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跪在床边,对她道:“郡主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你先好好睡一觉,早上有轿子来接你。”
凤栖飞迷迷糊糊地应下,睡觉,然后坐轿子,她知道了。
不知何时,灯已灭去,房中只剩下她绵长的呼吸声。
清晨醒来之时,时辰还很早,凤栖飞下了床,四处走了一圈,房中不见任何人影。
她发觉内力已恢复了大半,久久围绕的疲惫感也散去不少。
门外好像有人。
她打开大门,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静静地等在院中,一见她出来便立即行礼道:“郡主殿下安康,奴才奉督公之命在此等候,轿子就停在院中,殿下随时可以出发。”
她点点头,没有问去哪里,心里想着见到他人再说。
轿子非常平稳,不过多时,便停在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那小厮请她下轿。
她走下轿子,只在余光中,就觉得这四周她非常熟悉。
门口两个石狮子,左边的踩着小狮子,右边的踩着圆绣球,中间的门匾上书五个大字——长乐郡主府。
什么?送她回府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她眉头皱得很紧,喊停了正要告退的一拨人马,对那小厮道:“你们督公说把我送到这来?他人呢?”
小厮赶紧俯身,恭敬道:“回禀殿下,督公就是如此交代的,今日有早朝,他一早就进宫里去了。”
凤栖飞深吸一口气。
昨夜——
几日未见,相依相偎,美人微醺,金屋独处。
竟然……什么也没发生。
她怎么出去的,就怎么回来了,她站在红漆的大门前,看着上面的铜环扣,不知今日何日,只是很蒙。
作者有话要说:
凤: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第43章
秋意萧瑟,今日是进宫的时候。
以往皇后的生辰都是在后宫中做宴,今年却突然要大办一次,邀请了不少小辈去起玥殿同乐。
凤栖飞换了宫装,层层叠叠的烟丝罗绣裙外罩一件皇室刺绣的金边滚云垂衫,她将拖尾的丝绸裙摆取了,行动可以更为方便,虽然头上的金钗宝珠重如小山,但她内力在身,也不觉得过于沉重。
她行走间轻缓了许多,发间珠翠落在两旁,几乎能够纹丝不动,这些真是调整仪态的利器,她觉得世界都被放慢了,连花间蝴蝶的翩跹都显得悠哉了许多。
跟着侍者穿过假山,突然听见有人叫她,是一个清越的男声,似乎有些耳熟。
她慢慢转过头去,看向另一侧站着的人,一身云灰色的锦袍,鎏金的玉带上挂了一块朴玉,是个没有官职的贵胄子弟,他长眉若柳,玉树临风,目光如炬地看向她,眼里有一些暗暗流转的光。
凤栖飞淡淡笑了,“原来是魏公子,你也是来贺寿的?”
魏乐赐笑得极温和,“是的,好久没有看见殿下了,我们一起走吧。”他主动走到她身侧,保持着半个身位的距离,用不经意的语气问道:“殿下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吧?”
凤栖飞答得随意,“挺好。”
微风吹过树尖垂下的枝条,他们前后的侍者都垂首走着,佩金带紫的两人一个空谷幽兰,一个典则俊雅,行走在山石花丛之间,竟极为相配。
高处的雅亭中,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抚了抚半黑的髯须,对一旁恭敬站着的人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栖飞要是性子再柔一些,朕再给魏家一些暗示,那早成好事了。魏乐赐对栖飞深情厚意,连朕都听说了,就是栖飞这孩子半点不开窍啊!陆卿,听说你在胡州与栖飞关系有些亲密啊,哈哈,我只希望这是我听见的笑话罢了。”
陆无迹跪在地上,头点着地,低声道:“回陛下,郡主清清白白,这都是些妄言罢了,奴才有罪,污了殿下之名,请陛下责罚。”
皇帝看着地上趴伏的人的脑袋,沉声道:“很久没有领罚了吧,今日结束之后自去领六十重鞭,三十轻鞭,记住你阉人的身份,栖飞心善,她看不出你们这些狗奴才的阴毒,我留你苟活在这个位置,只是因为你是条有用的狗罢了,但你这次竟然擅自去胡州——”
他用鞋踩着他的手指,脚下用力重重捻过他的小指,‘咔。’脆声一响,他抬过脚看着他变形的指节,道:“周玄镜那个老贼跟朕有丝丝情份,才留得一条贱命在,而你——”
“哼。”他虎目深沉,随手捻着手里的佛珠,忽地一顿。“等等,你是故意接近栖飞?知道在朕手下讨不了好,想找一条退路?”
他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扫了他一眼,眼神恶劣至极,“阉人要怎么讨好主子?呵?把你面罩摘了吧,朕看着就心烦,最近余经丘那几个老臣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你多注意些,该下手的别手软,你没退路,好好卖命,说不定能让你活个全乎。”
陆无迹没有丝毫挪动,明黄的衣袍远去之后,他才缓缓抬起头,伸手取下面罩,他面色苍白,眼神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