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倒是平常除了在佛堂礼佛外,其他时候则不怎么耐得住性子,虽然天气还有些炎热,但立秋已过,老太太耐不住地开始着手准备秋衣了。
谢迁来清河赴任不过半年时间,他们来的时候正值开春,天气转暖,北边带来的厚衣裳完全没有派上用场,而清河县的冬天又不及京城的冷,带来的衣裳便难免有些厚了,所以谢老夫人想着做一些较为轻薄一些的秋衣来。
谢老夫人年少时女红便做得十分精巧,后来有了一大家子人,家里的泰半衣裳也都是她做的,即便后来成了骁勇侯夫人,也放不下手中的裁刀。
阿桃被喊了来陪同她一起,但阿桃自小长在寨子里,寨里大部分都是些壮汉,虽也有几个妇人,但平常也只教她一些缝补的手法,最多是衣裳烂了之后缝缝补补,其他的如制衣刺绣便是不会了。
于是谢老夫人一边教她如何裁衣,一边见她扎在布料堆里险些险些将自己裹住动弹不得。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谢老夫人也不太还认为阿桃是个谢迁口中所说的知书达理,温柔婉约的小姑娘了,虽然与自己心中期望的那般大家闺秀一样的孙媳妇不符,但小姑娘生得娇娇悄悄,笑起来极甜,看着倒也讨人喜欢。
谢老夫人放下耐心教她,阿桃虽然手拙,却好在嘴甜,祖孙俩共处一个下午,虽然最终阿桃也没学出个什么结果来,却哄得老夫人心情愉悦。
书院只给谢逐放了五日的婚嫁,过了今日第二日他便要会书院继续读书了,也省得在家里面对那颗桃,惹哭了她反而自己满身不自在,他还从来没有如此想着回书院念书过。
一时即使从书房里出来,但想着明天就能见到齐广平那三个臭皮匠们恢复他潇洒快活自由自在的生活,便顿觉浑身轻松,连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饭时,谢迁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透出的兴奋欢喜味来。
吃到一半,谢迁突然放下了筷,看着谢逐与阿桃小夫妻俩笑得温和。
谢逐吃饭的动作一顿,他见谢迁这样子笑,便下意识觉得毛骨悚然。
只听谢迁道:“时下不同于前朝,不讲究男女大防,女子地位高了许多,陛下在朝中也多次颁布法令鼓励女子就学,阿桃,你虽有温先生的教导,已能识文写字,但我觉着去书院念书能学得更多的知识,今日我去与云麓书院的山长商量了一番,想着明日让你同阿逐一起去云麓书院念书,你以为如何?”
谢逐傻眼,张着嘴想要发声,又被谢迁堵了回去:“你放心,云麓书院也有女子就学,且我让山长安排了你与阿逐在一处,届时你们俩也好互相照顾,若是于学问上有所不懂的,也能互相询问,你说是吧?”
谢迁转头看向谢迁,笑的温和:“二弟。”
谢迁还有什么不懂的,敢情他大哥这还让阿桃做他学问上的监工啊!
他气愤地看着谢迁,而后赶忙转头:“你不许答应!”
阿桃的话已经脱口而出:“谢谢大哥!我去书院念书!”
这颗桃!可恶至极!
第18章 云麓书院
并非众人以为的书院皆在山林之中,云麓书院则坐落在清河县城城北的云泽湖湖畔,书院建立在湖畔旁的小山上,云泽湖外不远处便是蜿蜒流淌的湘水,临湖依水,风景秀丽,却又能隔墙听得街上行人往来喧嚷,商贩呼和叫卖,张目便可见市井百态,所谓闹中取静,不外如此。
谢府离云麓书院并不算远,每日卯中学子便得到书院学堂念早课,阿桃兴奋地早早便醒了,天光才虚蒙蒙亮,空中还弥漫着雾气,扑面而来一股湿意,是从湘水河面吹来的凉风。
她迫不及待地便想赶往书院去,但当她梳洗打扮完,转身却见谢逐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走到床前,掐着细腰弯身一看,见谢逐睡得极香,还发出轻微鼾声,小姑娘朝他努了努嘴,“谢猪猪!”
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不早了,她凑近他喊:“谢逐!起床啦!”
毫无反应,睡得仍香。
阿桃解下腰间的铃铛在他耳边使劲地晃,少年被吵醒,烦躁地转头依旧睡。
“起床啦谢逐!咱们要去书院上早课啊!”阿桃喊。
“从安,让我再睡会儿!”
适时从安从屏风外转进来,见他这幅模样,无奈地朝着阿桃耸了耸肩:“每日晨起起码要喊二公子四五遍他才能起。”
阿桃嘟囔:“懒猪!”
从安怂恿:“少夫人,要不您拽他起来?”
“也只能这样了。”
阿桃握拳,弯身拉着谢逐没有受伤的那边胳膊用力往床沿一拽,睡梦中的谢逐下意识用双手扒住了床柱,终于免于屁股摔地的痛苦。
“你要摔我几次屁股你才甘心?”他愤愤瞪去。
阿桃一脸理所当然,眨着圆溜溜的杏眸:“谁叫你赖床不起,咱们该去书院啦!再不起床便会迟了早课的时辰了!”
“你!”谢逐对着她那张娇美可人的小脸,满肚子起床气发不出来。
“我从来不去上早课。”他躺下欲继续睡,结果又被阿桃拦住。
“爹爹说了,一日之计在于晨,念书怎能偷懒,我们寨子里的小童随着爹爹念书,每日也都是这个时候念早课呢!你既在云麓书院里念书,更该努力才是,我们寨子里的小童想去都去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