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会让人叮嘱太子府的下人,不让他们对外提起倚薰待在太子府时发生的事情。”
“别人只知道孤将李梁奕的义女带回了太子府,孤若是说见在大火里死里逃生的倚薰可怜,这才将倚薰暂时安置在太子府,想来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靖安侯听见裴彦琛的话语,点了点头。裴彦琛的话语最大程度的保全了李倚薰的名声,裴彦琛是储君,向来不近女色,他若是出面为李倚薰过去的经历解释,哪怕外面的人心里仍然怀疑李倚薰过去的经历,面上也不敢胡言乱语。
靖安侯又和裴彦琛谈了一些关于李倚薰的事情。
直到过了日跌,裴彦琛才站起身,对靖安侯说道:“今日叨扰侯府许久,孤明日会派人将倚薰在太子府的东西送来。孤离开前,可否与倚薰见一面?”
靖安侯的眸光闪了闪,笑说道:“太子殿下有心了。只是陆某好不容易才寻回爱女,菀菀是否愿意见太子殿下,陆某想先去询问菀菀的意愿。”
裴彦琛如此费心为李倚薰筹谋,靖安侯回想先前裴彦琛看李倚薰的眼神,他岂会猜不出裴彦琛对李倚薰的心思?
只是若是裴彦琛是寻常男子,反正李倚薰的清白已经被裴彦琛夺去,他倒是不反对裴彦琛对李倚薰上心。有靖安侯府给李倚薰撑腰,日后李倚薰也不会被人欺负。
偏偏裴彦琛是纯宣帝最看重的皇子,还是储君,裴彦琛的后院岂是那么好进的?
李倚薰若是没有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凭她靖安侯府嫡女的身份,她嫁给裴彦琛做太子妃都是使得的。只是李倚薰毕竟流落在外面这么多年,裴彦琛还对李倚薰的那些经历一清二楚,靖安侯怎么放心裴彦琛与李倚薰之后还十分亲密?
而且李倚薰若是与裴彦琛走得太近,李倚薰若是受了委屈,凭裴彦琛的身份,靖安侯府也不敢干涉。
现在能够寻回李倚薰,靖安侯已经十分开心了,他不求其他。
裴彦琛身后的乔生蜀听见靖安侯的话语,不禁不满地朝靖安侯看了一眼。太子殿下为李倚薰那个妖女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如今太子殿下只是提出想见李倚薰那个妖女,靖安侯却拿这个话语搪塞太子殿下,真是慢待太子殿下。
裴彦琛的面容上却没有什么不满和不耐。
靖安侯让靖安侯府的下人好生伺候裴彦琛,这才朝李倚薰所在的菀苑走去。
……
靖安侯到达菀苑时,靖安侯夫人的眼眶红红的,明显刚刚哭过了。
她刚刚得知李倚薰是如何遇上裴彦琛的,齐秉桐昨日为何会掳走李倚薰……
得知李倚薰在外面受的苦远比她所了解的还要多,她怎么可能不为李倚薰心疼?
见到靖安侯走进来,靖安侯夫人难得主动朝靖安侯走过去,她问道:“侯爷和太子殿下谈完事情了?侯爷准备如何处置菀菀的事情?太子殿下可有说,昨日伤害菀菀的那个歹人会如何?”
