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无罪,怀璧其罪——纪二一
时间:2022-06-23 07:14:48

  “朱大人裤子底下竟然是这样一番景象,啧啧,令夫人到底是怎么忍得了的……”
  “我听说太医署里有专门壮阳的药,朱大人不给自己开一剂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这下朱时叔哪里还忍得了,提起裤子,血红了眼,“你们真是气人太甚了!”
  “瞧瞧,还恼了。”丞相庶子下马来到他面前,“我们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嘛。”
  御史丞围过来:“提着个裤子干什么?这里有没有外人,也让我们好好瞧瞧,兴许还能帮一帮你呢。”
  礼部侍郎不说废话,直接冲着朱时叔胸口踹去,迅速敏捷的扯碎了他的裤子,动作行云流水,紧接着抢在朱时叔护裆之前,用打马杆拨了拨,紧接着一脚碾了下去,只听得马场里痛苦一声哀嚎,就再无了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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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汀近来贪睡,申时三刻才醒,窝在美人榻上,府里路过的下人都忍不住多瞧两眼,她肤色雪白,身形纤瘦,典型江南水乡女子作风,说话温声细语的,家里的下人都很喜欢她。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时,晏汀正在屋内摆弄花枝,今年的海棠花开得尤其好,招来不少花蝴蝶与蜜蜂。
  来人正是白芷,她还没喘过气,就炸呼呼的说:“小姐,出事了,出事了。”
  晏汀回头:“谁出事了?”
  白芷咽口水:“是姑爷。姑爷出事啦。”
  听到“姑爷”二字晏汀眼里那一丁点好奇的欲望都没了,朱时叔为了自己能活着竟把她卖给邵准,她又何苦关心他死与不死的,反而假如朱时叔死了,她还有机会自己回岭南了。
  白芷不晓得自家小姐怎么能对自己的丈夫如此冷漠,话说夫妻之间闹点小矛盾也不至于像他们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吧。她上前去,盯着晏汀手里的剪刀:“今儿个姑爷被瑾王殿下约去打马球的事小姐还记得吧?”
  提到瑾王,晏汀眸子一滞,手也僵硬了。
  白芷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回报:“姑爷在打马球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现在被瑾王的人送一医馆治病去了,算着时间应该就快回来了,也不知道姑爷有没有出什么大事。小姐难道不过去看看?”
  “他不是快回来了吗?”晏汀语气平淡,“府里这么多人伺候着。”
  白芷叹气:“小姐啊,您和姑爷到底是……”
  话音未毕院子里有了声音,一众小厮架着朱时叔进屋,只见他面色苍白汗如雨下,朱时叔刚在床上躺好,朱母那边得到消息也来了,想要查看朱时叔身上的伤,朱时叔却不让人看,只说没什么大碍,就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后脊有些轻微的骨伤,暂时下不得床而已。
  朱时叔不给看,朱母只能让晏汀都照顾些,她毕竟是母亲,既然是伤到了尾椎,那就只能让晏汀当妻子的上了,晏汀当然也只是表面答应着,待朱母一走,继续与他保持着陌生人关系。
  只是……
  她瞧着朱时叔似乎不像是小伤,难不成是真摔到重要位置了?
  朱时叔也不想她问这件事,侧躺着拉好被子没再理人。
 
 
第13章 威胁
  朱时叔这一病就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不见好,太医署办事找不到人,更何况他并非工伤,又有种种斑斑迹迹的事情加身,太医署的院士一气之下就给他辞了。
  朱时叔被罢免后,朱父在一次值夜班途中意外中了风,后就被人遣送回朱府颐养天年。朱父病倒后,朱时伯成了顶梁柱,他原本就是跟着当朝太子的,眼下只能抱紧太子大腿附耳听命,而朱时仲更是夹紧了尾巴做人。
  这些日子朱府里头气氛不算太好,丫鬟婆子脸上也都没展露什么笑颜,就如同前院被暴雨压残的俏骨朵儿,朱家俨然没了往日的气派威风。
  七月份阴风怒号,夜里时常下起诡异的暴雨,一连就是好几天,黑云冲垮万物,黢黢麻麻,洛阳城不少湖泊都积水堵塞,不少百姓的房子也被冲垮了,烂民流离失所,陛下派户部建了居安所以供烂民遮风挡雨,朝廷事务繁多,朱家两位大哥早出晚归,很难见到一面,若瞧见朱时仲灰头土脸的回来,那一定是差事没办好,被顶头的上司给骂了,这时候,识趣的下人们,通常会选择躲得远远的。
  朱家三位少爷,脾气都贼大,各各不好惹,丫鬟婆子们,都没好日子过。
  啪嗒一声,瓷器碎了一地,卧房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滚——”
  白芷震惊到双瞳放大。
  晏汀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别人恐怕不晓得朱时叔是个什么模样,但她在邵准东街的宅子时就已经瞧清楚了。
  自朱时叔伤后,他变得脾气暴戾,性情也跟着大变了,换句话说就是他本性展露,他原本不就是只披着羊皮的豺狗吗?
