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羽从里面找出来一把大小相似的木剑,与他拿来的那把比较起来,形状大小,甚至纹路的深浅,几乎都一样。
即使没有完全的肯定,陆白羽也已经断定,这把系在苏姑娘腰间的木剑,出自父亲之手。
“佩戴木剑的人,孩儿查了,以前从未到过京城,是今日才随父进京,从绫州到了京城。”
长公主皱眉:“绫州?”
“对,绫州。您是不是也奇怪,父亲从未驻守过绫州,怎会给在绫州留下一把木剑?”
陆白羽看着母亲的眼睛,语气坚定:“母亲,我想去查。”
长公主抬眸扫了过来,冷声道:“你想违背你父亲遗愿?”
“孩儿总觉得,父亲最后那几年,总有许多话想说,但没有说出来。”
想起亡夫,长公主一声长叹:“他既不想说,你又何必要去深究。”
陆白羽看着熏炉里白烟绵绵而上,手指一拨便断开了去:“母亲可知,这些年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长公主倚在榻上,扶向额头,合目不语,良久,无力摆手道:“乏了,你去吧。”
陆白羽取回桌上的木剑,无声行礼,退了出去。
窗外的月亮悬在当空。
苏缜缜与金子倚在床边,巴巴地看着天上那轮明晃晃的月亮,圆圆的,像个烧饼。
“金子,你说月亮好不好吃?”
金子痴痴地望着,说话都没力气了:“指定好吃,就是吃不到。”
门外一阵轻轻响动,苏缜缜机警地坐直了身体,只听外面下了锁,门开了,杜氏提着饭盒走了进来,柔声唤道:“缜缜。”
苏缜缜惊喜交加,扑过去抱住:“娘!”
杜氏把从饭盒里取出饭菜摆在桌上,四盘小菜一碗汤,都是女儿爱吃的。
苏缜缜早就饿了,拉着金子到桌旁坐下,给金子盛了一碗汤,自己也盛了一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杜氏道:“慢点吃,这边还有点心。”
苏缜缜时间久了会担心被爹发现,匆匆夹起菜往嘴里一口一口塞,说起话来含糊不清楚:“娘,你再不来,我刚刚都要把月亮一口吃了。”
杜氏笑了:“多大的人了,还说傻话。”
杜氏起来,眉眼弯弯,漾起唇角的小梨涡,如春风拂面,令人舒畅,苏缜缜只要看见杜氏笑,便会跟着乐。
杜氏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傻笑什么?”
“娘,看见你笑我就开心。”
杜氏道:“不能咱娘俩开心,也得让你爹开心开心。你爹的苦心,你当是明白的,且忍一忍,等到婚事定了,再闹腾也不迟。”
“娘,我不一定非要成亲,在家陪着你们不也挺好?你们把我当成阿猫阿狗养在身边就行,别把我当女儿。”
杜氏被逗笑了:“莫耍贫嘴,快吃吧。”
苏缜缜吃饱喝足,才想起一件事,低声道:“爹知不知道你来?”
杜氏摇头轻笑。
“你出去时,可小心些,莫被爹发现了,又要罚我。”
金子把碗筷盘子收回到饭盒里,交给杜氏。苏缜缜悄然开了门,左右看了看,悄无声息地把母亲送出门去,又嘱咐母亲把门再锁上。
杜氏转过长廊,把食盒递给一旁候着的丫鬟,回卧房去了。
苏居贤正在房中来回踱步,见杜氏回来,上前拉住她问:“可吃了?”
杜氏点头笑了:“你既不忍心罚她,又何必做这出戏。”
苏居贤摇头,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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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失忆太子赖上我》
青草被赌鬼养父卖到青楼抵债,被人挑中,送到一贵人房里,那人沐浴出水,青草跪倒在地。
贵人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在青草觉得这辈子就这么完了的时候,贵人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青草当即麻溜地滚了出去,趁着夜黑风高,逃到山里避难。
谁知躲在山里的第二夜,青草又遇到了那个贵人,满身血污,不省人事。
待他醒来,青草瞧他眼神木讷,问:“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那人从怀里取出她掉落的耳坠,肯定道:“我是你夫君。”
青草:???
后来,他黏着青草。
青草没地方住,他去挣了一套院子给她住:“家里这么穷,是为夫失职。”
夜里,他抱着枕头去她屋里:“我们膝下无有一子,是为夫未尽责。”
青草将他踹了出去:“这个大可不必尽责。”
有了小院子,有了闲钱,青草这般阴差阳错的姻缘也能过下去。
可突然有一天,她的夫君,消失了。半年后再见到时,他已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一场荒唐终归是要结束,青草欲悄悄溜走,却被人拦下,依旧是冰冷的手捏着她的下颚:“躲着孤?”
