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栖——承流
时间:2022-06-25 07:06:26

   《娇栖》作者:承流
  文案
  沈柔有一个世上最完美的未婚夫,俊美无双,才冠京都,品行高洁,如玉树琼枝,是她从十四岁就喜欢的心上人。
  沈家落魄后,她受他庇护,乖乖给他做了外室,日日守在别苑中,等着他有朝一日,娶她过门。
  可是后来,她亲耳听见他说要娶大齐最尊贵的公主为妻。
  一封婚书,万金聘礼。
  妻是娶、妾是纳、妓是狎、她这个外室……又是哪一种?
  那一刻,她绝望至极。
  卫景朝以为沈柔爱惨了他。
  昔日的侯门千金,愿为他囿于一方天地,也愿随他奔赴千里。
  他以为,沈柔永远不会离开他。
  可是后来,沈柔为了离开他,头也不回地跳进了曲江。
  曲江纵目千尺,水皆缥碧,深不见底。
  兵马围江找了整整三天三夜,侍卫战战兢兢来报,冬水湍急,沈姑娘绝无生还可能。
  这一瞬间,卫景朝所有的理智、筹谋、伦理、道德随着潮汐沉浮寂灭了。
  他只记得,沈家有女,单字一个柔。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天作之合天之骄子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柔,卫景朝┃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高冷权臣追妻火葬场
  立意:强不凌弱,众不暴寡,不避强御
  作品简评:沈柔十六岁这年家道中落,被送去教坊司,又被权贵觊觎。走投无路之下,下药设计了前未婚夫卫景朝。起初,卫景朝只拿她当个外室,养在身边,并不当回事。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不断相处,男主逐渐爱上了她,答应娶她为妻。结果后来女主发现他和公主要成婚的事情,伤心欲绝,怀着孩子跳江诈死,开启了追妻之路。
  本文剧情流畅,情节新颖,跌宕起伏,环环相扣,虽是旧梗却不落俗套。本文文笔直白易懂,人物生动形象,感情转变刻画细腻,女主的善良赤诚令人心动,男主从冷漠无情到情深意长的刻画深得共鸣。
 
 
第1章 
  建安二十五年。
  春节刚过,尚且寒意料峭。
  处置平南侯家眷的圣旨,便跟着下来了。
  平南侯与世子已伏诛,念以往功绩,沈氏族人和所有女眷都流放三千里。而平南侯独女沈柔,被送进了教坊司。
  听到旨意时,沈柔死水一般的脸庞,更加惨白了几分。
  彼时,她蜷缩在诏狱中,不可置信地死死咬着牙,双手几乎掐烂了掌心。
  教坊司。高高在上的天子,为了羞辱她平南侯府,竟将她贬入教坊司。
  天下女子,一入教坊,便是官妓。
  按大齐律例,官妓终身不得脱贱籍,一日为妓,终身娼优,纵使有再多的钱财,也没法子脱掉这一身贱骨。
  便是此生有幸碰见良人,为他诞下子女,也不过代代为奴,世世为娼,让后人与自己一起受苦。
  落到这样的地步,她想过去死。
  然而,这条命,也由不得她。
  官妓自尽是大罪,若孤身一人,死了也便死了,草席裹着扔去乱葬岗就罢了。
  但若尚有家人在世,便要问罪九族。
  她的母亲和族人还在流放路上,受尽苦楚。
  他们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
  为了母亲和族人,她只能活着。哪怕受尽屈辱,受尽委屈,再怎么活不下去,也不能去死,也必须努力地活着。
  沈柔绝望极了。
  她咬着拳头,屈辱细碎的哽咽从喉中溢出。
  一声一声,细微弱小,却像是要将心肝都哭出来,声声催泪,犹如杜鹃啼血。
  她从未这样清晰地知道,从今以往,她不再是平南侯府的千金,再无父兄亲眷,要孤零零一个人,在人世间苟活。
  自从年前,父亲被殿前指挥使指认谋逆,圣上震怒。
  她求助无门,无处喊冤,眼睁睁看着自己和族人被押入大狱时,就该意识到这一点。
  从那时到现在,短短几个月时间,父亲和兄长被赐死在北疆,连尸骨都不能收殓,母亲和族人一起被流放三千里,合族都受了牵连。
  昔日钟鸣鼎食的平南侯府,一夕落败。
  如今,是连个稚子都不剩了。
  沈家所有人的生死,仅仅是在旁人一念之间。
  阳光从狭小的窗子里照进来,冷冷的没有温度。
  沈柔蹲在地上,蜷缩起身体,死死咬着牙。
  沈柔,沈柔,你别哭。你要往好处想一想。
  至少你和族人还活着,你还留在京城。你要想办法,不能绝望。
  只有你能救阿娘。
  沈柔,你振作起来!
