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快速地擦过,她疑惑地揉着眼睛, 见始作俑者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只差脑门刻上四个大字“与我无关”。
“醒了。”他低下眼,“下车吧。”
“下车?去哪儿?”
她说完,才发现这个问题有够愚蠢。
主公并没有流露出看傻子的目光, 他将她打腰抱起, 视线掠过小几, 捞了那本佛经塞她怀里。
“卖了你。”他说:“我方才捏了捏, 肉质细腻肥美, 应当能卖个好价钱。”
曦知:“……”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宏大奢华的府邸,曦知匆匆瞥了眼朱漆鎏金匾额, 上书飞扬大气的“主公府”三字。
其实她特别想从他身上跳下去, 去摸一摸镇门石兽, 那两只石麒麟的嘴里叼着绿莹莹的玉珠, 稀罕得很。
但门前聚着的人实在太多了,山呼“参见主公”。
他就明晃晃地抱着她站在众人面前受礼,她羞闷地想躲起来。
不过,她在人群中似乎看到了面熟的人,许珏跪在最右侧,手里拿着他的标志性羽扇,头埋得低低的。
曦知扭了扭身子,偷偷从男人的喉结处瞧他,欲看得更仔细些。
毛茸茸的发蹭着他发痒,他顺着女孩的目光淡然一瞥,抬手捂住了她的眼。
“唔。”曦知在他怀里坐直了身子。
没有人敢抬头看主公带回来的女子,沈序大步迈进府中,蟒袍袖摆猎猎作响。
他直接带着她来到了议事堂,曦知的背抵住了太师椅的扶手,他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左臂重新圈住了她。
案几上摆放着公文,堂下几位谋士面面相觑,尤以一位老者最甚。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主公,我等商议政务大事,岂能容妇人旁听?”
沈序姿态闲散地翻着公文,没理。
“主公,暨某斗胆,敢问此女身份,主公从未沾引女色,今日却贸然带一神秘女子回都,还堂而皇之地许其听事,若她是那敌国奸细……”
沈序闻言抬眸,“奸细?”
“你是吗。”他侧头问她。
“不是。”曦知老实答。
他重新低头整理公文。
暨先生被他俩这一唱一和弄得哑口无言。
曦知看得出老者的为难,况且她又听不懂什么政事,肯定无聊,还不如放她去和林翊七月他们见面,于是央求道:“主公,我不听,要不…你让我走吧。”
箍着腰上的力道加重,他目光不移,掐着那盈盈一握又将人往自己这边压近了些。
“走?”他嗓音晦涩低沉,“我不会让你走的。”
大掌覆在她的腰窝炽热滚烫,他不悦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生生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合二为一。
这个人有着病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曦知就像只单纯无害的小白羊,只要大灰狼乐意,随时可以将她吞吃入腹。
她不去迎他的眼神,睫羽簌簌地颤抖。
男人终于收了周身的戾气,望着她轻声:“陪我一会儿好吗,商量完事情就好了。”
“嗯。”她低着头,手抓紧了他胸口的蟒纹。
他被哄得心情好了许多,起码愿意理理堂下的可怜谋士了。
“主公。”一人拱手道:“天子下诏,今有蛮奴猖獗边境,扰我大靖民生,天子的意思是让您带兵前去平反。”
他说这话时,后怕地觑了一眼暨先生,老人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面有动容。
人人皆知,梧州才和晋阳交过战,在内才绞杀叛徒沈氏,正是气血空虚之际。
抽不出精兵倒不是个问题,晋阳的进攻不过隔靴搔痒,主要是……
暨先生望向太师椅上的沈序。
“主公,天子的命令我们不是非得……”
“好啊。”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沈序漫不经心地应下,“去回陛下旨意,三日后我便领兵剿灭蛮奴。”
他边说边拨弄着小姑娘衣裙上的穗子。
怎么形容呢,曦知想,他好像对她有点……爱不释手。
她问他:“你又要去打仗吗?”
“嗯。”他玩完穗子,用手指去绕她的头发,“你会担心我吗。”
女孩稍稍怔愣。
他笑了笑:“走吧,带你去见见你的乡民。”
牧云村剩余的男女老少都被安排在了附近的驿馆休息,林翊担心曦知,试图闯了好几次看守,皆被打了回来。
“哥哥!”女孩提着裙子远远朝他跑来。
兄妹二人相拥。
“知知,没事吧,那个梧州主公有没有为难你?”