第2章 饭局
杜氏自幼家境好,生的圆脸杏眼,娇俏可人,颇得父亲宠爱,到及笄之年,来提亲的络绎不绝,她躲在二楼,打眼相看,一眼就看中了清俊绝美的少年苏居贤。
夫妻二人成亲后,恩爱有加,生了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杜氏这半生过得无忧,眉眼常常笑着,无半丝忧愁。如今儿女大了,唯一让的操心的,就是女儿的婚事了。
女儿从小娇纵,不服管教,爬树翻墙,逗猫遛狗,嫌闺房闷得慌,天天往外跑,起先出门还知道女扮男装,遮掩一些,时间久了,常常被一些相熟的人识破,她索性放开了来,大大方方穿着女装各处寻乐子。
女儿十二岁那年,给她定了一门亲,是一家言情书网,两家也算门当户对,杜氏夫妻俩只期盼着女儿成亲后能稳重些,可男方一拖再拖,终于在她十八岁这年,下决心退了亲。
眼看女儿年纪大了,夫妻二人愁了一夜,决定换个熟人少的地方,把女儿严加看管起来,先嫁出去再说。
于是上下打通关系,从五品的地方知州,换成了京中六品的户部主事,携家带口,赴京上任。
未料刚来第一天,正收拾庭院,女儿就趁乱溜了出去。
“只盼她出去疯玩时,没自报家门才好。”苏居贤觉得养这么一个女儿比养十个儿子都费心。
“从现在起,一定要给她看好了,亲事有眉目之前,别让她再出去了,京城不比绫州,凡是小心些好,就怕她惹出来什么事,咱们给她兜不住。”
苏居贤揉着眉心,在床榻坐下,杜氏上前给他捏肩:“咱们缜缜是个好孩子,虽然不服管束,但也没惹出过什么大事来,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杜氏环着他的脖子,倚着他的右肩,笑道:“你记不记得,她十岁那年,还嚷嚷着要跟他表哥一起考功名呢!那时候,教书先生还说咱们缜缜是个可造之材,若是个男儿身,必定能考个秀才回来。咱缜缜聪慧着呢,只是顽皮了些。”
苏居贤叹息道:“我也不求她多么出众,只要她能安安生生寻个好婆家,平安顺遂地过完这辈子就行。”
杜氏伸出一根手指,戳到他的头上,嗔道:“那你倒是去给她找呀,在家里又是长吁短叹,又是罚女儿不许吃饭的,可把你威风坏了。”
杜氏声音娇媚,苏居贤听得心痒难耐,夫妻俩说了会儿体己话,将灯熄了,苏居贤睡不着,抱着杜氏央求不撒手,杜氏少不得依了他。
次日一早,苏缜缜醒了就去开门,拉了一下没拉开,门外只有当啷的锁声。
以前最多关一夜,睡一觉就过去了,今天怎么是怎么了,哪个婆子忘开门了?
“开门,我要出去——”苏缜缜扒着门缝大喊。
外面婆子回道:“姑娘别费力气了,老爷没有发话,我们可不敢开门,望姑娘体谅些吧。”
苏居贤一早就去户部报道去了,这些婆子自是不敢擅自开门,苏缜缜在房里闷坐了一上午,只能等爹回来。
杜氏怕女儿憋闷坏了,临到中午,把房门打开了,叮嘱只能在后院玩耍,不可去旁的地方,更不可出府。
苏缜缜满口应了,杜氏不放心,差了几个婆子一路跟着。
苏缜缜带着金子,后面跟着四个婆子,在后院转悠,甩掉这几个婆子不是什么难事,苏缜缜偷偷和金子互换了衣服,兵分两路。苏缜缜悄悄去了昨日溜达到的那个墙角,这墙角有一棵树,攀着树很容易就翻出去了。
苏缜缜爬到树顶,踮脚去够墙沿,可是树太矮了,树枝又不是很粗壮,苏缜缜好不容易才扒住墙沿,蹬着墙艰难地往上爬。
以后一定要给这棵树多施施肥,浇浇水,让它长高点。苏缜缜坐着墙上喘气歇息的时候,心里就这一个想法。
一条腿迈过墙,另一条腿跟上,墙下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滚回去!”
苏缜缜吓得一哆嗦,从墙上掉了下来,后背着地,摔得腰都快断了。
苏居贤伸手要去扶,手伸到一半,收了回去,黑着脸吩咐随从道:“把她扶起来,送回府里。”
随从上前来扶,苏缜缜满面带笑:“没事,李叔,我好着呢。”
只是笑,却起不来,李忠搀她一把,她才颤悠悠地站起了身,整个身子重量都倚在李忠身上,勉强往前挪了几步。
苏居贤看女儿摔得不轻,既心疼女儿,又想给她点颜色,让她长长记性,心里五味杂陈,悄悄握紧了身后背着的手,步子放慢,让他们慢慢地跟着。
回府的时候,守门的忙上来搀扶:“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出去的?”