靖安侯朝一旁的李倚薰看了一眼,这才冲靖安侯夫人说道:“你放心,昨日伤害菀菀的歹人已经被太子殿下送到了大理寺,皇上也对他们做出了惩罚,日后他们不会再有伤害菀菀的机会。”
靖安侯夫人听见靖安侯的话语,稍微松了一口气。想到昨日李倚薰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被歹人掳走,她那个时候还被章心荷骗得团团转,她便感觉心痛得无法呼吸。
靖安侯又说了一下他和裴彦琛商量的如何让李倚薰重新做回陆大姑娘的事情。
靖安侯夫人默默听着靖安侯的话语。她误将章心荷当作她的女儿这么多年,她现在只想让人知道,李倚薰才是靖安侯府货真价实的嫡姑娘。
等说完他和裴彦琛商量的事情,靖安侯走到李倚薰的面前,像小时候般摸了一下李倚薰的脑袋,他说道:“我已经和太子殿下说过了,你不用再回太子府了,靖安侯府是你的家,你以后若是想要什么,就对我和你的母亲说,或者像从前般找你的两位兄长。”
他想让李倚薰知道,她的身后会一直有靖安侯府这个依靠。
李倚薰的眼眶一热,她的嘴角轻轻上扬,“知道了,父亲。”
李倚薰的这一句“父亲”,让靖安侯的眼眶也不禁一热。
他寻找了李倚薰这么多年,他终于有机会再次听见李倚薰唤他一声‘父亲’。
最后靖安侯终于对李倚薰说起,裴彦琛要见她的事情。
靖安侯说道:“太子殿下虽然身份高,你现在毕竟是靖安侯府的女眷,你若是不想见他,我帮你去拒绝他。”
言外之意,李倚薰若是不想见裴彦琛,不用因为裴彦琛的身份而委屈自己。
李倚薰敛眸,“多谢父亲帮我转达,烦请父亲告诉太子殿下,我这会儿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便不去见太子殿下了。”
第58章
靖安侯夫人听见李倚薰拒绝的话语,想到李倚薰曾经和裴彦琛的关系,她的唇瓣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李倚薰被迫对着别人卑躬屈膝了十几年,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寻找到了李倚薰,哪怕裴彦琛是太子,李倚薰也不需要再像从前般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应付裴彦琛。
靖安侯从李倚薰的口中得到答案,他再次抬手摸了一下李倚薰的脑袋,然后抬脚朝菀苑外走去。
等靖安侯将李倚薰的话语转述给裴彦琛。一旁的乔生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靖安侯。李倚薰那个妖女居然拒绝与太子殿下相见,前几日她还求着太子殿下帮她寻找她的家人,李倚薰那个妖女才寻到自己的家人,竟然就不理太子殿下了。
“她亲口对侯爷这般说的?”裴彦琛声音清冷。
靖安侯说道:“这是自然。太子殿下帮了小女如此多,我们全家都十分感谢太子殿下。如果不是小女累了,想来小女定会来见太子殿下的。”
裴彦琛听着靖安侯说十分感谢他的话语,忽然想起十岁那年,他将在皇宫迷路的李倚薰送回到靖安侯夫人和太后的身边时,李倚薰那个时候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语。
她说会让她的母亲好好感谢他,等回了府,她还要让她的父亲和兄长也来感谢他。
可是他从来都不需要她的家人感谢……
裴彦琛背在身上的双手握了握,他冷瞥了靖安侯一眼,转身离开。
……
李倚薰才是靖安侯府的大姑娘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谁也没有想到往日仗着靖安侯府,让众人只能够捧着的章心荷居然是假的陆大姑娘。一时间众人的内心一边唾骂曾经鸠占鹊巢的章心荷,一边对真正的陆大姑娘,被靖安侯府认回的李倚薰感到好奇和疑惑。
