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一脸茫然,内心却翻涌起了浪花:为了我?竟是为了我出头?是因为看不下去宫中的责罚吗?一个无权无势的太监,还会有人把他当做朋友?
(元冬:此时我是把你当朋友的,但以后可说不准,你最好小心点赵景煜:什么?我不是人吗?我不是你的朋友吗徐安,啊?)
第四章
皇帝刚出昭德宫,皇后就让人将太子叫了来“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正找地方挂那副百鹤庆仙子图,语气轻淡“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你父皇面前提起他,你倒好,你生怕别人看不见他”
太子显然是极不情愿,嘟囔着嘴“儿臣知错”
“你若真觉得错了倒也罢,方才若是没有元家那丫头解围,会是什么样?”
“什么什么样,不过就是他出丑呗,让父皇责罚他而已”想到这,太子觉得真是可惜,没能看到这一画面;皇后有些头疼,她盯着那副画似乎在自言自语“我的景桓也二十有二了”
“是,再过几月,母后都能抱孙儿了”提到这,太子语气也轻快起来;“都要做父亲的人了,你还像个孩子一样长不大,只顾着自己捉弄他开心,丝毫不考虑皇家颜面,平时就算了,今天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你还……皇后感觉很无奈叹了口气又缓缓道“且不说别人怎么想,你在你父皇面前提起他一次,他就觉得又丢脸一次”
话说着就伸手牵过儿子到跟前来温声提点着“我知你咽不下那口气,你跟他较劲有什么用,只要别去惹你父皇心烦,稳住太子之位才是正事”看太子有些不甘心的样子,她也着实心疼又补充着“听话,别在宫里闹出什么动静了”
太子有些傲娇的扭过头去“切,谁跟他较劲了,他也配?”
“行了!过段时间太子妃就该临产了,任何事情都不能太过分,也让她少担些心”
“是,母后若没有别的吩咐,儿臣就回府瞧瞧她去”
皇后嗯了一声,又忍不住交待两句“女人家这时候容易躁郁,你有空多陪着,凡事让让,别同她置气”
对于这个儿媳妇,皇后起初是不满意的,太子跟她闹了一两年,扬言非她不娶,不然就出家当和尚,去街上当叫花子,她就这一个孩子,实在不想逼迫他,便只好点头;有时候不管她这个儿子在赵景煜的事情上有多顽劣,平时生气郁闷的时候,提两句太子妃,总能让他把那些不相干的人放置一旁,现在又怀了身孕,她也慢慢认了这个儿媳妇;“太子妃知道母后的关怀,心里定会宽慰许多”太子此时是有些愉悦在身上的,心里嘀咕着: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跟她置气;皇后身子有些疲惫,想也没什么要多说的,便让太子回去了;没事找事的太子刚挨完数落,那替人出头的元冬也正在挨训元毅坐在书房里,一脸怒气的质问跪在旁边的元冬“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七皇子?”
“我不认识啊,啊也不是,今天刚认识的”
“刚认识你就为他当众得罪太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还学会先斩后奏了,你操哪门子闲心?”
元冬厚着脸皮纠正着“我哪有什么胆子啊父亲,也不是为了他,而且怎么就得罪太子了,他也没那么小心眼会来对付一个小姑娘吧”
(太子:想不到吧,我就是小心眼,你看我对不对付你就完了)
“行了你,还知道自己是姑娘家,谁家的姑娘像你这样?下次出门给我管好自己,别让你爹我跟着丢脸”元毅铁青的脸也稍稍恢复了些“父亲觉得丢脸嘛,您有这么出色的闺女难道不应该很自豪嘛”元冬知道元毅数落她两句就差不多了,这会又嬉皮笑脸起来;元毅头靠在椅子上仰着,语气也缓和下来“你最近在家呆着少出门,回去给我好好反思,实在闲得慌把长刀法练上百八十遍的”说起来语气中还带了些骄傲“咳…下次出头好歹使咱们元家的刀法,整个破剑有什么好得意的”
元冬忍着不敢笑,清了清嗓“是,女儿记住了”自顾地起身拍了拍衣服,正要退出书房,元毅想着刚才好像忽略了什么,又叫住她“等等,不是因为七皇子是为了谁?难不成就想逞能显摆?”
