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汀纳闷了:“这话又是什么话?”
郝仔怂怂的掀眸瞧她,暗暗嘀咕了一句:“反正郝仔喜欢的也得不到,娶谁不是娶,只要小姐不生气就成了。”
晏汀如此大费周章的为他挑选媳妇,若他不同意,恐怕会惹她生气,倒不如顺从她的意思,她开心了,郝仔心里也舒服。
晏汀没听见他这些话,自顾自的翻看册子,忽然挑出一本城南屠夫之女的资料,笑盈盈的摆在他面前:“这姑娘不错,你快瞧瞧。”
郝仔看了一眼:“嗯。”
晏汀转头便叮嘱白芷:“你速速去递帖子,让小耗子与她见面。”
“欸。”
第二日郝仔便在晏汀的安排下与屠夫家的小姐在云间客栈会面了,那姑娘生得不错,就是皮肤有点蜡黄,个头也不高,不过配郝仔倒是极相称了,小姑娘一见面就红了脸,晏汀觉得很不错,郝仔听她说好,于是就给答应下来了。
请人算过生成八字,婚期就定在了七月下旬。
晏汀忙完郝仔的事,恍然间看到日历,才发现邵准的生辰就在不日后,翌日嘉兴公主去万寿山下礼佛,顺道也带着她一起过去,路上晏汀想起采薇阁里的人,问起其病情如何。
嘉兴笑了笑:“现在已经痊愈了。”
晏汀一笑:“那就好。”
万寿山下的万寿庙似乎被人重新翻修过,庙墙外面刷了一层厚厚的红漆,不过前日夜里下过小雨,不少地方的油漆被雨水冲淡,沿路的茅草也被人修理过,开出一条笔直的小径,不少蝉虫在树枝上鸣叫。
嘉兴接过丫鬟递来的黄香在红烛前点燃,拿起吹了吹:“上次若不是有你,他也活不了。”
晏汀愧不敢当:“没有公主的菩萨心肠,安鋆国太子也遇不见我。”
嘉兴怔怔侧目看了她一眼。
晏汀倒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她手持长香跪地,闭上眼睛虔诚的许下心愿,然后起身将香插入香炉之中,嘉兴盯了她许久,然后也许下了心愿。
二人出庙。
嘉兴问她:“你方才许了那么久,都许了些什么愿望?”
晏汀淡淡说:“一愿父上常健,二愿早日得偿所愿,第三个愿望……我没许。”
嘉兴停住:“早日得偿所愿?”
其实应该是早日摆脱邵准!
不过这些天他也没来找过自己,邵准那人,兴起时恨不得天天纠缠她,兴致缺缺时就一两个月不见人影。不过这次听说,他似乎是去了岭南游山玩水,说起来她有一年没回岭南了,这时候,恐怕漫山遍野都挂满了妃子笑吧。
上了马车,晏汀问她:“公主殿下许了什么愿望?”
嘉兴脑海中顿时飘过躺在采薇阁里身着白衣披头垢面的男子。
郝仔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胭脂虫,整整大一袋子,而且都是上层货色,晏汀见了大喜,正好闲着也没事做,便开始翻阅古籍,自己制作起胭脂来了,做好后拿郝仔试色,他露齿一笑,只见满口的黄牙,乐得白芷前仰后合。
这天郝仔正好从外面听了些故事来讲给晏汀听:“小姐怕是不知道吧,嘉兴公主与安鋆国的太子有过一段……”
他用大拇指比了比。
白芷惊:“你从哪里听来的?”
郝仔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洛阳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啊。他凑到白芷身边说:“我听公主府里一老婆子闲聊时说起的,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陛下不允许提起罢了,当年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公主殿下甚至为了那太子自杀过,只是自杀未遂让人给救下了。”
碾磨胭脂虫的手一顿,晏汀忽然想起那日嘉兴伺候安鋆太子的画面,仿佛就能明白此事并非郝仔杜撰,否则她堂堂一位公主,也不可能冒雨入宫伺候敌国质子。
记起嘉兴对采薇阁那位的不同,白芷也有几分信了,就着话深入问道:“陛下因何不许?”
