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顾寻欢直接哀叫连连,虽如此,可嘴上却是不让,“海棠,我顾寻欢就是喜欢上.你……”
“说什么浑话?”海棠气打不一出来,一掸子抽上顾寻欢屁股。
“是喜欢上你了。”顾寻欢捂着屁股,更道:“咋地,你生得这么好看,还不肯让人喜欢?”
“我告诉你海棠,你完了,你什么心思都不用想了,被我顾寻欢相中了,你逃不掉了。”顾寻欢一边怕打,一边强撑道。
“你讹我?”海棠哭笑不得,其实在他叫着喊着说喜欢的时候,心就软了,只余羞涩。
“是,讹的就是你。”顾寻欢一边躲着鸡毛掸,一边梗着脖子,向海棠挑了挑眉,“我讹你一辈子。”
“一辈子可长了,别动不动就挂嘴边,再说……”海棠顿了顿,有些鸿沟,自己还不知道如何跨越,只能违心道:“我又不喜欢你,我是个男子,我有喜欢的女子。”
呵!他理她个鬼!
顾寻欢毫不犹豫将海棠打断,她迟疑,他便激流勇进,“我顾寻欢喜欢一个人,喜欢便喜欢了,斩钉截铁,说一不二。”
“我将死心塌地,喜欢着,眷念着,用我一辈子的热情去陪伴,去温暖,我会保证你钟此一生,都会是个幸福的人。”
明媚公子,爱得张扬,大胆,如夏日烈阳,让人无处可避。
海棠心尖颤了颤。
顾寻欢瞧她不语,也是急了,三两步跑到书案前,提笔沾墨,“海棠,你若不信,我就将我的誓言写下来,白纸黑字,从此以书为证!”
海棠垂了垂眸,还是不敢坦诚应他。
第63章 爱恋(2)
“海棠, 你看!”顾寻欢见海棠仍旧不语,利索提起手中宣纸。
淡黄色的纸面上,笔锋犀利洒脱。
海棠强忍着心中的感动, 定神去看他写下的誓言。
“从此以后,顾寻欢心里只有两条规则。第一条,海棠说的, 都是对的。第二条,如果海棠说错了, 还是参考第一条。”顾寻欢手指誓言,一字一句读道, 面上更笑得一脸灿烂。
迷蒙水雾泛上眼眸,海棠于袖下紧张不安地搓了搓手指, 顾寻欢重情重义, 越是如此,她越不敢轻易应下, 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她愿他前途似锦, 愿他平安喜乐, 愿他永远这样怼天怼地,真性情地活下去。
而她啊,面具太多了。
海棠想了想, 淡淡回他:“嗯, 字不错。”
顾寻欢闻言,脸瞬间垮塌。
他在这里感天动地,结果却只换来了她一句字不错?
不气, 不气!顾寻欢安慰自己。
“说起字, 你写得也很好, 出乎我意外的好。”顾寻欢说罢,带着点失望地将自己手中的纸放下,随即翻开书卷,取出海棠曾经给他留的“此人已睡”四个大字,试着引导她敞开心扉,“海棠,你的字比我好很多倍了,你深藏不露,我那时就知道了。”
海棠默默看向“此人已睡”四字,那是数月前与他怄气时的滑稽之举,那时候只为了气他,完全没考虑到其他,更没想到会露馅儿。
海棠伸手去够自己写的字。
顾寻欢利索避开。
“这都是玩笑时写的东西,四爷留着它做什么?”海棠心虚地瞥他一眼。
“对你来说它是玩笑之物,可是对我来说,它却弥足珍贵!”
她这个缩头乌龟呀,他循循善诱,她却始终不敢与他对接。
顾寻欢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却也由此更下了决心,她踌躇不前,畏头畏尾,他便给足耐心,慢慢等她。
余生漫长,等一个人,总是等得起。
顾寻欢想罢,又恢复了一贯地吊儿郎当,小心翼翼将纸收起,同时笑道:“算了,你不珍惜罢了,我珍惜就行。我就当这是我们俩的情书,等天明了,我就找个裱匠师傅,将这两张纸裱起来,也便于你老了,记不清事了,我好用这帮你回忆。”
“你!”海棠抢夺失败,咬唇看他。
“我向来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顾寻欢不理睬她脸上的怨恨,转身像是怕她会来偷一般,将纸锁进了柜子里,随即手中摇晃着钥匙,对她眨了眨眼睛,“钥匙我是随身带的,你偷不到。我顾寻欢既然决定了的事情,那就是板上钉钉。”
“你也不怕别人看到笑话你。”海棠羞愤,抬手想要去捶他。
顾寻欢一手撑桌,跳坐到书案上,挺直了胸膛,迎接她的捶打,“海棠,你看我是像怕被人笑话的吗?”