曦知的眼眶被寒风吹得发红,“没有,他…他是个好人,他答应我会让大家在梧州城内立户。”
“真的吗!太好了!”乡民们高兴地欢呼。
行鸢探头:“他这么好说话吗,果然少年人就是不死板。”
曦知莞尔。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七月问:“知知,梧州主公有跟你提条件吗?”
曦知正要回答,驿馆外来了一队士兵和四个模样娇俏的侍女,福身:“夫人,该回府了。”
霎那间,风停了,女孩眉心狠狠一跳。
“夫人!?”林翊率先暴起,“什么意思,亏我还敬重他梧州主公年少有为,没想到也是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
“不是的不是的。”曦知赶忙拉住他,“一定是弄错了,她叫的是妇人妇人。”
林翊还想说话,打头的侍女笑盈盈的:“主公为诸位安排好了住所,请各位移步歇下。”
“哥哥,我没事的。”曦知安抚他,“主公他,他缺个给他讲解佛经的人,你不放心让行鸢跟我一起去就好了。”
讲解佛经……林翊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这蹩脚理由也就他的傻妹妹能编出来了。
曦知快步追上侍女们,“我,我不是夫人。”
“是主公下的命令。”侍女笑说:“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曦知觉得脸上热热的,她捧着双颊,嘟囔:“我得回去问问他。”
路上,她和出府的暨先生打了个照面。对方扫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先生好。”她乖巧地行礼。
“免了,老夫可受不起,也不知你使了什么狐媚法子,明明前几日他还跟个疯子似的……”
曦知猛地抬起头。
“先生,前几日?前几日主公发生了什么吗。”
如果她的猜想不错,梧州主公就是沈序,但她认识的沈序和现在这个人未免太过于大相径庭。
一个清冷如月,沉稳庄重,另一个却偏执,玩世不恭,心思阴晴不定。
暨先生犹豫片刻,张口。
“知知。”身后陡然响起他的声音,沈序恰巧出现打断了他。
暨老先生瞅着他将女孩拉走,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议事亲热,他都要走了还在冒出来跑到他面前亲热,暨某人气得袖一甩,大步离开。
“哎哎~”曦知被男人扣在怀里,遗憾地望着老人背影远去,嘀咕:“我还没问完呢。”
罢了,以后也有机会。
夜幕降临,曦知有些困了,但不知道今晚该在哪儿睡。
她窸窸窣窣地在书房前徘徊一阵,沈序忙完公务就见她鬼鬼祟祟地往里偷看。
“吓。”她看到他,往后一跳。
“主公……”她支吾道:“我困了,晚上睡哪儿呀。”
“噢还有,侍女们都叫我夫人,我不是夫人。”
沈序往前面走,她在后面亦步亦趋。
“那你想她们唤你什么。”
“林姑娘,曦知,知知,都可以的。”
“于礼不合。”他转过回廊。
她还想再争取一下,就听他道:“以后你跟我睡。”
什么!?女孩慌慌张张地摇头:“睡觉,我没有跟男人睡过觉,哥哥说只有成亲了的男女才可以一起睡觉。”
沈序古怪地盯了她一眼。
“就算,就算你说你要我……”她脸红得厉害。
然而,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曦知被侍女们带着去沐浴,路上她灵光一闪,想起她宏伟的规划。
沈序正欲离开,被小姑娘揪住了袖子,“主公,我一个人不敢。”
他静静望着她。
“好,”他缓声,“我在屏风后等你。”
这么好说话?
雾气氤氲的木桶,水光潋滟,曦知半身都没入热水里,留出个脑袋浮在水面吐泡泡。
湖光山色屏风后,沈序装模作样地拿着本书在看,手指轻叩着桌板。
可惜,他看不进去。
透过屏风,曦知使劲眨了眨眼,只能瞥见他模糊的身影线条。
她开始抓水上的花瓣,闹出哗啦啦的动静。
“沐浴不是戏水。”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他的声音稳稳地传来。
曦知撇嘴,又望向木架上挂着的浴巾。
他听到出水的声响,下意识地抬头。
灵动的山水画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形,他呼吸一顿,逃避似的垂下眼,又看见屏风支脚的缝隙,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和玲珑的足。
水珠顺着腿线淌过,留下一道深深浅浅的水痕。
他再次狼狈地别过眼。
“主公?”女孩从屏风后露出脑袋,纯白的棉巾包裹住躯体,却拢不住锁骨和若隐若现的雪峰。发尾微湿,垂在身侧。
八岁,十八岁,她印象里的沈序是个面子特别薄,不经撩的人。
“能帮我拿一下我落在外边的小衣吗?”
