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陆无迹嗤笑一声,“你那日在你恩师那里?你老师逝世,家中只留了妻女,你和你独身的师娘,还有你老师刚及笄的女儿共处一屋,待了一天一夜?”
他神情里带着讥讽,后来便渐渐缓声,暗暗朝凤栖飞斜了一眼,她果然微微蹙眉,他收回眼轻抿了下唇。
吴三情绪激动,“你不要胡说!”他胸膛剧烈起伏,“那天,那天我被人打晕了!被塞在了柴房里,师娘她们都以为我走了,第二天才发现我。”
陆无迹了然轻笑,“既然与你有恩为何要打晕你?”
吴三情绪平复了些,“打晕我的不是他,是,是一个蒙面人,我不认识!”他坐直身体,努力定定神,道:“你们不能这样,我可是秀才!你们不能审问我,只有官府才能审问我!”
陆无迹冷笑一声,“行,那就如你所愿,现在去时间正好。”
第26章
游牧知的病好了许多,他站在堂前和陆无迹说着话。
凤栖飞站在一旁不时闭上眼再缓缓睁开,她有些昏昏欲睡,从身体内部升起来一种不知名的疲惫。
陆无迹一直用余光打量着她,游牧知走到一边后,他顿了一会儿,冷声道:“青执首不用上堂,回去休息也无不可。”
凤栖飞睁大眼看他,他脚尖朝着一边,面上是与以往一样冷白的神情,她轻笑道:“行啊,那你告诉我那把刀的隐情,粮册的秘密,我就回去休息喽!”
这几天都没什么进展,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背后那人把他俩的人都阻在路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他不说话,她又笑了笑,“头有点晕,你还有没有能吃的药?”
陆无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抬手扔给了她,“青执首不知自己为何晕厥?不管什么病症还是对症下药的好。”
凤栖飞伸手接住,“我没病,这世上的毒无穷无尽,总有些是我没见过的。”
她拿起一看,是一个瓦灰色的小药瓶,这颜色可真朴素。
她倒出一粒药闻了闻,眼睛一亮,看向他道:“陆师爷真是大手笔啊!此等仙药都有,令我大开眼界。”
这是鲛思鹤,它的效用听起来很普通——提神醒脑,但是就算你重伤不治,命悬一线时它也能延长你苟活的时间,甚至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
这药连她也没有,主要原因是获得的代价太大,而且她用不着,不过嘛——她看向旁边一脸被人欠了八千两银子神情的人,他仇人多又常常在外奔波,带这个保命也是理所应当的。
“头晕吃这个干嘛?杀鸡用牛刀吗?”这种好药她也舍不得用,她将手里的药粒倒回去,塞上盖子想要递回给他,他却侧身向门口走了两步。
凤栖飞回头望去,一个脸上,脖子上都有刀疤的男人被衙役压着走了进来,吴羟眉头紧皱,脸上皱纹不多,但是发间和胡子上都有些白须。
他脚下踩得很实,眼带实质地扫了她一眼,再紧紧地盯着陆无迹,陆无迹背对着她,看不见神情。
那一眼可不简单,但是她读不出准确的意思。
游牧知见嫌犯带到,招呼人击鼓,自己绕去了堂后。
有关人员都带到堂中后,游牧知拍下惊堂木,“吴三!你身为秀才,为何知法犯法,做出编造假证一事?你这辛辛苦苦考出来的功名你不想要了吗?!”
吴三深深闭了闭眼,语气颤抖,“大人,晚生,身......不由己啊。”
游牧知竖眉,“如何讲?”
吴三道:“吴掌柜对我有恩,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
“哼!”游牧知轻喝道,“报恩是你这样报得吗?你将朝廷律法放在何处?我看你这圣贤书都白读了!你指认吴羟指使你在堂上作假证是否属实?”
吴三顿了顿,才小声道:“属实。”
吴羟冷笑出声,脸上伤疤狰狞,吴三小心翼翼移开了一步,目光移向别处。
游牧知眯眼,道:“吴羟,你有何话说?”
吴羟俯首,声音铿锵有力,“大人!这纯属污蔑,吴三说头天被人打晕,第二日中午我找到他让他说谎骗过吴家人,然后在公堂之上作假证,可我那日中午在店后的巷子里下货,拉货的何家车坊可以作证。”
凤栖飞冷笑,今日必定没有结果,这些人折腾这一遭事到底想做什么?她径直走向衙门口,章海和她提过吴羟,当年的九香山惨案,他三天三夜才从战场上爬回来,难道是这时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人?
衙门中,衙役们来来去去提着证人。
临近中午时游牧知宣告退堂,吴羟暂时被压入牢中,何家车坊的人称确实是吴羟接的货,但两个伙计忙着下货,不敢肯定他是不是一直在那里。
日头到了最高处,白墙上的瓦片隐隐闪着光。
陆无迹走进牢中,牢里格外安静,吴羟在牢房里闭着眼盘腿坐着,好似感觉到有人来到了门前,他露出笑容,再缓缓睁开眼,脸上的伤疤跟着他的笑一起扭曲,甚是瘆人。
有狱卒上前打开牢门,然后远远退开,陆无迹跨入牢房中,还未说话,吴羟先开了口,“我就知道你会来。”他咧嘴笑着,眼神一直落在陆无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