  丫鬟捂着还在滴血的脸哭着从房间里跑出来时不小心撞了晏汀一下,可丫鬟只看了她一眼连礼都没行就跑走了,看样子确实是受到了惊吓,黄豆大的泪珠子,像断了线的手钏,那脸恐怕要毁容了。
  晏汀回身与白芷说:“一会儿让人拿些祛疤的膏药过去。”
  白芷哎了一声。
  房间里逐渐安静下来,白芷松下一口气扶着晏汀跨过门槛,晏汀进去时,床上捶胸喘气的男人才稍稍平复些,晏汀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金盆,热水洒了一地,白芷见状小声问候道:“姑爷这又是怎么了?可是那丫头笨手笨脚的,要不白芷来给姑爷擦身……”
  白芷还未过去就被朱时叔阻止了。
  白芷不死心的继续说:“可是姑爷已经有五日未曾擦身了。”
  朱时叔十分暴躁的吼道:“我说不用就不用!”
  白芷瞬间退回到晏汀身后。
  院内来了动静,小厮来报,说是礼部侍郎来了,特意来看望朱时叔的,朱时叔听到礼部侍郎四个字时,就像是谈虎色变,晏汀只是微微诧异朱时叔的反应,却也没有往深处想。
  礼部侍郎进来时他还挣扎着爬到地上给人行礼,礼部侍郎用余光往晏汀脸上看了一眼后,才假惺惺的做势要扶起他,待朱时叔被小厮搀扶着回到床上时,他简单问候朱时叔几句话,视线便堂堂正正的落到了晏汀身上。
  晏汀发现男人正盯着自己打量,她当即回避,礼部侍郎一笑:“这位就是朱大人才过门的美娇娘?”
  朱时叔被这句话吓惨白了脸。
  既然问到自己了,晏汀也不能再躲,只是简单行礼。
  礼部侍郎又笑,目光回到朱时叔身上:“此次我过来呢,除了来看望朱兄,另外……”他又往晏汀的脸上扫了一下,美人面容寡淡,肤白欺雪,眉目更是脉脉传情,“另外还是为了三日后瑾王殿下的生辰宴。”
  一个“瑾王”,两人纷纷色变,朱时叔自然是怕,而晏汀更是如此。
  礼部侍郎暗笑一下:“朱大人可还记得要给瑾王殿下的大礼?”
  朱时叔:“……”
  我何时说过了?
  礼部侍郎拍他肩膀,看似友好,实则是在施压,一字一句,句句扼住他的命脉:“瑾王殿下可还在等着呢。”
  朱时叔可真是有苦难言。
  礼部侍郎忽然往后退步,惋惜的目光上下打量,蹙眉啧啧咂舌道:“可依朱兄如今的状况,看来要去贺寿,似乎是不大方便了。”
  这些伤还不是拜他所赐!念及此处,朱时叔下意识握紧拳头,恨不得撕碎了什么东西才肯罢休,可他也清楚的认知到自己并非瑾王的对手,眼下在没有法子对付瑾王前,他只能一味忍让,哪怕是被人在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可他也得含着血沫咽下去。朱时叔强挤笑容接话:“确实是。礼物不如我让小厮送过去?心意也算到了。”
  礼部侍郎扫了晏汀艳俏的脸蛋,此等红梅傲雪的气质,真可谓举世难求,他不假思索的打断道:“不如就让令夫人代劳吧?”
  “什么?!!!”
  夫妻二人罕见性的默契抬头。
  礼部侍郎在晏汀惊惶的目光中一字一句的说完:“这礼物嘛,谁送过去的都一样,既然朱大人腿脚不便,令夫人代劳一下也并无不可,想必令夫人也不会推辞吧。”
  朱时叔把目光呆呆的转到晏汀身上,他怎么会听不出礼部侍郎的玄外之音,又怎么会不知道瑾王到底是要他的礼物还是要他的人,如果他叫晏汀过去,岂不是又一次把她送入虎口。
  这时候晏汀开口了,声线细腻柔和:“我一个妇道人家,去参加瑾王殿下的寿宴,恐怕有所不妥,既然说礼物谁送都一样,那不如就叫二哥代劳吧,我们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
  朱时叔:“对对对。”
  礼部侍郎笑容一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下了:“这么说朱大人是不愿意与瑾王殿下交好了?”
  朱时叔急:“自然不是。”
  礼部侍郎眼神锋利,语气极寒冰冷:“那你们的意思就是我们瑾王殿下连叫个妇人去贺寿的资格也没有?”
  朱时叔一脸迷茫的看向晏汀。
  晏汀想了片刻后抬眸问:“假使臣妇不愿去呢?”
  礼部侍郎挑眉:“朱夫人可知道岭南清风堂死人一事?”
