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无罪,怀璧其罪——纪二一
时间:2022-06-23 07:14:48

  晏汀平静如水:“你们不知?”
  朱时仲瞬间哑然。
  晏汀轻飘飘的过去,又开始修剪另一盆花。
  就连朱时仲都觉得她太过理智了,叹了口气后说:“当二哥的知道时叔做错了事,弟妹难免心生失望,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弟妹在洛阳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事就尽管跟二哥说,二哥能帮你的义不容辞。”
  说着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晏汀的双手,门外正好来了人,就是御史台的人,那人往二人手上看了一眼,装作无事的请晏汀去御史台走一趟。
  晏汀疑惑,与她何干。
  那人说:“夫人得去旁听。”
  事情已经问清楚了,朱时叔确实与人命官司无关,找他过去只不过询问那烈女子到底是自己跳的楼还是旁人推的;但另外一件事情也随即来了,依照大燕国法,朝廷官员是不可去寻花问柳的,这也是之所以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官窑频繁出现的原因,你若是寻常去也就算了,一旦被抓着了,事情也就来了。
  不过大燕对于官员嫖//娼的处罚并不严重,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尊严上的折辱,打十大板子以儆效尤,然后由家里的夫人亲自去牢里领回去作罢。
  所以一旦官员嫖//娼被抓,这件事就会在家族内部传开,最终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晏汀哪里有上过什么公堂上,朱时仲便好心提议陪她一同前去,一路上捶胸顿足的骂着朱时叔不是人,辜负了晏汀这么个贤惠善良的女人。
  下至公堂,御史台威严,外面看客水泄不通,得亏有人帮她开道,进去朱时叔就哭着喊她的名字,朱时仲则是上去替晏汀骂他出气:“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怎么对得住晏汀?你……”
  朱时叔悔不当初:“二哥,我知错了,我已经知错了,求您救救我。”
  这时候外面又来了人,女子脸上是条条框框的鞭痕,看得晏汀浑身发怵,那女人瘸着腿往公堂上走,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的声音更盛了,晏汀依稀听见一句“鸢尾楼的人”,也猜到这姑娘是在鸢尾楼谋生计的,可是不解,既然是做皮肉生意的,为何搞成这副模样。
  罗椿儿跪下后小心翼翼的把眼神往朱时叔方向使,朱时叔立马就用眼神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醒木一敲,御史丞问话:“你就是朱时叔的老相好?”
  罗椿儿迫于朱时叔的势力却低着头不敢回。
  御史丞像是算准了她,两番话语威胁,又稍稍施以掌刑,就把罗椿儿的心理防线给击垮了,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如实招来。
  罗椿儿身体发抖,口里全是血津:“是。”
  御史丞余光往后看了一眼,很显然公堂之后还有人在听着。他进一步追问:“已经有多久了?”
  罗椿儿往朱时叔方向一瞧,下一秒就被醒木敲桌的声音,吓得脸部肌肉发抖,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七八年了。不过他前些日子断了与小人的来往,再来找小人也就是十日前的事。”
  “七八年了?”
  御史丞说这话时目光不深不浅的放在晏汀身上,貌美如花的女人显然深受震惊,晏汀当然应该震惊了,这个朱时叔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而他们全家人都在帮他瞒着她,若非这一次的事,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个男人的裤//裆早已烂透了。
  此时朱时仲也不敢看她。
 
 
第25章 公审
  御史丞看回罗椿儿:“这七八年你们是什么关系?”
  罗椿儿:“……”
  还要问这么清楚吗?
  但她只能回答:“姘头。”
  周围一片哗然。
  御史丞控场安静后继续问:“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大人……”朱时叔不想再叫罗椿儿说了,还没站起来又被摁了回去,御史丞直接叫人捂住他的嘴,眼神示意罗椿儿开始说,罗椿儿其实早就已经恨透了朱时叔,现在事情又发展到了这地步,倒不如玉石俱焚算了。
  她急遽的说:“都是他拿鞭子打的。大人,朱时叔他不是人啊!未成家前就有小人厮混,后来娶了妻,就用银子打发小人,想要把自己以前的龌龊勾当揭过去。前些日子他突然来找小人,呜呜呜呜,他让小人帮他疏解,可小人一碰才知……才知他不举!”
  瞬间看客们兴致更高了。
  这种案件可比什么杀人放火有意思多了。
  “不举!”