日出,李倚薰坐在梳妆台前,初晴站在李倚薰的身后给李倚薰梳妆。
昨日靖安侯夫人让靖安侯府的下人将菀苑好好收拾了一番,然后让李倚薰搬了进来。
初晴原本是靖安侯夫人身边的丫鬟,靖安侯夫人担心普通的下人无法伺候好李倚薰,特意将初晴调到了李倚薰的身边伺候。
李倚薰看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容,微微出神。这几日的事情像做梦一般,她终于知道了她的家人是谁,她的家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她,她昨日还与她的家人相认了。
只是哪怕她已经恢复了五岁之前的记忆,她还是无法立刻习惯靖安侯府大姑娘这个身份。
初晴将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步摇缓缓戴在李倚薰的头上,笑说道:“夫人给姑娘挑选的首饰与姑娘可真配,姑娘本就生得花容月貌,如今简单打扮一下,更是美艳动人,怕是京城的贵女都要被姑娘给比下去了。”
昨日裴彦琛离开后,靖安侯夫人便召了绣娘和银楼的人入府,给李倚薰添置首饰和衣裳。现在李倚薰的头上的首饰就是靖安侯夫人亲自给李倚薰挑选的。
初晴对李倚薰说的话语可不是恭维。她在靖安侯夫人的身边多年,还真没见过那位贵女的姿容有李倚薰这般娇媚和夺目的。她虽然是女子,第一次看见李倚薰时,都差点看呆了。
待帮李倚薰梳妆完毕,初晴拿来一套桃红色的衣裙,服侍李倚薰穿上。
昨日靖安侯夫人让绣娘量了李倚薰的尺寸,只是成衣不是一两日便可以制作完成的。初晴手上的这套衣裳是靖安侯夫人让下人按照李倚薰的尺寸在成衣店买的。
这套衣裳虽然不是按照李倚薰的尺寸专门制作的,却意外合身,可以想象下人跑了不知道多少家店铺才给李倚薰买来了这一套与她十分相称的衣裳。
李倚薰摸了摸身上的衣裳,说道:“母亲有心了,你知道母亲起来了吗?”
初晴恭敬说道:“夫人早就起来了。天刚刚亮的时候,夫人还来看过姑娘。”
李倚薰讶异地看了初晴一眼。昨日靖安侯夫人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今日靖安侯夫人怎么会起得这么早?
对上李倚薰疑惑和好奇的眼神,初晴迟疑的抿了抿唇,她说道:“姑娘可能不知道,姑娘失踪后,夫人经常整夜难以入眠,嘴中念着姑娘的名字。昨日姑娘睡着后,夫人就来看望过姑娘几次,只是夫人害怕会吵醒姑娘,便只在屋门口远远看着姑娘。天亮以后,夫人也来看望了姑娘好几次。”
闻言,李倚薰怔了一下。昨日靖安侯夫人不止一次对她说对不起,她自然感觉到了靖安侯夫人对她深深的愧疚和自责,她知道靖安侯夫人这些年误将章心荷当成她并非靖安侯夫人的本意。
她的心中也没有怨怪靖安侯夫人的意思。只是她与靖安侯夫人已经分开了十几年,她已经忘记了该如何与靖安侯夫人相处。
“让下人将我的膳食拿到母亲的院子,我和母亲一起用早膳。”
李倚薰抬脚朝外走去。
初晴听见李倚薰的话语,眸光一亮,连忙应了一声“是”。
……
李倚薰来到靖安侯夫人的院子时,远远便看见靖安侯夫人站在院中心望着她的方向。显然是得知李倚薰要来的消息,靖安侯夫人特意站在屋外等候她。
靖安侯夫人穿着淡雅的水蓝色衣裳,梳着妇人髻,虽然姿容不凡,面容却难掩疲倦。
“母亲怎么在这儿站着?外面冷,母亲莫冻着了。”
李倚薰步走到靖安侯夫人的面前,对着靖安侯夫人微微屈膝。
靖安侯夫人伸手扶住李倚薰的胳膊,她笑着拍了拍李倚薰的手背,说道:“左右无事,便想着早些看见你。”
