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略过, 尖锐的刀锋抵在郑胥的脖颈上, 只要稍微用力, 便可使他身首异处。谢屹辞眸色愈寒:“说话。”
“我便是不说, 又如何?”郑胥嗤笑,面色不改,“你们永远别想知道那老东西在何处。”
握着刀柄的手细不可察地微颤, 谢屹辞强忍着想将郑胥碎尸万段的怒意, 无力地将手垂下。而下一瞬,衣袖被轻轻扯住——
“屹辞......你们在说什么?”
一记颤抖又几近破碎的声音敲在他的心上, 让他的眼眸腾然变暗。他徐徐转身, 凝着温若蕴满水汽的眼睛,嗓子好像被堵住似的, 说不出话。
温若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到海面上, 茫然无措。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父皇......父皇不是崩逝于元宵前夕,如今安葬于皇陵了吗?
谢屹辞眸色微顿,他忙将温若揽进怀里,却不知该如何同她说明这一切。哪怕是他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这一切, 更何况是她?他怎能让她陷入如此巨大的深渊中。
这时,高座之上的温砚猛然回神,他沉着脸起身道:“先将这两人押入刑部大牢,择日再审。”
“晚了。”郑胥忽然笑了起来,“你们以为今日还能活着离开此处吗?”
众人瞬间沉默下来,直直盯着他。而郑胥只淡淡睥了眼温砚,然后忽然抬脚往身侧一踩,他的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只见龙椅直接倾覆,而温砚一时不查,竟直直掉入底下的机关之中......半息过后,一切恢复如旧,只是年轻的皇帝已不见踪影!
“陛下!”
“皇兄!”
此时已顾不得规矩,谢屹辞唤了兵士一起走上台阶,在龙椅四周搜寻,却并未发现任何机关。
“你做了什么?”温若怒目而视,“你这个疯子!”
“公主与其担心你的皇兄,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郑胥勾唇,眸色倏然变沉,“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这里便会被夷为平地。”
“疯子!”被制住的谢屿突然大喊,“快放了我,我才不要死在这里!”
郑胥满意地环视四周,又瞥了眼龙座,继而静静合上眼,心想着自己总算没有食言——
他答应过卿卿的。她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会伤害呢?
至于其他人,便同他一起深埋此地罢。
“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
思绪抽离之前,沉稳的声音响起,郑胥心口一紧,猛然挣开双眼,看见谢屹辞神色沉郁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浮现出轻蔑的笑,“你以为你在太和殿以及苍仪、玄青两殿之下埋的火药可以瞒天过海?”
“你、你怎么......”郑胥脸色的淡然之色终于瓦解,他的目光闪烁,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这时,外头一阵脚步声响起,熟悉的三个身影骤然出现。只是他们的脸上都是黑黝黝的,仿佛镀了一层碳似的,而他们的身上,亦带着浓郁的火药味。
“祁芳!”几日未见,温若顿时眼眶泛红地哽声唤道。
祁芳瘦了一圈,眼睛也是通红一片,她有些不敢直视温若,只微微偏着头喃喃开口:“公主......”
看见祁芳、观逸和范晞,郑胥才终于明白自己算漏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他吐出一口浊气,静静凝着祁芳:“你为了他们这些人,对付我?”
他的女儿,他的亲生女儿,他筹谋半生用鲜血为她筑起帝王之路的女儿......为了旁人放弃所有,甚至完全不顾及他这个父亲。
呵,何其可笑?
祁芳怔怔望向他,将垂在身侧的手牢牢攥紧,“你做了那么多的孽,还有什么可说的?”
“哈哈哈!我作孽?我为的是谁?”郑胥大笑出声,眼里流露出赤红的疯狂,“你以为他们就是好人么?那个死了的老东西朝三慕四,冷落你的母亲。再看看这些无能的朝臣,不过是沉迷享乐,换个君王于他们而言亦是没有区别。还有你效忠的渊政将军,你以为谢氏就是什么好东西么,早在两年之前,他们就想谋反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
祁芳早已心力俱损,她的身形摇晃好似下一瞬就要倒下去一般,好在身侧的观逸轻搭着她的脊背,让她不至于无所依靠。
温若迷茫地望着他们——
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为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狡辩什么?”郑胥呵笑,“当日宴上之人乃谢屿所杀,即便谢氏谋逆,我都不曾杀了谢屹辞。我对谢氏仁至义尽,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熟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太后扶着温砚徐徐进殿,温砚面色煞白,一字一顿地说:“两年前,你不杀屹辞,不过是担心大昭战神一死,外敌合而攻之。你留着谢屹辞的性命,不过是为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