  美眸瞬间流露出慌乱,晏汀转头看向身边的白芷,白芷显然也不知有此事。
  然后又听见礼部侍郎说:“数日前,岭南道潮州的清风堂吃死了一个人,原本清风堂的大夫是要被收监的,可我们瑾王殿下怜悯那大夫年迈体弱,特意开恩让那大夫无罪释放,此事夫人一查便知真假。”
  礼部侍郎的话才说到一半晏汀的眼睛就已经湿了,为了不让人瞧见她狼狈的模样她只能生生忍着,等礼部侍郎一走,她挡着嘴鼻便抽噎了起来,后来白芷在调查后告诉她此事确实如此,只不过岭南里洛阳远,消息闭塞没传过来而已。
  晏汀哭过一阵后眼睛就已经肿了,白芷拿着帕子给她去肿,想起来今日的事,问:“小姐,瑾王殿下该不会是为了四年前的事想要报复小姐吧?否则怎么好端端的一定要小姐去送礼。”
  晏汀偏头落下一滴香泪,因哭久了,带着些软昵的鼻音:“谁知道呢。”
  夜里回房间,朱时叔不敢看她,想安慰也无从说起,他只能默默盯着窝在美人榻上的女人,玲珑的曲线落尽眼底,偶尔还能听见一些低啜。
  他喊她:“晏汀。”
  晏汀也没回头。
  朱时叔盯着垂落一地的青丝:“我们可真是对苦命鸳鸯。”
  听到这句话晏汀只是想笑。
  难道这一切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礼部侍郎出朱家后上了马车,与跟在他身旁的小厮念叨着:“没想到朱时叔娶了这么个美人回家,可真是白白糟践了!”
  小厮瞧出自家主子脸上流露出的惋惜之意:“娶回家算什么本事,护不护得住还是后话呢。”
  礼部侍郎弯唇一笑,想起晏汀的那张脸,眉头不禁惆怅几分:“也不知瑾王殿下要她过去做什么。”
 
 
第14章 送礼
  三日后,瑾王府。
  朱时叔一早就差人给晏汀备好了马车,他如今能下床了,只是走路不太利索,得拄着拐杖,他想要给手搀扶晏汀上车时,晏汀径直绕过他,踩着木阶上了马车,美眸看都没看他一眼。
  与晏汀同行的还有朱时叔的小表妹朱妙春,她在上马车时朱时叔拉着她叮嘱了好几声一定要保护好晏汀,朱妙春已经因为要去瑾王府兴奋了好几个晚上,眼下笑容都挂在脸上,一个劲的说放心吧。
  上马车后朱妙春揭开帘布往外看,雀跃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无意间瞥到正坐眉目倩兮的女人时,活泼的视线终于有了片刻安生,她盯着晏汀的脸上上下下欣赏许久,细致到肌肤的每一寸毛孔,看完晏汀又看自己,比较来比较去,越比较越自卑。
  后来忍不住念叨:“可真好看。”
  晏汀寻着声音睁眼看她。
  朱妙春呼吸一顿,干抿唇,说话也紧张了:“嫂子生得如此貌美,也难怪表哥如此宠爱你了。若我是男人,也喜欢嫂子这样的。”
  晏汀唇角蠕动,想说什么,而后又选择罢了。
  或许美丽对她来说是一场罪!
  如果她生得不美,恐怕就不会遭遇这些事了,眼下这些难以为外人道说的事,压得她日日提不起精神来,她甩不开忘不了,平白蹉跎了岁月罢辽,可她又实在找不出别的法子,只能靠抄写经书,来减轻身上的罪孽。
  朱妙春安静了一小会儿,问题蹭蹭蹭的冒出来:“为何表哥特意叮嘱我要保护好你呀?难不成瑾王府有什么危险?也不应该啊,瑾王殿下除了顽皮些,其实人还是很好的。”
  晏汀冷冷一笑:“你好像很懂他?”
  朱妙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其实也就见过瑾王殿下一回,隔了好远来着,但我常听别人提起,都说瑾王是个千年难遇的混世,洛阳的公子哥小姐们都怕他,可……可我就是稀罕得紧。”
  白芷忍不住笑话少女思/春。
  朱妙春也是自顾自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把小心思全部抖了出去。
  晏汀冷眸低垂:“他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嫂嫂好像与他很熟!”朱妙春说。
  这句话委实叫晏汀恍然变了颜色,脸上心虚得厉害,手指下意识攥紧了娟帕,额角已然生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液,生怕叫人发现自己与瑾王之间的那点子上不了台面的腌臜事。
  明明也不是她的错,可她却也不敢说出口。
  这种事情一旦叫人知晓,她可怎么活下去,她更是不敢往深处想,每每夜里噩梦来袭,汗与泪水非得湿透了一面被褥。
  好在朱妙春也没有追究。
  “嫂嫂是见过殿下了?他人怎么样?是否如传言所说的那般混账?”
  用混账二字怕是轻了些!
  邵准其人,确实生得端方,可丝毫没有公子的风度,用那种手段逼迫她做那种事,可想而知是个什么人了,偏偏洛阳城的姑娘还都心念他,每每想到此处,晏汀只恨没法子敲醒这些被假象迷惑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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