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二舅舅执意跟那个女人离开时,我阿娘不仅没有为难他们,还给他们准备了盘缠,才让他们能够顺利安家落户,否则凭我二舅舅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性子,恐怕早就饿死了。”
她抿抿唇,酸酸道:“若你有个姐姐,她肯定会用一样的方式对待我。”
卫景朝叹口气,安抚她:“我没有责怪你阿娘的意思。”
然后,他没忍住冷笑了一声:“当然,我更没有一个多管闲事的姐姐。”
“人家的婚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大舅舅和大舅母尚且不肯管,她做姐姐的倒是急着去掺和。”卫景朝轻哼一声,“愚蠢。”
姐弟之情与父母之情如何相提并论?
那贺家二舅舅看上去就不像是个聪明的,大约也是个糊涂人。
他在外面过的不好,不会怨恨父母,只能将生活不如意的罪过,全都怪到多管闲事的姐姐头上。
贺新城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会觉得一切都怨姑姑,若不是姑姑多管闲事,父母与他不至于落到那种地步。
虽然,他也并不觉得沈夫人有错。
谁都不会乐意自己的亲弟弟娶个青楼女子,阻拦一二很正常,但总归不够聪明。
而且,沈夫人对弟弟一家,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且不说盘缠的事情,单说后来弟弟去世,那青楼女子带着孩子找上门来,若是个心狠的,肯定如贺家本家一般,早早打出去,省的发达了报复自家。
可沈夫人却帮着贺新城,一路走到高位。
这贺新城但凡有点良心,都不敢怨憎姑姑一家。
结果,他偏偏将仇恨都放在了姑姑和表妹身上。
可以说,是个既糊涂又愚蠢的白眼狼。
想到此处,他没忍住,又嘲讽地笑了声。
沈柔捶他:“你又骂我阿娘。”
卫景朝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揽进怀里,淡淡道:“他到底是不是想对付你,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沈柔抬眼,只能看见他隐隐约约冒出胡茬的下颌骨,她伸手摸摸,略有些刺痒。
“怎么试探?”
“找个姑娘进府,假装你失宠,看他怎么做。”卫景朝淡声道,“他若是不消停,那就是别有所求。”
沈柔伸出手,猛地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卫景朝吃痛,“你干什么?”
沈柔一张小脸俏生生的,带着怒气:“你要找姑娘就去找,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她咬牙切齿,瞪圆了眼睛,凶巴巴的像是一只小猫,“你刚才是不是瞧上那个月娘了,还想给人家改名字?如果不是贺新城送给你的,你是不是就要收了?”
“我就知道!”
卫景朝张了张嘴,无奈道:“这都哪跟哪?她又没你好看,我看上她什么?看上她丑吗?”
沈柔阴阳怪气:“人家生来就叫月娘,跟你的字字多配啊。不像我,我的如月是后来取的。”
卫景朝失笑,“这是又吃醋了?”
沈柔轻哼一声。
卫景朝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温声哄道:“乖,我没看上她,我就看上你了。”
他低头亲亲沈柔的眼睛,越发觉得可笑,“我只是随口一说,瞧瞧你这反应。”
沈柔没说话,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
她自己心里知道,和贺新城今天的话,还是影响了她的情绪。
她只要一想,在卫景朝跟前,在卫景朝心里,在卫景朝的家里,她与那些不知道哪儿来的舞女歌姬,姬妾侍女,并无不同。
只要一想,或许他会看上那个月娘,看的别的歌姬舞姬。
只要一想,他也会和别的女人做那种事儿,会搂着别的女人温声细语,她的心就酸涩的难受,怒火怎么都压抑不住。
卫景朝扯扯她的脸颊,笑着哄:“怎么气成这样?我以后不提了好不好?”