郝仔激动:“那还不是因为……因为男的是安鋆人嘛!陛下自然是不想将公主嫁入敌国,安鋆与我们大燕签订盟约又屡屡违约,此等背信弃义的小国,怎可与之为伍,陛下心里明白着呢。”
白芷笑:“你怎么今日说话文绉绉的?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郝仔经常与官家打交道,这点表面功夫还是有的,他说得正起兴,门口竟然来了人,来人正是屠夫家的小姐——蔺岚。
白芷一见,赶紧起身:“蔺小姐来了呀,快快里边请。”
蔺岚提着一篮子的后腿肉,略显几分羞涩的往郝仔脸上瞧:“今日老爹宰了一头猪,我把后腿肉带过来了。”
白芷接过看,确实很新鲜。
郝仔搬来椅子给蔺岚坐下后,人就去了后厨处理后腿肉,蔺岚见他对自己来并不怎么开心,脸上的笑容也没那么甜蜜,白芷见多识广,清楚小姑娘心里的想法,便拍拍她手安抚道:“小郝人是这样,别看他平时机灵,可一见了姑娘就不会说话了,可你的情意他是明白的。”
蔺岚听完笑容舒展。
晏汀从二楼取来了上次留下的一盒胭脂膏子拿下了给蔺岚:“这个你拿去。”
蔺岚起身接过:“使不得。”
晏汀往她怀里一推:“特意给你留的,你一定要收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蔺岚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朱夫人。”
晏汀笑了笑:“郝仔唤我一声姐姐,你又是他的人,以后该叫我什么?”
蔺岚瞬间两腮发红,十分难为情的叫了一声:“谢谢姐姐。”
一道用过午饭,下午晏汀替晏父出诊,晏父近来身体不好,可学徒都学艺不精,晏汀为了不耽误生意,只能自己重操旧业,蔺岚也留下来帮忙,她挽了一面白纱,又施一屏风立在堂前。
看见清风堂开门,不少人往这边赶,有不知情的路人问起。
有人解释道:“你不知道吗?清风堂美人坐镇!我们都想被美女摸一摸脉搏。”
晏汀握住男人手腕的瞬间,只感觉此人脉搏跳动有力,气息更加是精壮强劲,俨然没有一丝病气。
她便知道又是故意来揩她油水的。
晏汀无奈收回手,片刻之间让人截住,熟悉的触感叫人她瞳孔放大,下一秒,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声音,也随即从屏风后头传来。
“小郎中,我这是得了什么病?是……相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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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准应朋友之邀去了岭南整整半个月,一回来便听说清风堂里有一位美人坐镇医馆,他东西都没有放下便直接赶来了清风堂。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孤不就片刻不在洛阳城吗?竟然敢红杏出墙!当真是没吃够教训么?!
晏汀握住男人手腕的瞬间,只感觉此人脉搏跳动有力,气息更加是精壮强劲,俨然没有一丝病气。
她便知道又是故意来揩她油水的。
晏汀无奈收回手,片刻之间让人截住,熟悉的触感叫人她瞳孔放大,下一秒,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声音,也随即从屏风后头传来。
“小郎中,我这是得了什么病?是……相思么?”
药箱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晏汀慌不择路的弯腰捡起,岂料男人竟然凑了过来,轻轻推开屏风,隔着面纱吻住了她的唇瓣。
若非他身形高大,就真的要露馅了。
他倒是觉得晏汀这幅惊慌失措的模样尤其惹人怜爱。
他往外使了个眼色。
晏汀不肯走。
男人便低声说:“看来夫人是想在这儿。”
晏汀:“……”
屋外人泱泱麻麻。
她回头对学徒说:“剩下的你们来,拿不下主意的,等我回来再问,这位公子病情有些严重,我要去后院为他施针,你们不要过来打搅。”
“是。”
于是晏汀起身往清风堂的后院走,她一走,清风堂乱套了,许多慕名前来的病人都喊着让她留下,晏汀挑拨挡风的帘布时,回头瞪了邵准一眼,男人发笑,强行推着她出了前堂,又将她拽进了房间。
这房间是她临时休息用的,隔壁就是晏父养病的地方。
“你……”晏汀不敢出声,让人逼在角落,也只能用眼睛示意他,“你别乱来,我阿爹就是隔壁,若让他听见,我就不活了。”
邵准极其顽劣的用手在她口里搅了两下:“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让人瞧见不好么?省得你背着孤在外面朝三暮四的!”
晏汀气哭:“你……”
裙摆被一阵疾风吹起,晏汀焦急得一把抓住他的腕,却没有什么效果,反而叫他推得撞在了门面上,此动静把隔壁的晏父给吓醒了。
晏父问:“谁在隔壁?”