第031章
沈序将目光投向置物凳上薄粉色的小衣。
戴着面具, 曦知自然不会发觉他脸红得热烫,她看着他起身,步履僵硬地往凳子走去。
两指拈住小衣的带子, 轻薄凉滑,隐隐散着她的梨花香露,他就只敢拎着边缘, 走到屏风前递给她。
女子及腰的乌发湿漉漉的,半边搭在胸前,像海藻似的地蜿蜒开,水痕没入素白玉肌, 留下令人遐想的纹路。
她紧了紧裹着的浴巾, 不想更凸显了身材。
他强装镇定,声线却染上了旖旎:“换好就出来。”
曦知接过他递来的小衣, 心情复杂,他好像对她的小手段无动于衷。
男人捏过的带子传来属于他的余温, 炽热滚烫。
她换好小衣亵裤,外罩一件宽松的寝衣,走到了木桶前。
倒映出女孩的娇靥。
屏风后沈序总算稳住了心跳, 他深吐出一口气, 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伴随着“扑通”的划水声, 还有磕到内壁的声响, 乱糟糟地混杂在一起。
他立马奔了进去。
“主公。”
曦知穿戴整洁, 却半身都跌进了水里,衣裳浸水贴住她的曲线, 悬浮的花瓣聚拢簇拥。寝衣上摆若即若离, 两条纤腿不着遮掩地暴露在外, 悬在木桶边沿, 她一双含情目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太阳穴狠狠一跳,沈序克制地闭了闭眼。
曦知有些心虚地抿唇。
他缓缓睁开了眼,眸底汹涌的情爱和欲望在逐渐消退。
高大的身影走到木桶边,她仰头见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倾身。
一圈的花瓣因出水的水波而上下沉浮,三两片不听话地黏住了女孩的细腰,他十指在她脊骨后合拢,抱她出水。
滴滴答答的水声暧昧,他的玄袍被濡湿大片,颜色深沉,他却毫不在意。
温水迅速在空气中蒸发,和着轩窗渡来的寒风化作凉意渗入。
他抱着她走进另一扇屏风后的浴房,木架上置着玉冠和一件他的寝衣。
“放我下来。”她这样湿透地被他抱在怀里,所有的触感都更加明显。
沈序瞥了一眼女孩未着绒袜的白足,隐约还能看见腾腾的蒸气。
靴尖轻勾出低矮的置物凳,他放她站在上面,她才勉强能和他视线平齐。
“没有你的寝衣了。”他道:“自己选,要么穿我的,要么别穿了。”
别穿?曦知瞪眼。
“主公府没有,没有别的女子寝衣了吗。”
“有啊。”他懒洋洋道。
“那主公帮我去拿一件吧。”她勾他的手。
“我忘记放哪儿了。”他无赖答。
好烦,明明她的办法那么天衣无缝,曦知瘪嘴揪着贴合的衣裳,他怎么就是不上钩呢。
不上钩也就算了,按照现在的趋势,更像是他要开始反客为主了。
她弱弱:“那我穿主公的好了……”
凤目弯起,曦知低头去解衣带,“你不回避吗?”
“你觉得呢,”他毫无征兆地靠近,曦知手一抖被他撑壁锁在后面的墙上,犹如形成了一个气场强大的包围圈,阴影投落,“你不是,在试探我吗。”
曦知的心猛地一跳。
“给你机会。”他的嗓音磁性又蛊惑,歪头打量着她的表情。
他怎么那么神通广大,还有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曦知捧着发红的脸。
他靠的近,目光落在她身上,扫过的每一寸都变得火热。
曦知用了点力气推开他,拿了寝衣就躲去了屏风后。
到底是男人的衣服,曦知骨架小,压根就撑不起来,袍子松松垮垮地耷拉,衣摆也跟长裙一样曳地,活像个唱剧的水袖戏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