  当日中午,沈柔从诏狱被押入位于大内的教坊司。
  教坊司里,已经站了数十个美貌少女,皆是昔日的高门贵女,因着家族出事,被贬入教坊司,成了官妓。
  这批官妓,由教坊司分往几个风月场所。
  京都的风月场所无数,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位于春风巷内的君意楼,沈柔便被分了过去。
  和她一同被分往君意楼的,共八人,皆是昔日的官家贵女。
  甚至其中还有两个,是沈柔曾见过的。
  她们走在路上,互相看看对方,都只从对方眼中,看见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吭声。
  谁都知道,这一去,生死未定,身不由己。
  既到了这样的处境,还有什么可寒暄的呢?多认识一个人,不过是多一分伤心。
  说不得,今日寒暄,明日就只剩了一幅白骨。
  君意楼位于城南的春风巷里,占了大半条街,被人从后门带进去时,沈柔抬眼望了望。
  那时阳光正好,君意楼闪闪发光的鎏金牌匾折射着正午的阳光,金黄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让人不由自主眯起眼。
  沈柔脚步一顿。
  她看得出来,这鎏金匾额真正的材质,是早已生锈的铁。
  不知怎的,好似从这匾额后头瞧见了自己未来的人生。表面上虚幻、风光、灼眼,金光闪闪,背地里却藏污纳垢,腐朽肮脏。
  就像全天下所有的官妓一样。
  光鲜亮丽的外貌,美丽的衣衫,华贵的首饰,掩盖着最不堪的人生,最落魄的身体。
  八个人一起被带进去后,君意楼鸨母已站在园子里等着她们。
  鸨母是位约摸四十如许的妇人,装扮的极为端庄,手持一把团扇,挡住半边脸,却遮不住骨子里的妖娆妩媚。
  她抬眼瞟了一圈,兴趣了了,仿佛没什么能入眼的。
  直到目光落到沈柔身上,她双眸一亮,从脸蛋自上往下,颈、胸、腰、臀、直至修长的双腿扫视一圈,方笑了一声,“是个好苗子。”
  沈柔下意识蜷紧了手。
  鸨母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她,一双眼睛像是要穿透衣衫,毒辣过人。
  沈柔不由自主颤了颤,直只觉她的眼神带了刺,那刺一根一根,插进她的骨血里,要让她死在她的眼神里。
  她从未被人这样打量过。
  这样的眼神,像在掂量货物,让她觉得害怕,又觉得羞辱。
  鸨母看她神态,似是分外满意。
  调笑着收回目光,重又看向所有人,“我姓刘,你们日后便叫我刘妈妈,今儿既进了君意楼的门,便先听一听我的规矩。”
  “君意楼是朝廷接收官妓的地方,像你们这些犯官之女,进来了就乖乖听话,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听话的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刘妈妈笑了一声,笑声并无温度,“若是不听话不懂事的,想来你们这些官家千金,不曾听过私窑子这种地方。我只告诉你们,若进了那种地方,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些官家千金们齐齐吸了一口气。
  她们连“窑子”这个词都不曾听说过。
  此时此刻,却不约而同地被刘妈妈的语气,吓得心口发凉,面无血色。
  直觉,便知不是什么好地方。
  更有那胆小的,直接被吓出了眼泪。
  刘妈妈见状十分满意,又笑:“总而言之,君意楼的规矩,就是四个字,听话乖巧,你们明白了吗?”
  众人不由自主回答:“明白了。”
  “乖,你们都是好苗子,咱们君意楼的未来都在你们身上呢,只要你们肯听话,妈妈肯定疼你们。”
  众女颤生生答是。
  刘妈妈满意点头,便让她们先行休息。
  她的目光只落在沈柔身上:“你跟我过来。”
  沈柔不敢不从,却想着她刚才的目光,心底蓦地一凉。她不知对方要做什么,却明白没有自己反抗的余地,便随着走过去,很快,到了一间房内。
  刘妈妈回首关上门。
  沈柔垂眸,遮住眼底情绪,喊:“刘、刘妈妈……”
  刘妈妈回身,手中团扇用力拍在她胸前高耸上。
  沈柔吓得腿一软,当即捂住胸部,弯下腰,脸上泛起羞耻的红晕。
  刘妈妈厉声喝道:“直起腰!”
  沈柔捂着心口,一动不敢动。她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难道是要打她一顿吗?
  刘妈妈抬手,拧在她手臂上,沈柔吃痛松开手。
  刘妈妈伸手使劲掐了一把她的胸,怒道:“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这样的身份,还当自己是以前的千金小姐不成?”