李倚薰对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没有实质感,靖安侯夫人何尝不是害怕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好不容易才寻回了李倚薰,她比谁都害怕,她有一日睁眼会看不见她心心念念的女儿。
“母亲若是不嫌我烦,我日后每日都来陪伴母亲。”李倚薰伸手挽住靖安侯夫人的胳膊。
靖安侯夫人听见李倚薰的话语,眼睛不禁有了湿润。
靖安侯夫人笑着应了两个“好”字,抬脚和李倚薰走进了屋里。
李倚薰和靖安侯夫人进屋后,靖安侯府的下人很快就将膳食给端了进来。
陆濯辞听说李倚薰来了靖安侯夫人的院子,遂也跑来靖安侯夫人的院子,和李倚薰与靖安侯夫人一起用早膳。
几人本来就是极亲密的关系,一顿饭下来,李倚薰与靖安侯夫人以及陆濯辞分开了多年的疏离也渐渐消失了。
待吃完了早膳,靖安侯夫人和陆濯辞陪李倚薰去见陆老夫人,李倚薰的祖母。
陆老夫人的院子与靖安侯夫人的院子相隔的不远,昨日靖安侯已经将李倚薰的事情告诉给了陆老夫人。
等李倚薰,靖安侯夫人和陆濯辞来到陆老夫人的院子时,陆老夫人的身边的丫鬟连忙朝李倚薰几人迎了过来,恭敬说道:“老夫人正在屋里等候着夫人,二公子和大姑娘。夫人,二公子和大姑娘请。”
丫鬟掀开帘子,请李倚薰,靖安侯夫人和陆濯辞进屋。
陆濯辞担心李倚薰太长时间未见陆老夫人,心中紧张,他看向李倚薰,有心安抚道:“昨日祖母听父亲说了你的事情,哭了好久。待会儿祖母若是见到你,指不定又要心疼你。”
李倚薰澄澈的眸子看着陆濯辞。她失踪的时候才五岁,哪怕她想起了五岁之前的记忆,许多记忆在脑海里也模糊了。她记得她小时候特别喜欢陆老夫人院子里的糕点,陆老夫人知道以后,每日让丫鬟给她送各种各样她爱吃的糕点。
待李倚薰,靖安侯夫人和陆濯辞迈过门槛,李倚薰便看见陆老夫人坐在高座上,头上戴着宝蓝色的抹额,慈眉善目。
李倚薰走上前,规规矩矩的给陆老夫人行礼。
“好孩子,快过来。”
陆老夫人冲李倚薰招了招手,待李倚薰走到她的面前,她拉着李倚薰的手,让李倚薰在她的身边坐下。
陆老夫人看着李倚薰那张与陆汐萱极相似的面容,眼眶顿时红了。
陆汐萱的芳颜早逝是她的心中的一大痛,如果陆汐萱还在,陆汐萱的女儿应该比李倚薰还要大一些。
陆老夫人将手腕上的一个翡翠镯子褪下,套到李倚薰的手腕上,她说道:“你的事情,你父亲已经告诉我了。你的姑母从前十分喜欢这个镯子,我却没舍得给她,今日我将这个镯子赠送给你。”
李倚薰听见陆老夫人的话语,顿时欲将镯子还给陆老夫人,她说道:“祖母,这个镯子太贵重了……”
陆老夫人抬手阻止了李倚薰的动作,她故意摆出严肃的模样,说道:“你既然唤我一声‘祖母’,我将这镯子赠送给你了,哪里有收回的道理?”
“瑰安,祖母是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陆濯辞看出陆老夫人是喜欢李倚薰,才会将姑母从前喜欢的镯子赠送给李倚薰,遂也跟着劝李倚薰将镯子收下。
陆瑰安是靖安侯和靖安侯夫人重新给李倚薰取的名字。陆凝菀这个名字被章心荷占用了这么长时间,若是让李倚薰重新用回陆凝菀这个名字,别说李倚薰的心里会不舒服和别扭,靖安侯和靖安侯夫人的心里也觉得对不起李倚薰。
靖安侯昨日联系了几位长辈,给李倚薰重新取了‘陆瑰安’这个名字。
‘瑰’有美玉和珍贵之意,李倚薰能够平安地回到他们的身边,已经是上天给他们的极珍贵的礼物。
见状,李倚薰只好将陆老夫人赠送的镯子收下。
陆老夫人握着李倚薰的手,不禁又心疼地摸了摸李倚薰的手背。李倚薰若是正常的在靖安侯府长大,凭李倚薰的身份,必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除了皇家,谁也不敢给李倚薰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