苏居贤冷哼了一声。
苏缜缜不敢吱声,低头走路。
苏居贤本想在书房将她审一审,可看女儿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只好给她送回到房里。
守门的婆子,看到丫鬟打扮的小姐从外面回来了,俱是一惊,跪在地上。
“别跪了,快把小姐扶进去。”苏居贤道。
屋里金子听到声音,赶紧开了门,搀着小姐安置到床上,眼里含着泪,不知是被老爷吓的,还是被小姐的伤吓的。
苏居贤命李忠去请郎中,苏缜缜趴在床上,腰部稍稍舒缓了些:“不必麻烦了,我躺会儿就好了。”
“好端端地爬到墙上做什么,又要出去?”
“哪能呢,我吃是刚吃完饭,撑得慌,就……运动运动。”在苏居贤发作之前,苏缜缜赶紧岔开道:“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苏居贤确实一早就去了户部报道,原本也没打算回来这么早,临近午时,同僚们约着聚一聚,一起给他接风,这样的饭局,不好推脱,苏居贤也就去了。
饭桌上推杯换盏,苏居贤都能应付,只是闲谈间,有人聊起了昨日一桩京中趣闻。
“诸位听说了没,昨日小定国公又出了一个新鲜事儿。”
年纪轻轻就袭了爵位的定国公陆白羽一向纨绔不羁,做事离经叛道,早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谁若掌握的他第一手的信息,那就是饭局的中心人物。
这边有人一提起,立马有人跟着附和。
“张大人说的可是,昨日在聚财赌坊里的事?此事下官也有所耳闻,听闻昨日赌坊里来了一位奇女子,跟小定国公来回赌了几十个回合,最后一把下的注可是闻所未闻,听说是若是这女子赢了,小定国公就要给她当马夫,若输了,这女子要给他当马夫。”
“不对不对,不是当马夫,是当洗脚婢。”
传闻越传越离谱,几位大人听到的消息都有些微的不同之处,争相议论着。
“我这个消息最是确切的,不是当洗脚婢,是要给他当小妾。”一位李姓官员煞有介事地道。
众人争辩不休,气氛却活跃起来了,谁也不在意真相如何,大家一起聊一聊乐一乐暖暖场而已。
苏居贤起初只是听着,事不关己,偶尔跟身旁人互饮几杯,忽听户部侍郎道:“听说这女子姓苏,倒是跟苏大人是本家。”
苏居贤持杯的手有些抖,讪笑地:“侍郎大人说笑了,下官昨日才入京,一直在忙着安置家眷,无暇他顾。”
众官见他拘谨,以为他是胆小甚微,都笑了。
一旁人解释道:“苏大人不必在意,侍郎大人说笑的,京中苏姓又不只你一家。”
聊起这个纨绔,大家都有了共同话题,饭局上谈谈笑笑,一个个红光满面,其乐融融,氛围融洽,只有苏居贤在座下冷汗直冒,喝了酒发热的人也不少,以为他是热的,不甚在意。
席间一位已经有点上头的官员,顶着红脸,举着杯站了起来:“我这有个绝佳的消息,听闻那女子要和定国公没完,说不定今天下午聚财赌坊还有好戏看,有想看好戏的,可以偷闲去看上一眼。”
一席话完,桌上的氛围冷了下来,聊天谈笑无伤大雅,这种去偷看的,却有失磊落了,更何况在座的都是朝廷官员,不把公务放在心上,倒关注点放在这事上,往小了说是闲谈,往大了说是玩忽职守,此事可大可小,单看听者如何琢磨了。
众官员无人敢接话,户部侍郎开口道:“李大人莫不是醉了,上碗醒酒汤吧。”
大家都拿眼去打量侍郎的脸色,见侍郎没有追究,方才稍稍放了心,只是席间氛围倒没刚刚那么热闹了。
苏居贤心里七上八下,心思不在饭局上,饭局刚结束,苏居贤就以家中事务还未安置妥当,向上级告了半天假,匆匆回家去了。
还没到家门口,远远地就看见自家墙上冒出来一颗头……
第3章 替我送个信
苏缜缜趴在床上不能动弹,金子把葡萄一颗一颗剥好喂给她吃。
苏居贤看她一派闲适模样,一肚子火不知从何说起,手指敲在桌面上:“说!今天又要出去做什么!”
苏缜缜一颗葡萄下肚,招手让金子给她扇扇,大夏天的中午躺在床上,热出了一层细汗。
“爹,我东西被小贼偷了,得去找回来。”
苏居贤冷声道:“你昨日不在杂货间睡着了吗,没有出门,如何会被小贼偷东西?去杂货间找找便是!”
苏缜缜一时语塞,昨日编的瞎话,今天就遭到报应了。
“爹说的对,一会儿等我腰好了,就去找找看。”
“还敢跟我嘴硬!”苏居贤随手抄起一旁的胆瓶里的鸡毛掸,敲到了桌上,“说!昨天是不是去赌钱了!”
东院门口,林草听得里面动静不对,怕小姐挨打,赶忙去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