沈柔猛地扑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道:“卫景朝,你不许……”
她顿了顿,又觉自己没有立场,只闷闷道:“你不许再欺负我。”
卫景朝拍拍她的背,眼神微动。
他知道沈柔未尽的话是什么。
可是,他给不了她承诺。
纵使在凉州城,在三年五载里头,他能做到身边只有一个她。
他也能承诺,这一生都不会抛下她。
只要她愿意,他会一辈子都跟她好好的。
可余生他总要成婚的。
做不到的承诺,他说不出口。
他不可能没有别的女人。
卫景朝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没再说话。
沈柔的心颤着,咬紧牙关,抑制住心里的难受。
月光透过马车的缝隙,撒下一条光辉,照在他脸上。
沈柔从他怀中抬起头,呆呆看着,突然亲了亲他的下巴,她抱紧他的腰,仰着头软软道:“卫景朝,你长的真好看。”
卫景朝揉揉她的额头,心软绵绵的,“你也好看。”
他亲亲沈柔红润的唇,温声道:“柔儿最好看。”
沈柔攥着他的衣领,忽然直起腰身,将他按在下面,使劲啃咬着他的唇。
卫景朝微微怔住。
沈柔柔软的唇,已经从嘴唇往下,啃咬到他喉结处。
她力气不大,却磨人的很。
卫景朝深吸一口气,很快反客为主,将她按在身下,飞快卸去碍事的衣裳,用力亲着她。
她身子又嫩又软,被胡茬扎着,突然笑出来,往他怀里缩了缩,按着他的下巴往外推,“痒。”
卫景朝自己摸了下,感受到下巴上的胡茬,垂眸看着沈柔,眼底酝酿着风暴。
沈柔的心,骤然颤了颤。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乖,忍着别叫。”
说完,他抽出身上的腰带,团了团,塞进她嘴里堵住。
沈柔伸手想拔掉,却被他按住双手,失去反抗的能力。
接下来,沈柔看见他头顶的黑发,看见他束发的玉冠。
很快,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觉得升了天,眼前只剩一道一道白光。
她想喊喊不出,只能用力抓着他的头发,使劲蹬着他的腿,眼泪疯狂往下掉,浸湿了马车底座。
马车早就到了府内,在院子里停下。
车夫和随侍的下人们被陆黎赶走,他和踏歌守在旁边,纷纷堵住耳朵,耳不见为净。
只是,那马车疯狂的晃动,怎么也忽视不了。
踏歌自暴自弃地捂住脸,“你自己看着,我先走了。”
若非职责所在,怕卫景朝被人杀了,陆黎真想跟着逃走。
跟了这么个主子,真是造孽。
马车上能有榻上舒坦?
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造孽!
马车里面,沈柔也是这么想的,她无力的手推着卫景朝,口中的腰带已经被拿走了。
边哭边道:“你混蛋!”
卫景朝咬着她的唇:“我是混蛋。”
第58章
翌日,沈柔醒来后,一动不动呆呆望着床帐。
卫景朝坐在身侧,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变傻了不成?”
沈柔漆黑的眼珠微微转动,落到他脸上和干净清爽的下巴上,昨夜的癫狂疯了似的涌入脑海。
她抬手捂住眼睛,白皙柔嫩的脸颊泛起红晕,红的像是要烧起来。
卫景朝轻笑着去拉她的手。
沈柔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道:“你怎么还没走?”
卫景朝无奈,“我这就走了,你这样,今天是不打算见我了?”
沈柔翻过身,不高兴地看着他,“你……你以后不要那样……”
卫景朝慢条斯理地问了句:“为什么不要?不舒服吗?我看你挺喜欢的,差点给我淹死……”
沈柔整个人都像是煮熟的虾仁,红着脸蜷缩起来,又羞又恼,没什么底气地斥责:“你闭嘴。”
卫景朝扶起她,揉揉她柔软的腰,笑道:“好了,圣人都说,食色,性也,实在不必害羞。”
沈柔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哼哼道:“反正,以后不许了。”
卫景朝答应下来,又使劲揉揉她的脑袋,“吃饭吧,该饿坏了。”
他陪着沈柔吃了早饭,就马上换了官袍往军营去,走之前对沈柔道:“等我回来,晚上带你出去。”
沈柔乖乖点头。
等他走后,便任劳任怨地爬起来,往书房去,继续自己的大业。
这话本子她并不打算写太长,所以推进的非常快。
柳玉姬决心替父从军,女扮男装瞒过征兵的百夫长,改名柳及,跟着进了北境大军。
柳玉姬识文断字,颇有文采,见地不凡,主管林校尉见她写的一手好字,便将她提到身边做文书。
当日,新任的大将军上任,听诸将述职时,认为林校尉的述职文书写的极好,问过后得知是柳及所写,便将他提拔到将军府做文书。