他的畅想里,有他和她的以后,甚至是白头偕老,海棠抬起的拳头,终是虚张声势,捶不下去。
“我不仅要把它裱起来,留着以后看,我还要将它收为传家宝,世世代代传下去,好让子孙后代知晓,我们曾经也浪漫过。”
静夜安宁,帐中香静静散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灯芯燃爆,照得人面若桃花。
顾寻欢情话一句接一句,海棠只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融化,耳边是他,眼底是他,周身气息全是他。
海棠暗暗掐了掐自己,强迫自己不要迷失在顾寻欢给予的甜言蜜语里。
顾寻欢认真看了看海棠,忽而又跳下书案,转身进书柜,“海棠,你等我一下。”
海棠不解他意,只能寻着他身影去看,只见他踮起了脚尖,动作利索地从书柜最顶端取下了一个看上去极沉的锦盒。
顾寻欢跳跃着,折而又返,抱着锦盒来到她面前,解开锁,示意她打开。
海棠隐隐有觉,摇摇头,拒绝。
“让你开,你就开。”顾寻欢一把抓过海棠的手,按到盒上,目光里满是鼓励,“你最是通透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时候倒是退缩了?不要怕,拿出你命令我、教训我时的魄力,直接打开。”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海棠再度拒绝。
以前她想攒钱,是为离开他后自己谋生做作打算,府里突遭变故,天翻地覆,饱受人情冷暖后,她始知晓,原来钱财真的很重要,是保命之本,可是顾寻欢给她的,已经够多了。
海棠想,人不能贪。
“我不是全都给你,我只是......”顾寻欢见她犹豫,也不再勉强,自己将盒子打开,展现到她面前。
盒子里,是整齐成沓的银票,但更多的却是地契。
“海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顾寻欢挺直了身子看向海棠。
海棠本以为,按他的脾气和一贯行事作风,他一定是要自吹自擂一番的,不曾想他却是一掌拍向了自己心口,并扬首道:“我是暴发户啊!”
他分明是风流一少年!
哪有这么形容自己的?
“我买了铺子挣了银子,然后用银子买了地,结果地里庄户又挣了银子,我就又用银子买了铺子,如此我就有了喜字号十八分店,以后到京城,喜字号还是要继续壮大下去的,但是我这人花银子如流水,大手大脚,没有节制,就是暴发户,所以需要你来帮我!”
顾寻欢说得很认真。
“我总要给我自己找个贤内助是不是?而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顾寻欢迫切地直视向海棠眼睛,更将锦盒一并塞到海棠怀中,“这些地契,我将去官府,变更主人,全部给你,我把我的身家性命,也都压给你。”
如果她害怕畏惧,他便铺天盖地,让她踏实。
钱财给她,人也给她,只为怜惜,只求她安心。
灯光跳跃,壁上二人身影相互对视。
其实,在罗夫人告诉他,海棠就是海如意时,顾寻欢便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疼了,现在她如此退缩,他更是心疼不已。
顾寻欢扪心自问,若是将他换做她,府宅经历巨变,他是否能经受得住从荣华富贵一下子跌落云端,栽进泥潭?
顾寻欢还想,他完全无法想象从京城到扬州这一路,她孤身一人走来,到底经历了哪些?风霜,雨雪,人情,冷暖,世事,凉薄。
顾寻欢不能想象风雨中,她独自行前,到底有多艰难。
顾寻欢突然明白了,为何有时她会独自落泪,为何又有着异于常人的坚强,也明白了她为何要女扮男装,不过都是艰难求生下的自我保护。
她穿上的铠甲,他帮她脱下。
看着海棠,顾寻欢心头一时怜惜四起,他轻轻伸手,想要抱一抱她,但想了想,又怕她会有压力,原本伸出的手,默默缩回。可是下一瞬,却又直接抬起,将她按进了怀中。
他顾寻欢,就要放肆爱!像潮水,像烈阳,让她无处可逃,只能进他的怀。
他的这些心思,海棠一时不能理解,他抱她抱得突然,她一时愣住,想要将他推开,“顾寻欢,你保持一些理智。”
理智?顾寻欢更将怀中人紧了紧。他已经足够理智了,要不是怕吓到她,他会直接戳穿她。
“海棠,以后你想买的我都给你买。”顾寻欢蹭了蹭海棠头顶。
“海棠,你是我心里的老大。”
“海棠,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
“海棠,你是我的唯一。”
“海棠,你尽管放心大胆地折磨我的屁股。”
“海棠,我有很多很多的钱,这些钱通通都给你。”
顾寻欢絮絮叨叨,直至最后,只觉自己已经低到了尘埃,“海棠,请你收下我。”
“海棠,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如果你心有疑虑,不敢前行,那我先狂奔向你好了,反正我顾土狗向来是没脸没皮,我愿意为了你,操天操地,所向披靡。”
顾寻欢想,他此生的情话,都用在了此夜。
他热情似火,燎得她心头暖暖的。
海棠被他抱着,伸出手想回应,却又始终不敢抬起,那一日官兵破门入府,她拉过爹爹的手,却被人分开,还有她和母亲躲在一起逃难,眼瞅着官兵追上,母亲一把将她推开。
那种想牵手却又牵不上的绝望,终生都不想再体会。
顾寻欢深情,她该怎样应邀?
