头那里传来消息,她等着的魏家客人来了。
谢老夫人当即让安嬷嬷去迎。
小夫妻俩领着魏云亭与她的丫鬟到了谢府花厅处,走进花厅,魏云亭款款上前,步态缓慢婀娜,脊背挺直端正,朝谢老夫人屈腿行礼,浅浅笑道:“云亭见过老夫人,许久不见,云亭甚为想念,不知老夫人身子可还安康?”
端的是一副京都名门贵女的礼仪,阿桃自幼长在乡野,从未学过什么礼仪,现下见她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见姿态大方,却又带着女子特有的温婉翩跹,眉目间的温婉笑意让人看着心生亲切,饶是她也看直了眼,难怪谢老夫人一直想着要娶个大家闺秀的孙媳妇儿进门。
阿桃撞了撞谢逐的胳膊,小夫妻俩忙着咬耳朵:“魏姐姐可真好看啊!”她不是生得十分惊艳的长相,可她立在厅中,便让人挪不开眼。
阿桃忽而觉得有些自卑,她天性烂漫好动,与谢老夫人心目中的那大家闺秀一般的孙媳妇儿相差甚远,想着不知魏云亭不知道会在谢家待多久,她若不去寻她好生学上一学。
“我听说魏姐姐在京都的十大美人榜上,还排得颇为靠前。”谢逐敷衍的点了点头,他心里迫不及待地想拉着阿桃去好生说上一说他今日断案的事,耐不下性子在这儿呆着。
那厢谢老夫人开心地牵过魏云亭地双手,满眼欢喜:“安康,安康极了,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想,可比在京都里舒服多了,我现在见了你啊,感觉心情更畅快了,云亭,可念死我了,你这孩子,路途这么远,难为你还念着我这把老骨头,特特地跑来瞧我。”
“老夫人就像云亭的亲祖母似的,许久不见,云亭都想您想得慌,离得再远,云亭都想飞到您的身边来,哪里计较什么路远不远的。”她俏皮地朝谢老夫人撒娇,讨得谢老夫人更加开心。
连着寒暄了好几句,谢老夫人才想起来问谢逐查案的事,不等谢逐开口,阿桃就已经把公堂上的情形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学得绘声绘色,直夸谢逐厉害,眼底的钦慕毫不掩饰,谢逐都被她说红了脸。
谢老夫人见小夫妻俩恩爱的模样,心底欣慰不已,对着谢逐道:“小兔、咳,阿逐,以往见你总是在读书上不上心,想不到这回叫你这么快就把案子破了,做的不错,成家了,懂事了,你祖父要是知道,不知得多高兴。”
谢逐难得被谢老夫人夸,平常都是被她逮着骂,现在听着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尴尬羞赧地挠了挠头:“我也没做什么……”
“并不是没做什么,你还了一人清白,为被害之人寻出了真凶。”
谢迁的声音突然从厅外响起,众人看去,见他缓步走进了花厅,他走至谢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做的不错。”
他转身向谢老夫人见礼:“祖母。”
谢老夫人笑的有几分殷切:“你不是待着书房里看卷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