沈柔看着自己写的东西,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将书稿撕了个粉碎。
这样不行,不能只想着让柳玉姬和大将军谈情说爱。
感情只是一个调剂品,让这个故事不显得那么无趣,但也不能通篇只写情爱。
最要紧的,是通过柳玉姬的嘴,看清楚这北疆军营中的勾心斗角。
她叹口气,重写这个剧情。
柳玉姬进了军营,因为身材瘦小,性格文弱,被同伙欺负,抢走了所有的食物,第一天就饿着肚子入睡。
她去找百夫长做主,结果却挨了一顿骂。柳玉姬这才知道,抢她东西的那个人,是地主的儿子,家里塞了钱,所以百夫长对他百般照顾。
于是,第二天、第三天,那个同伙继续抢她的晚饭。
柳玉姬夜夜饥饿入眠,心知这样不行,生出给自己找个靠山的心思。
她将目光,放在了林校尉身上。
林校尉是她作为小兵时,能够接触到的最大的官,只有为他所用,才能摆脱这些人的欺辱。
于是,在林校尉前来视察时,她特意流露出自己的才学。在林校尉询问时,特意强调自己读过书,识文断字。
军中一向缺文书,刘校尉见她的确才学不俗,于是将她提到身边,做了文书。
她有了靠山,回头痛痛快快收拾了那个同伙和百夫长,剧情进入第一个小高潮。
可是,想象中平安平静的生活并未到来,有更惊险的未来在等待着她。
沈柔放下笔,低头数数,今天足足写了二十页纸,真是收获颇丰。
只是手腕酸疼的厉害,她甩了甩手,深深叹口气,觉得卫景朝应该付钱给她。
毕竟,像她这样敬业的幕僚,已经很少见了。
待到晚上卫景朝回府时,她将手臂递过去,搁在他腿上,眼巴巴望着他。
卫景朝不解地看向她。
沈柔仰着头,软软道:“我手腕疼,你给我揉揉。”
卫景朝长指摸上她的腕骨,蹙眉道:“怎么回事?摔着了?”
“写字写的。”沈柔抿唇,“我今天写了二十多页,手都要累断了。”
卫景朝手一顿,抬眼看她,“你急什么?又不是这两日就要用。”
沈柔撇嘴,把手抽回来揣进怀里,不高兴道:“我给你干活,你还凶我!”
卫景朝无奈叹口气,“我是怕你累着了,知不知道好歹,傻子。”
他将沈柔的手拉过来,认真揉搓了许久。
沈柔盯着他认真的眉眼,突然收起所有的刺,乖乖道:“我知道了。”
她突然这样乖顺,像是一只收起来爪尖的小猫,卫景朝的心软了软,摇头道:“你啊。”
沈柔靠在他胸前,另一只手揪着他衣衫上的刺绣,娇娇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什么时候去?”
卫景朝低眉问:“手还疼不疼?不疼现在就去。”
沈柔忙道:“不疼了。”
卫景朝拎起一旁衣架上的披风,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牵着她的手,缓步往外走。
院内没有停马车,只有侍卫牵着卫景朝的马,等在一旁。
沈柔眨眨眼,语气里有一丝兴奋:“骑马出去?”
卫景朝“嗯”了一声,抱着她上了马。
他也没让旁人跟着,只陆黎带了两个侍卫,远远缀着,也不打扰他们。
沈柔靠在他胸前,格外高兴。
一路上兴高采烈,小嘴叭叭个不停。
卫景朝只拿披风将她裹的更严实,温和地看着她。
走到半途,沈柔才想起来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卫景朝闻言嗤笑:“现在问,晚了吧?把你拉去卖掉。”
沈柔却一点不怕,仰着下巴,高高兴兴道:“你舍得卖了我吗?把我卖了,你去哪找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卫景朝笑了声,腾出一只手捏捏她的脸:“大言不惭。”
到一处山岗上时,卫景朝勒紧缰绳,抱着她下来。
沈柔跺了跺脚,环顾四周,惊叹一声,“好美。”
正是冬日,凉州城不见半点绿意,漫天的黄沙蔓延到天边,空旷辽阔。漫无边际的黄沙上,高悬着一轮明月,温柔月光笼罩着凉州的城楼。
沈柔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好,蹦起来搂住卫景朝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开心道:“这里好美,我好喜欢。”
卫景朝抱着她不让她掉下去,慢慢道:“我特意找人打听的,一猜便知,你肯定喜欢。”
他知道,昨夜惹了她不开心,所以想法子哄她高兴。
想来想去,只觉她一个人在家中太久了,该出来走走看看。
果然,她真的很开心。
沈柔从他怀里跳下来,蹲在地上,抓了一把黄沙,往山岗下抛去。看着那把沙子很快被山风吹散,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