晏汀双手捂住嘴鼻不敢出声,邵准正好有了她的软肋,贴唇轻声命令道:“去榻上。”
晏父没听见回答撑着身子又问:“是汀儿吗?”
晏汀怕邵准发疯,只能顺从他的意思,乖乖的躺在榻上,睁着一双鹿眼,泪水哗啦啦的流。
晏父问了第二遍没人回答后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邵准撑在上方看她:“你倒还委屈上了?”
晏汀不知他因何生气,也恼他如此不管不顾,人如同死了一般的躺着,不看他也不回话。
邵准更气:“你回我!”
他发了怒,似要拆了她。
晏汀看着他说:“你最好是把我弄死在这儿!”
“你……”
晏汀就像是一团棉花,无论你怎么使用都没用,再加上她身子不好,若是把她惹生气了,气坏了她心疼的还是自己。
可……
他一拳砸在软枕上,眼里冒出血丝,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到底在图些什么,若换别的女人,早就以这些露水之情,巴巴求着他带自己进瑾王府了,或者是换一些银财,可她偏偏什么都不要。
起初他以为晏汀是欲擒故纵,不说只是为了得到更多,可现在都已经整整一年多了,她还是什么都不要。
她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真想扒开看看!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愚笨的女人?
邵准一把捧住她的脑袋,近乎逼迫性的问她:“孤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什么?只要你说的,孤努力去办。”
晏汀反而笑了:“殿下这是做什么?瞧我可怜?”
邵准自欺欺人的说:“孤只是不想吃白食。”
这确实是个好借口,因为是不想吃白食,所以哪怕她提出要嫁入瑾王府,说不定也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晏汀倒是觉得眼下的状态极好,朱时叔疯了,恶心不到她,她也不需要为之操心,自己所有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做自己想做的事,偶尔来清风堂帮帮忙,或者是陪嘉兴公主聊聊天,生活与在潮州没什么区别,她何必要跟邵准牵扯上。
于是晏汀一字一句的告诉他:“我什么都不要。”
他压低声音怒吼:“晏汀!你存心气我的是不是?”
“汀儿?”晏父竟然过来敲门了,幸亏邵准反锁了门,晏父站在门口,披了一件外袍,“汀儿,是你在里面吗?怎么把门给反锁了?汀儿?你发生什么事了?”
邵准无视外面道:“你好像很怕晏清风知道我们的事。”
晏汀瞳孔地震:“你要干什么?”
邵准顽劣冲她挑眉,起身就要去开门,晏汀一把用手圈住他,痛苦不堪的摇头求饶。
“只有这个……”晏汀说,“只有这个不行。”
男人冷峻着面孔看她。
晏汀不敢再说话刺激他,只能一遍遍的求饶示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放过我阿爹。”
晏父听不见应答急忙找了郝仔,郝仔怕里面出事,在多次敲门无果后就要破门而入,用身子撞击门面的第二下,里面的晏汀终于出声了。
晏汀装作刚刚睡醒:“怎么了?”
晏父听她语气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你在里面睡觉。”
晏汀盯着一旁的男人说:“这些天看诊太累了,方才一回房间就睡了,兴许是睡太沉,所以没听见阿爹的叫唤,害阿爹担心,是汀儿不对,我脱了衣衫,阿爹有什么吩咐就在外面说吧。”
晏父笑道:“你好生休息吧,人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出了事,那你快睡吧。”
郝仔也说:“耗子一会儿给小姐做些好吃的补补。”
晏汀点头:“好。”
晏汀应付完他们才有功夫来应付邵准,男人大摇大摆的躺在她的枕席上,东看看西看看,发现匣子里的药罐时,他打开闻了闻:“这是什么?”
晏汀老实回:“护心丸。”
邵准眉目一肃:“你用的?”
晏汀拿回重新放入匣子。
邵准不自在的咳了两声,似乎想起之前她好像用过,如今这一大瓶都快空了,看来她是没少发病啊,兴许多半还是自己给气的。
但……
她不是也经常气他吗?
可这护心丸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下去副作用想必也大,她冬日里手脚冰凉与这病应该也脱不了关系,看来以后还是不要跟她计较了,免得白白浪费了这上好的护心丸。
对!
跟她窝什么火啊!
你找她不就是为了找乐子的吗?
晏汀收拾好屉子后跪在他面前看他,这床没有瑾王府或者公主府的舒服。
她说:“殿下是要在这里还是去别地?”
邵准:“……”
“孤来不过是给你点警告罢了!”
晏汀松下一口气:“殿下在外面解决了就好。”
邵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