嘶,总不能说是为了一个小太监,那还不气死父亲了,寻思着开口“额…是我的一个朋友,不过您不认识,父亲没别的吩咐女儿先告退了,我还有事找大哥呢”
不等元毅继续张口问,便已快步的退了出去,还不忘贴心的关上门,只听门里的老父亲又操心着“你少去烦你大哥”
元冬跟没听见一样,欢快的去找她大哥,她想了解一下七皇子这个人“你问他做什么”
元冬给大哥倒了杯茶递过去“之前没听说过,好奇”
“此人,大哥也不是很了解,你看我当着面都不认得他,还以为早就不在人世了,但之前有听说过关于他的事情”
元齐脑海里闪过些片段“他的生母是塔尔部落的一名舞女,据说姿色无双,是被…硬抢进了宫的,据说受宠到可以直呼皇上的名讳,而且十有八九都是大不敬的话”元齐喝了两口茶又继续小声道“听说她当时有心上人,皇上想封她为后,她也不愿,脾气也很古怪,对任何人都是不关心不在乎的,在宫里也就现在的皇后能和她说些话,后来便生下了七皇子,养到大概三四岁左右,就想办法跑了”
元冬好像没有很惊讶,她想那人又不喜欢皇帝,应该无时不刻不在想着离开皇宫吧,本以为七皇子生母的事这就结束了,又听:“跑了没一个月,就被抓了回来,之后就不比先前那样受宠了,相反皇上事事都要责罚她和七皇子,大概两年后?她的心上人被抓进宫里当面赐死了,于是便直接就用剑抹了脖子随着去了,听说把皇上气的吐血,病了一段时间,七皇子自此就被关在了自己的宫内禁足,时间久了就没什么关于他的消息了,对于他这个人怎么样恐怕只有身边那个内侍知晓一二了”
元齐瞧了瞧有些发呆的妹妹,嘱咐她“这些也是以前宫里人传的,关于这位,你出了门还是不要同别人乱说”
元冬点点头,思绪有些乱,不知道是同情七皇子和他母亲还是应该咒骂狗皇帝,有个想法突现在脑海里“大哥,你说那个位子,七皇子有没有可能?”
元齐沉默了一会,掂量着开口“相比从蜜罐子里长大那两位,他过的挺艰难,性格有没有偏执扭曲,会不会心中怀恨而变得残暴,有没有野心,旁人都不清楚,即使没有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而元冬有些替人家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小小的年纪就承受了那么多,假设有天他有反心,我觉得也不奇怪,怎么说也是皇子,过得未免太凄惨了些”
“咳”元齐语气似命令般沉声道“阿暖,你好奇就罢了,万不能起其他的心思,大哥不管你是想喜欢他也好,还是想要打抱不平帮他,这两件事都不行”
元冬想这哪儿跟哪儿啊“同情是同情,我才不是喜欢他,打抱不平的我也没那个能力,只觉得太子和三皇子都不太行,之前谁知道还有个七皇子啊,直觉来说,他比那俩强多了”
听她这样的解释,元齐才微微放心下来“在外面要谨言慎行”
“我也就当大哥你的面说,出了门我半点是不敢透的,咱们兄妹这不是在交流嘛,嘿嘿”
元齐脸上的笑暖了几分,他起身向净手盆里舀了些水“你知道就好,看你在宫里吃的不多,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小煮面,快过来洗手”,元冬确实有些饿了,听大哥这样为她着想,心底浮着一层温暖;面很快就送过来了,元冬迫不及待的接过碗,夹起筷子吃了满满一大口,那神情真是幸福又满足,元齐看她吃得急,贴心帮她倒水“慢点吃,别噎着了”
元冬喝了水,顾不上说话低头快速的将面吃了干净,摸着肚子懒懒的瘫坐着,甚至还打了个嗝,元齐又拿了帕子给她擦嘴,让她觉得十分暖心“有你这样的大哥,可真好”;元齐轻声笑着打趣她“等阿暖以后有了夫君,他会对你更好,想着你在家也没几年了,大哥再不对你好些,回头你嫁了人该忘了娘家了”
“我才不会,不管嫁不嫁的,我这辈子都会好好孝敬你和父亲的”元冬一脸真诚的望着她哥看,那人敲了敲她的头宠溺着“行,等你长大再说吧”
又瞧着外面的天色“不早了,快回去歇吧,明日不是要练刀?”
本来满心欢喜的元冬正在畅想未来,听到这话又想起百八十遍,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飘回了房间;这一夜,徐安做了个梦,他梦见了那个叫元冬的姑娘“徐安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我没有,不是的”徐安连连后退躲避她姑娘的眼里含着水雾,抱住他的手臂娇嗔道“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梦里的徐安手臂触碰在了姑娘胸前的柔软之处,他心里猛地一紧,脚下有些虚浮,满脸羞红很是窘迫,话也说不清了“我,你的剑使的很好看,我没见过,所以,所以…”
“那以后,我只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那姑娘声音绵软,伏在徐安的耳边,那人身上仿佛划过一阵电流“不,不好,奴才不敢”
姑娘甩开他的手臂,眼角轻挑“既然你不敢,那我可就走了”
瞧着已经离去的背影,徐安控制不住的上前去扯住她“别,别走”,可那女子却如雾般消散在眼前,惊醒后发现是一场梦;用手臂擦了擦额间的汗,顺下来遮住了眼睛,良久,他深呼出一口气,喃喃道“徐安啊徐安,你可真没出息”
第五章
元冬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呆了小半月,实在是闷坏了,这会好不容易得了父亲准许,别提有多开心了,回房里随便换了件衣裳,就带着青青出门撒欢去了;以前在边关住的时候,她只能抽空去附近的镇上逛逛,也就买几坛子酒和平时吃的零嘴,并没什么新鲜有趣的可以让她玩,还是京城这样的热闹,她今天是一定会逛到天黑,玩个尽兴的;于是她拽着青青去糖水铺子吃酥酪,买蜜煎,咬着糖葫芦去看街边的口技杂耍,看人遛鸟斗蟋蟀,还花了几文钱玩了把投射,又添了些米团子和枣花酥,刚装好正要去小茶馆去听说书,元冬瞥见一身影,觉得颇为熟悉,瞧那侧脸?原来是他啊!