  沈柔又痛又羞又气,顿时红了眼圈,咬着牙,身体微微颤抖,却在逼迫下,不得不忍辱负重直起腰。
  刘妈妈冷哼一声,绕着她走了一圈。
  沈柔感觉到,那团扇从她的腰腹慢慢往下,一路或轻或重,从臀部、大腿径直拍到脚踝,或痒或疼的触感,时刻萦绕全身。
  每当她羞耻地想要弯腰时,刘妈妈便会极严厉地呵斥一声,命她挺胸抬头,否则等待她的,便是一阵掐拧。
  这短短一会儿,比一辈子都要漫长。
  堪称是一种折磨。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当时恨不得与刘妈妈同归于尽,一块死在这里。
  可为了还活着的母亲,为了沈家的族人,不管是什么样的痛苦,都只能受着,忍着。
  坚持不下去,也要继续坚持。
  终于,刘妈妈满意点头,吐出一句,“绝色美人。”
  腰是腰,臀是臀,身上没有半两多余的肉,该丰润的地方,不缺半两肉,前凸后翘,绝色佳人。
  至于这张脸,那真真是工笔画都画不出的精致绝伦,像是三月的春风,娇艳得百花为之倾倒。
  偏偏,一双眼睛如鹿般灵动,不谙世事。好似盛满了江南春水,一落泪,便是朦朦胧胧的细雨。
  这顶级勋贵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当真是绝色中的绝色,美人中的美人。
  也唯有这顶级勋贵家里头,才能养出这样纯真的眼,这样娇嫩的人,这样无邪的气质。
  刘妈妈手中团扇拍拍她娇美的脸蛋,含着柔婉笑意,柔和得像是一股春风,似乎方才对沈柔的折辱从不存在:“叫什么名字?”
  “沈柔。”
  “这名字不好,进了青楼,哪儿还能用以前的名字。”
  刘妈妈想了想,笑吟吟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唤做欢儿吧。承欢侍宴无闲暇,多好的意趣。我们欢儿将来承了恩客的欢,也定是达官贵人的心尖宠呢。”
  她念着欢儿两个字时,妩媚多情,千回百转。
  然,听在沈柔耳中,字字句句,都是羞辱。她多说一句,沈柔的脸色便越苍白一分。
 
 
第2章 
  沈柔不由得想起,曾经听人说过的,五陵子弟好狎妓,甚至于日夜不休。
  而那些肮脏的行为,被他们称作“欢愉”,那些女人,被他们称作“欢情人。”
  而今,她被人叫做“欢儿”。
  欢儿,欢儿,便是专门用来做那事的女人吧。
  看向她脸上的灰白之色,刘妈妈忽然嗤笑一声,拿扇子拍拍她的脸:“记住,进了君意楼,天大的羞辱也得受着。你们这样做了官妓的罪臣之女,莫说只是被羞辱,便是被害死了,错的也是自己。”
  沈柔只觉得心中有深浓的无力感,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几欲结成水珠滑落,却只能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刘妈妈见状,语气婉柔,温和一笑:“想哭就哭吧,你这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况且那群没脑子的男人,只怕恨不得为你去死呢。”
  刘妈妈笑吟吟看着她,慢悠悠说:“哭的时候,泪水流慢些,都聚在眼珠眶里,一滴一滴落下来,那才真是谪仙下凡都受不住的活色生香。”
  她心里满意极了。
  这一哭,真真是叫她惊喜。
  方才只觉她双眼盛满江南的春水,现在倒觉得,是琼枝上的露珠,松枝上的霜雪被她装进眼里。
  所以,才那样晶莹剔透,高不可攀。
  美,是真的美。
  君意楼这回是捡到宝了。
  沈柔察觉到她的目光,死死握紧了拳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生生没有哭出来。
  如今,终究是不同了。罪臣之女,官妓,哪里有资格掉眼泪呢?哭的再悲痛,别人也只会关心,她是否好看。她的伤心与悲痛,不过是别人取乐的玩意儿,哭的好看了,也不过是叫旁人笑得欢快些。
  何况,她眼前只有一个翻脸如翻书的刘妈妈,哭给她看,有什么用处?
  她不会怜惜她。
  只会觉得,她有价值。
  她不肯哭,刘妈妈亦没说什么,只回头笑了声:“如此佳人,想来三公子应当瞧得上。”
  话音甫落,屏风后走出个男人,面白无须,神态阴柔,是个内侍。
  他盯着沈柔的方向,阴鸷地勾起唇角,像打量货物一般盯着沈柔,“平南侯的女儿啊……三公子倾慕已久呢。”
  刘妈妈笑吟吟应道:“待到十日后,君意楼自当奉上珍宝,还请三公子怜惜我们欢儿。”
  对方含笑点头,低声呢喃:“欢儿,欢儿,真是好名字。”
  他夸赞道:“刘妈妈是情场上的老手,真真是太没有更好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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