  “他不举了哈哈哈哈哈哈……”
  “实在是看不出来啊,应该是玩女人玩多了……”
  “唔唔……”朱时叔使出吃奶的劲,御史丞又多叫了几个人摁住他,其他人听到罗椿儿的话时,纷纷面露鄙夷之态,不少妇人用土话唾骂着。
  罗椿儿破罐子破摔:“他自己不举,就把罪推给了小人,时常动辄打骂,鸢尾楼的人都可以作证,小人没有半句谎话。”
  “小姐……”
  白芷撑住晏汀不叫她腿脚发软掉在地上,原本还在看戏作乐的朱时仲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扶,晏汀实在是听不下去,求着让御史丞放她走,她的脸也快要丢尽了,不管她解释与否,外人都将她与朱时叔划为一丘之貉了。
  朱时仲其实是还想再听的,但碍于晏汀确实是扛不住,只能帮忙求情让晏汀先离去。
  御史丞倒也开明,挥挥手让人带晏汀去后院稍作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开审,晏汀四肢无力的叫丫鬟们扶着路过游廊时,无意之间视线便于高亭之下一双锐利的双眸对视上了,瞬间如惊弓之鸟浑身发抖。
  中场休息,御史丞找到邵准:“没想到朱时叔这么会玩。”
  邵准把玩着茶杯目光深邃。
  御史丞又不禁感叹道:“倒是可怜他那夫人了,刚才我瞧着她脸色煞白,应该是气糊涂了。其实殿下要折腾朱时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特意传唤他的夫人过来听这番事效果也不大。”
  邵准冷笑问他:“若你是朱夫人,你现在作何感想?”
  御史丞掂了掂大官袍,墨眉一皱,认真分析道:“那就要看她图什么了。微臣以前也审判过不少人,但大部分的夫人都会选择原谅,毕竟……毕竟这年头,女人二嫁不好过活,而且经此一事,朱三夫人的名声恐怕也……”
  虽然是朱时叔作恶,可晏汀岂能逃得掉?外人提及此事,顶多是笑话朱时叔浪荡淫/秽,而对她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愿意娶她过门?她已然被断为残花败柳之身,清白人家的公子哥,无一避之不及。
  “更何况朱夫人一届草民,恐怕也会舍不得朱家的权势吧。另外,殿下难道没有瞧出来,那朱时仲看自己弟媳的眼神不一般吗?到时候被绿的不一定是谁呢。”
  邵准冷冰冰的看向他,深沉的眸子中仿佛有怒意,吓得御史丞也不敢再开口。
  后半程的庭审晏汀没去,白芷陪着她在御史台后院休息,人蔫巴巴的靠在白芷肩上,香泪珠子悄无声息的滚落,滚烫的液体片刻间冰凉异常,白芷看她脸上惨得瘆人,无奈只能倒了一颗护心丸给她咽下,这种药是用来救命的,没想到才来洛阳四个月,晏汀就已经用了三回,后来白芷被人叫走了,邵准就进来了,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过来,所以看到他时也不惊讶。
  邵准瞧见她脸上的泪痕发笑道:“夫人可真是痴心一片呐!”
  她哭只不过是哭自己嫁错了人,更加是对这荒诞事情的发笑而已,也在庆幸自己及时被人敲醒,她现在唯一想着的就是怎么结束这一切,她一定要离开洛阳,再待下去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邵准走到她跟前低头撷住她的下颌凑近看,经年踏马握剑的大手粗劣毛糙,指腹略略发重的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星,语气有着不容人反抗的强势:“跟孤回瑾王府。”
  晏汀一笑鼻头发红,泪水夺眶而出,与其说难受,倒不如说是无可奈何,可笑居多罢了,她不会留在朱家,也不会去瑾王府,她算是看明白了,洛阳城里都是些鬼厉,还是躲得远远的好。
  邵准眯眼一把拨正她的脸,她脸色惨白,可唇瓣微微泛红 ,不禁让人联想到床笫上的事:“难不成你还要跟着他?方才的事你也听着了,他在外面与人苟且,整个朱家,没有无辜的人。”
  “我不也是残花败柳之身吗?”晏汀笑了,“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他什么。”
  男人咬牙发笑,手上用力,逼得晏汀掉下一滴泪:“伺候本王倒是叫你委屈了!”
  晏汀闭眼微笑,不再反抗了,她这人不会恼人,大多数情况,选择趋利避害的方法,就是沉默以应,眼下就是。
  邵准痛恨她这幅模样,只当她是在为朱时叔痛心疾首,又觉得她对朱时叔的感情深厚至极,心里头莫名的窝火,可真说要加大力度掐死她,却又真狠不下心来,看着手中的脸蛋烧红,他慢慢松下了手中的力。
  晏汀被人扔回到靠椅上,她面色平淡,瞧不出悲喜,就像是块棉花,软的硬的都没用,邵准一时之间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待了没多久就走了。
  案件审完,回朱家,路上没人开口,朱时叔下车时都是抱着脑袋的,脚步飞快的往府里走,他现在算是名誉扫地了,连累着朱家一同受罪,他更是连门都不敢出。
  晏汀回到朱家后便把合离书当着所有人的面拿了出来。
  还在教训朱时叔的朱母:“晏……晏汀。”
  抱头鼠窜的朱时叔:“汀儿?”