海棠迟疑,心口不一,慌乱下却是一句:“可是,四爷您已经有梦娘了。”
像是一盆冷水,突然浇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上。
顾寻欢顿了顿神,只觉被她似临头敲了一棒。
“海棠,你嫌弃我?”顾寻欢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海棠。
海棠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紧咬嘴唇,不敢看他的眼睛。
顾寻欢一时没控制住脾气,气得将她松开,转身出门,拂袖而去,及至屋外,又恨恨地停住了脚步,以余光瞥向自己身后,心底有所期待。
“海棠,来追我,来道歉,来哄我,只要你勾勾我的手,我就原谅你,我就不生气,我就和你好。”顾寻欢默默嘀咕着。
可是,身后静悄悄,唯有北风呼啸。
无情至此啊!......
顾寻欢无奈叹了口气,转身直出得意轩,狂奔罗夫人处,眼瞅到正准备上榻休息的罗夫人,直扑她膝下,哭诉道:“母亲,那狠心的小女子嫌弃我!”
第64章 爱恋(3)
顾寻欢哭诉在罗夫人膝下。
罗夫人两眼一翻, 他老子纳妾一个接一个,本事大得很,没想到儿子却在头一遭儿喜欢的人身上, 连番地束手无策,竟然要她来出马。
但儿子的终生幸福,自己不得不好好思虑, 顾寻欢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揉得她心肠都乱了, 免不了为他操心一把。
而且岁月漫长,顾振霆许久都不来她院中一步, 余生寂寞,若是有个一两个小孩子玩乐绕于膝下, 那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情。
罗夫人当下就落了注意, 这忙她必须帮,而且是迫在眉睫的那种。
罗夫人想了想, 问道:“她瞧不上你长相?”
顾寻欢一听, 立时停止了哭诉, “母亲瞧我不风流, 不俊朗?你儿子我可是扬州第一大美男!”
罗夫人思虑,也是,自己家的儿子, 真的是越瞧越好看, 明眸皓齿,如朗月在天,余下众人皆是尘土, 容貌上顾寻欢有信心, 她也有信心, 真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但既不是容貌,那便是品行。
罗夫人于是一掌直拍到顾寻欢肩头,嗔道:“谁叫你平日随意惯了,又喜欢出入秦楼楚馆那种地方,海棠她误会也是正常,你去解释清楚就好了。”
这话一出,顾寻欢原本停住的假意抽泣又重新响了起来,连抱着罗夫人,“母亲,海棠知道,我去那些地方,只是为了寻酒喝。”
“那是为何事?”罗夫人不解了。
“比这个严重多了,所以儿子才来求救。”顾寻欢叹了口气。
“比这个还严重?”罗夫人重复一句,想了想,当场红了脸,“你对人家动手动脚了?哎呦,你这个孩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猴急什么?对女孩子要懂得尊重,没下三媒六聘,就对人家姑娘老实点。”
顾寻欢闻言悲兮兮,这心思他也想啊,弱冠之年的男子,谁还没点冲动的时候?
但是别提动手动脚了,现在就是碰到海棠头发丝儿,他怕是都不可能,毕竟海棠的嫌弃明晃晃摆在那里呢,他怎么可能亲近得了?
顾寻欢摇摇头,“母亲,儿子不是轻薄了她,而是轻薄了其他人......”
“什么?”罗夫人本正对他心生可怜,竭力为他出谋划策,却石破天惊般听顾寻欢如此一言,当即惊得弹跳而起,一掌拍向顾寻欢后背,连着骂道:“你混账啊!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顾寻欢一看罗夫人反应,心道:完了,这次是彻底摊上大事儿了,罗夫人都接受不了的事情,也难怪海棠如此在意和抗拒。
顾寻欢可怜巴巴看向罗夫人,“母亲,那事儿也非儿子所愿,儿子其实也是受害者,稀里糊涂就有了。”
罗夫人在后宅蹉跎半生,一听顾寻欢的话,立马警醒,提炼出了关键信息,什么叫非所愿?
“那人是谁家的姑娘?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夫人当即稳了心神,重新坐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