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迹提起冷漠的眼扫了她一瞬,没有再压低音色,尖冷的声音刻意地传来,“奴才是下人,您是主子,主仆有别,奴才穿过的衣服会脏了您金贵的身子。”
凤栖飞笑笑,低下头呢喃道:“刚用完人,就翻脸不认了,这么一件小事都不肯。”
夜风轻轻卷起,他看着她朱唇轻启,这些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中。
他转身往房屋走去,“奴才去取件新的。”
凤栖飞手撑在身后,伸出一条笔直的腿拦在他身前,眼神傲然中带着倔强地看着他,“我就要这件。”
陆无迹凝着眉收回眼,拂袖退开,走回树下的阴影中。
凤栖飞挑眉,眼里带着雀跃的神色,看他吃瘪她会莫名高兴,尤其还是在她这里,她正笑着,一件厚重的外袍被扔了过来,她眼前一暗,赶忙抬手接下。
然后看向他在的方向。
那人已走过阴影,头也不回,逃也似地快步朝院门而去。
凤栖飞嘴角弯起弧度,将怀里的衣服抖开,直接披在了身上,一股暖意覆盖在周身,驱散了良久寒意。
虽然人冷得像块冰,衣服原来也是温热的。
她站起身,走到桂花树下仰头闻着花香味,有一些花粒缓缓坠下,落在她的发间,打在她的脸颊上,她低头拂去花瓣,察觉门外好像有人在说话。
她绕过花圃,走下台阶,沿着一条石板小路向院门走去。
路旁点着两盏小灯,照亮了两侧的草坪,凤栖飞走到门前,顺着半开的院门支出头去,陆无迹就站在门旁,他对面是一个吊梢眼的男子,一脸谄媚恭敬地说着什么话。
那男子看到她时,霎时噤声,眼睛放大,眼里都是惊艳与讶异,待看清她身上披的外袍之后,更为震惊。
他斜眼缓缓扫过陆无迹冰冷的面色之后,赶紧垂下眼,不敢再看,只窃窃道:“您还是明日再去吧,也,也不着急这一时。”
凤栖飞道:“吴三招了?是谁?”
方玦点头哈哈,牛三儿告诉他陆无迹带了一名女子来看好了吴三的毒,他心中猜测女子可能是上面派的那什么执首,据他听来的传言,女子在公堂上可没怎么维护陆无迹,怎么,怎么这两人还有这种关系?!
她见他不答,又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陆无迹不等她询问的眼神落下,冷声道:“吴羟。”
凤栖飞眼中闪过讶异,百秀坊的吴羟?
她拉开门站出去,“现在就过去呗,还等什么?”
——
方玦不会轻功,三人一路沿着巷道走着。
凤栖飞早就将外袍还给了陆无迹,他还不肯穿,于是她强硬地给他套上,两人在后面暗中较起劲来,方玦在前面走得战战兢兢。
凤栖飞咬牙切齿,“叫你穿你就穿,这是物归原主,你为什么不乐意?”按下他拒绝的手掌将已穿好一侧的衣服扔到另一边肩膀挂着,正想绕到另一边继续套,那人又将衣服掀了下来。
“郡主既然知道这是奴才的衣服,交由奴才处置即可。”他躲过凤栖飞劈过来的腿,快速地将穿好的一侧袖子褪掉一半,半道又被凤栖飞按住。
“哟,奴才的衣服主子不能穿,主子穿过的奴才不想穿?你咋这么能呢?你说啥就是啥呀?给我穿上!”她猛地将他抵到墙边,一把将袖子拉了上去。
陆无迹眼底暗沉,面前的人还试图让他转个身,他不再耐烦,侧过身反客为主将她抵在墙上,他眉间阴沉,眼里的目光残厉,看着身前的人。
凤栖飞不甘示弱,抬眼直直看向他,再缓缓勾起嘴角,他的神情越阴狠,她的笑意越明显。
片刻后,他后退半步,将衣服穿好,敛下神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凤栖飞缓走两步,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压低声音喊道:“陆无迹!”
他脚下一顿,停在原地不动。
凤栖飞慢慢走过去,擦过他身旁,轻飘飘甩了一句,“我走前面。”
然后继续向前走去,半个眼神也没给他。
三人到达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吴三虚弱地靠在床头,半闭着眼休息,牛三儿在旁边守着,见他们来赶紧让出位置。
陆无迹站在床边没有言语,只用眼神在吴三面上扫过,后者假装假寐,身体僵硬地躺着,顷刻,他好似再也坚持不住,暗暗咽了口唾沫后睁开了眼。
陆无迹冷哼一声,道:“吴羟和你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害你,而你,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为他如此卖命?”
吴三只看了他一眼,便瞬时移开目光,他的神情阴冷至极,被这种眼神看着,他觉得自己全身爬满了彻骨寒意。
他轻轻一抖,开口道:“我,我,他是我父亲那辈的一个长辈,他帮过我!不然以我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拜在恩师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