  朱时仲也傻眼了。
  晏汀将和离书放下默默回了房间,这次是朱家的人对不住她,她要走谁也拦不了。
 
 
第26章 极品
  朱家人知道晏汀对于朱家而言意味着什么,况下朱时叔发生了这样的事,洛阳城哪个姑娘还敢往火坑里跳,因此,朱家人轮番上阵苦劝晏汀留下,朱母更是拽着朱时叔过来,当着她的面拿荆条抽打让她解气。
  朱母下手不重,边打边往晏汀脸上瞧,发现她眼不见心为净,便故意扯着嗓子说:“我打死你!你这个不孝子!瞒着我们在外面干那种事!你这样可对得起你父亲从小对你的教育?道理都学哪里去了啊!说!是不是有人勾引你?一定是有狐狸精勾引你去的……”
  晏汀连扯动唇角的精力都没了,她伸手,一片枯黄的落叶,簌簌飘进她手心。
  朱母揪着朱时叔过来。
  “为娘的帮你教训过他了,小汀,若你还是不解气,你自己来打,哪怕是把他给一刀剁了,我也没话说呜呜呜呜……”朱母抱住晏汀的手哭诉,“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做好呀,是我没有看住他,你要打就打我,我给你跪下了,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
  晏汀冷冰冰的开口:“那姑娘说已经有七八年了。”
  正要佯装跪地的朱母整个一愣住。
  晏汀勾唇淡笑:“其实你们早就知道了吧。”
  其实朱家所有人都知道吧,所有人都在帮朱时叔瞒她,如果不是这次鸢尾楼的意外,她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发现。
  念及此处,她又笑了。
  朱母:“……”
  “他年轻不懂事啊,都是怪他年少不懂事,他跟着一帮人学坏了呀,都是外面的狐狸精勾引他啊,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了,那一定不是他的本意啊……小汀,为娘的求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就这一次,他平时对你还是很不错的呀,你就行行好,帮帮他,让他重归正道,从今往后好好做人……”
  晏汀倒也不想跟他们一家人讨论朱时叔平时对她是有多“不错”,其余的也不多说,她现在去意已决,饶是朱母在这儿把头给磕破,也休想叫她继续留在朱家,她又不是个菩萨,在经历这些事后,依旧能够心平气和的留下来渡他重新做人。
  晏汀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朱母一口气没喘上,一头栽到了地上,晏汀用余光冷漠的扫了一眼,却也依旧没有软下心来,他们在帮朱时叔欺骗自己时,未必对她有过片刻的仁慈,她又为何同情这些帮凶。
  朱母被人抬回房间后朱时叔竟然来指责她:“晏汀,我竟没想到你的心肠这么狠,我娘那么大把年纪了给你磕那么多个响头,你竟然都能稳稳当当的坐着。”
  晏汀只觉好笑,在没来洛阳之前,每每有人提及朱时叔,她都会羞赧难当,可现在看清楚这人的真面目后,她只觉恶心,片刻都不想多待:“她在帮着你隐瞒那些事情的时候何尝不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你让我顾及她年纪大了,可是有谁顾及过我也不过十六七岁,我带着满心憧憬行万里路来到洛阳城,最后落得个被全天下人笑话的下场。朱时叔,你的心呢?”
  朱时叔被怼得哑口无言。
  晏汀眼睛发酸,抬手送客道:“你若还有一丁点的羞愧之心,这时候就应该躲起来,生生世世的躲起来。”
  “你……”朱时叔气急,绕至她面前,“我是做错了事情,可是你呢?你就没有错吗?你跟瑾王苟且,要是让人知道,你个荡!妇!”
  原本静如一滩死水的鹿眸瞬间放射出不可思议的光亮,没想到这两个字竟然有朝一日能从朱时叔口里听见。
  不过……也不足为奇了。
  晏汀瞪大眼睛,血丝满布,凄惨可怜,她好几次张嘴,最后还是被气得无法自己,朱时叔趁机凑近,面部狰狞的说:“鸢尾楼堕楼那女的,人家也是被丈夫给卖了的,可人家不甘受辱一死了之,我看你倒是活得蛮好的嘛。”
  晏汀被这番言论震惊到摔碎了茶壶,这番话远比朱时叔在鸢尾楼干的那些事,更要叫她觉得恶心。
  而朱时叔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攻击她维护自己的点继续说:“对!你就是不守妇道!你跟瑾王那日夜里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若叫人知道……”
  “你……”晏汀气得抬手就想要给他一巴掌,她不想听与那天晚上有关的任何事。
  朱时叔一把掐住她抬起的手腕:“若我是你,那天晚上就应该以死明志的,你都这个样子了,我没有嫌弃你,你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吗?竟然还敢来指责我的不是,说到底还是我太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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