元冬眼眸不由得多了几分欢喜,径直地朝他跑过去“徐安!好巧啊,你也出来玩?”
徐安闻声抬头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脑子里立刻浮现那个荒唐的梦境,很是羞愧的连忙低下头“元姑娘”
“你的脸怎么了”元冬看清了他的脸,嘴角和脸颊还有额头都有淤青,她有些着急“谁打的你?你可别说是自己摔得”
这会青青抱着一堆东西追了过来,她细细打量了站在姑娘身边的少年,脸上虽有伤却也遮不住他的长相,斯文秀气很是俊美,青青还暗自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一些小伤而已,元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徐安只慌张地后退了两步就被拦住了,听面前这个人用满是担心的语气同他讲“不行,你这伤一看就没上药”
她朝四周望了望,不远处有家医馆,便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牵着他往前走这不是梦,在真实的肢体接触后,徐安愣住了,几乎忘了是怎么走到的医馆;元冬将他按在椅子上“你坐下”,又吩咐青青去找大夫拿些止痛化瘀的药膏来,然后站在人家面前,双手交搭在一起,盯得徐安手心都冒出汗了“你是在宫里受罚了嘛”
“没有,不是”
“那你同其他人打架了?”
“我不会”
青青很快就过来了,元冬接过药膏,毫不避讳的用手指沾了些,轻涂在那人的额头上,徐安怔住了,身体紧紧绷着,心跳的厉害,仿佛热流划过,泛起层层涟漪,他声音有些发颤“元姑娘,我,自己来”
“你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嘛?”元冬没看到他那红到滴血的耳朵,只用抹着药膏的指腹抚揉在他脸颊上的伤处,轻声的问他;徐安的喉咙动了动,抬头想要回话,碰巧两人的目光相对,又是这样的上下靠近的姿势,顿时本就有些含糊的氛围充满了暧昧,青青早就瞪大了双眼被晾在旁边看着说不出话来;元冬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来自己是有些过于热情了,她只是担心朋友而已,之前在边关也会给别人上药,即使是最讨厌的赵景泰受伤了,她也不会不管不问;于是故作镇定的轻咳一声,将手里的药膏递过去“给你,回去也要记得用,这样才好得快”
徐安接过来,将它紧攥在手里,稳了稳心绪“是七殿下病了,我昨晚从太医院拿的药,回去半路被人抢了,然后就……”
“啊?那你有没有看清他们的脸,下次我去帮你教训他们”
徐安想了想摇摇头,元冬又问“你说那谁病了,那你出宫也是给他拿药的?”
徐安很乖的问什么答什么“嗯,殿下很少生病,这次不知道怎么就染了风寒,昨日又有些发热,我才想办法出来的”
元冬吩咐了青青再去拿些药,自己便过来坐在他了身边,有些疑问“但你们出宫不都很麻烦嘛?太医院的药都拿不到肯定是有人指使,你向上告备出宫应该也会有人给你使绊子吧”
徐安抓了抓耳朵,纠结了一会才开口“元姑娘,你别告诉别人啊,我是偷跑出来的”
显然元冬她不信“偷跑?不会吧,宫门如此森严,你难不成是遁地?还是说你会飞?”见人低下头去不说话,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神里多了几分惊喜,便向人靠近些小声问道“你是不是会轻功啊”
这样的距离说话让徐安脸上热热的,便只好将手里的药揣进怀里转移些注意力,咬了咬嘴唇解释“一点点,跟我干爹偷学的,用来以后遇到什么危险逃命的,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你跟我还谦虚,要只会一点点那宫里的侍卫也太没用了,不过,偷学都这么厉害,你应该是个习武的好苗子,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听她这样同自己碎碎念,徐安也不接话,只私心想着这样多呆一会;没多久,就听见她身边的小丫鬟似有些着急的喊她“姑娘,姑娘”,元冬只看她两手空空“怎么了这是,不是让你去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