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蔚茵看去门扇,果然听见外殿的吵杂声,心知便是来者不善。
她被傅元承抓回来以后,这位太后也没管,今日过来可见是挑好了时候。傅元承不在宫里,去了南城,白日比赛,晚上庆功,回来都不知道是几时。
没一会儿,两位脸色阴沉的嬷嬷走进浴间,不客气的扫了眼蔚茵:“莹娘子是吧?过去见见太后罢!”
蔚茵看着两人,要是她稍微反抗,这两人必是撸袖上来拖拽她,到时候谁能保证有个好歹?
“知道了,民女这就去。”她面色不变,抬步就走到两人跟前。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收起了想动粗的手。
蔚茵心中倒没多少害怕,终究遭遇了太多,仔细算算,都死过两次的人了。随即,姿态自若的走去前殿。没想到,廖陌珠也跟了来,眼中得意不加掩饰。
出门前,蔚茵回头看了眼玉意。
寿恩宫。
廖太后端坐正中锦榻之上,左面站着趾高气昂的予德仕,右面有看似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廖陌珠。
蔚茵走去中间,所有目光都落到她身上。这架势,就像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等着众人的审判。
庆幸的是,她不是京城人氏,没有人认得她。也就难怪所有人都把她当做民间女。
“民女见过太后。”蔚茵不卑不亢,端端行了个礼,丝绸春裙轻柔,端的就是柔美婉约。
廖陌珠最见不得那张娇花一样的脸,心中发狠冷笑,下面定是毁掉那张脸。一个丑八怪,新帝还能宠爱?
廖太后脸色阴沉,不免就想起姚贵妃。那个女人让她一辈子脸上无光,将太上皇抢走的干干净净,她可以不要那个绝情的男人,但是不能再让这种女人来祸害她的儿子。
“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家中有谁?”她放松手臂搭上小几,精美的护甲勾下。
蔚茵嘴角浅勾,眼神清淡:“民女是孤女,陛下给的名字,莹。”
她本就是这世上不存在的人,哪里有家、有名姓?
廖太后冷笑一声,嘴角戾气初显:“那便就是来历不明咯?”
不等蔚茵说话,予德仕忙接话:“禀太后,宫规有言,来历不明者不得留宫。”
“居心叵测!”廖太后重重撂下四个字,抬眼示意,便有几个太监要冲上去拿人。
“太后,”蔚茵抬高声音,往前一步,“民女亦知自己身份,并不能陪伴圣驾。能不能求太后给个恩典,赐我出家?”
她不愿意把命交代在寿恩宫,她是什么都没有了,但也不想被如此宰割。
廖太后眉间一皱,看过去的目光重新认真起来。才发觉眼前女子一身气质,不像什么都不懂的民间女,再看她娇细模样,根本就是大家里娇养出来的姑娘。
“出家?”
蔚茵一把松开发间簪子,抓起一把头发:“是,民女就在寿恩宫剪去青丝,了却尘缘。”
她不会再妄想去关外找穆明詹,她与他已无可能。余生伴着青灯,这样也算清净,进去佛门,她不信傅元承会把她再给拉回来。
不挣一把,如何知道不行?就看太后还会不会顾一层颜面。
廖太后不语。她料想过女子会大哭大闹,会惊慌失措,会搬出皇帝来压她……唯独没想到,女子会自愿出家,看着决绝的态度并不似作假。如此,她再赶尽杀绝也没有借口。
一旁,廖陌珠看出太后犹豫,迈出一步:“你可真会演,仗着太后心软会听信你,你如何不说将这张脸划花。”
殿中人听了俱是倒吸一口冷气,人都说剪发入空门,太后面前不敢说假话,这又让人自己毁掉脸,委实有点太过。还是出自一个大家闺秀的嘴中,将来真的成了皇后,后宫的女人可有的罪受了。
廖太后亦是瞪了廖陌珠一眼,如此气度,人已经抓来跟前,就急不可耐的想踩死,连个样子都不会做。
蔚茵不去理会廖陌珠,只看着太后:“民女自愿出家,只是前来求太后成全。”
一句话,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关谁的事。廖太后只是心软,成全了她。
廖太后盯着那抹纤细身影,心中猜测着,天下有不想承皇帝恩宠的女子吗?真的不愿,那她锁在清莹宫……
锁?她垂下眼帘,心中不可思议,不成这女子是皇帝抢回来的?
“本宫身为太后,自然要管这后宫里的事。你呢,最好把实话说出来,本宫也不会为难。”廖太后开口。
蔚茵松开头发,任其披开垂下:“民女早已失忆,往事全记不得。”
“这等荒谬的话你说出来诓谁?”廖陌珠简直觉得好笑,往廖太后身边一站,“太后,她就是在拖延。”
廖太后皱眉,虽说这民间女说的在理,可到底都见着人进了寿恩宫,若是人吵闹打砸反抗,倒容易处理,定一个冲撞太后的罪名,把人办了就是;如今人这样冷静且句句有理,她强硬动手也不妥。
“失忆?正好御医在寿恩宫,让他给你看看。”她轻舒口气,这不就是现成的罪名,“若是实话,你也确实可怜,若是假话,便是欺瞒本宫,可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