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振玉遂苦笑了一声:“要是事情能解决,也就不麻烦将军了,可是事情从急啊。”
其实她先前也犹豫昏,只是实在找不到相助的人了,就只好出此下策了。
牧时沉吟了一下就道:“此事是不难办,却不知道公主是何时想将人弄出宫去?”
“自然是越快越好。”
牧时一愣,而后思索片刻才道:“正好宫中有一批即将送还的宫人们,不如就将人混在其中。”
“此事可行?”
牧时点了点头。
萧振玉未想到此事竟会如此轻易地就被解决,那脸上就带上了一丝喜色,直直回望过去,就道:“那就谢谢小将军了,小将军的大恩大德玉儿没齿难忘。”
“公主不必如此,能未公主效命是微臣的荣幸。”
萧振玉身上的大石被卸下了,整个人就显得轻松了起来,那盈盈地一张脸散发着团团的光晕,牧时一看就是一怔,心道她就这么开心么,但是紧接着牧时的心也跟着松快了起来。
一松快那心防就当下了,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道:“公主最近过得好么?”
只是话刚一说出口就后悔了,那脸上就忽现了一点窘迫,正是这股窘迫,倒让他身上的锐气少了些,倒像是个少年人了。
萧振玉经历了最初的惊讶之后,倒也平静了下来,她垂下眼皮道:“还好。”
牧时一直看着,倒从解读出了一丝非比寻常来。
从刚开始他便发现了公主此次的异常,要说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却更清减了,眉宇中笼罩着一丝轻愁。
但是看她不愿意明说,牧时只得吞下诸多安慰,那眼神不好落到她身上,但偏偏无处安放,只能落在一旁的灯架上。
一时间房中寂静无语,萧振玉抬头一看,却见那小将军正撇了头看向一旁的灯柱,侧脸与那下颌连成坚毅的线条,比之上次好像更黑些。
萧振玉就觉有些好笑,遂开口问道:“那将军呢,最近过得如何。”
牧时听得此话回过头,正巧与萧振玉对视了一眼,自嘲一笑:“不过每日处理些公务罢了。”
其实不是,偶尔也会想到你。
牧时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之前一直记挂着那小公主,想将人完好的送进宫去。
可职责已经达成,他却渐渐放不下了,想来应该是习惯了……
后半句话在心头打着转,看着对方的笑眼,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可他硬生生地忍住了,识相地没有说出口。
只是他怕,怕那话会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他不能在与她呆到同一间屋子了。
牧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伸手将那门拉开,风就吹起来,吹起了萧振玉的群裾,带来一阵香风。
牧时遂上前一步,替身后的人影挡住了风,垂首恭敬道:“天色不早了,公主请回吧,那事情必会为公主解决。”
萧振玉束着手应了句好,遂道:“那就麻烦将军了,明日晚间我必会将人带到。”
说完后,就矮身出了值房,一旁的牧时放轻了呼吸,就看着那人的一点裙角擦过了他的手掌,他有些留恋方才的感觉,轻轻抬了抬手指,就由那丝绸擦过了指尖,那丝绸包裹着手指,就像她包裹着他一样。
一想到此,牧时随即面红耳赤,接着就在内心咒骂起自己来,他满稳住心神,就目送着那人影走去了,没入了层层宫阙中。
心里就不免有些失落,可他转念一想,明日还能相见,那点子唇角就翘起来了。
昂首挺胸的又回了城门之处,那方才值守在旁的小侍卫笑着打趣道:“方才可是将军的相好找来啦?”
牧时一愣,但面上看不出什么,虎着脸道:“去去去,一边去,一天竟打听别人的私事。”
心下竟泛起了一丝甜蜜,回转过身子,目光远眺,平日里看惯的风景,今日看来竟非比寻常了起来,倒觉格外好看。
第42章 龃龉
这边厢, 萧振玉得偿所愿,踩着月光就回了宫,一路竟还真的畅通无阻, 解决到心上的一桩大事后, 萧振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脚步比来时更轻盈了。
不一会便回了宫,这个时辰昭阳宫已经掌上灯了, 萧振玉提裙跨过门槛, 院中的青芫就急急地迎了上来,问道公主去哪了,奴婢可担心死了。
到底是身边人, 萧振玉信得过, 遂就道:“我去找了慕将军, 问他可否通融一下,好将那小穗弄出去。”
青芫一听便急了,就问道:“公主去就去,怎么不唤上奴婢呢。”
萧振玉叹了一口气,心知那青芫为何如此,恐怕是赶着去见那牧将军,但到底人多眼杂,两个人目标太大, 恐落入了有心人眼里,这才如此。
萧振玉费心解释后, 青芫仍是耿耿于怀,那嘴巴撅的老高, 萧振玉有些无可奈何, 遂道:“明日, 明日我带你去。”
青芫一听那立马就喜笑颜开了,甜丝丝地笑道那就谢谢公主啦。
萧振玉摇头失笑,但觉不禁在心下思量了起来,这青芫这么喜欢那牧时,两者可还能撮合撮合。
两人路过了天井,萧振玉就随口问道那小穗呢。
青芫就道:“小穗方才吃饱后,嚷嚷着困倦了,先下已经睡下了,可要奴婢叫醒她,让她给公主回话?”
萧振玉忙摇了摇头,打定主意等明日在做那小穗的思想工作。
于是便掌灯回房,沐浴完的萧振玉躺在床上,瞪着床头上绣着的并蒂莲,心里祈道,希望明天一定要顺顺利利啊。
困意渐渐袭来,萧振玉就在一片黑暗里闭上了眼睛。
等在睁开眼时,发觉今日可是个好天,太阳毫不吝啬地洒下光辉,廊檐下鎏金架挂着的鹦鹉还在学着舌,外间嘈嘈杂杂的。
萧振玉遂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青芫从外间打来了热水,放倒了脸盆架上。
萧振玉遂问道,外间怎么如此吵闹。
青芫转过身子,脸上还带着委屈,就道:“还不是那小穗,许是多日没吃过好的了,昨日睡到半夜就开始闹肚子,奴婢就在床边侍候着,一直守了多半夜,先下折腾的眼下还是两块青黑。”
说完就指了指自己眼下。
萧振玉还以为能有多严重呢,等到她定睛看去,只见一双大眼下赫然挂着两条大眼袋,毛毛虫似的,清醒夺目。
于是噗呲一下就笑出了声。
青芫又道:“这下好不容易肚子不疼了,又沉沉睡去,可奴婢被扰起来,哪还有困意,等还不容易合上了眼,小穗又起来了,吵着要去院子里训鹦鹉,叽叽喳喳一上午奴婢头都要大了。”
萧振玉忍俊不禁,她透过窗子去看,果不其然就在窗下看到了那小穗的身影。
先下正面对着那小鹦鹉,那双大眼里的喜悦满的像是要溢出来。
萧振玉穿戴好了遂走了出去,那小穗立刻就扑了过来,向着她行了礼,接着就来到了近前,竟抓住了青芫的手,将手里藏着的两个圆球体递了过去。
青芫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手里竟多了两个鸡蛋,当下便怔怔地抬起了头。
小穗此时竟放了手,两只手搁在胸前有不住比划着,还伸手罩住了眼睛。
两人都有些不尽其意,那小穗看着两人有些听不懂,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走廊尽头又人声传来:“她说谢谢公主愿意收留她,谢谢青芫昨夜照顾她大半夜,要她用鸡蛋滚滚眼睛。”
小穗听罢那眼睛立刻亮了,不住地点着头,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青芫看向手里两个油光水滑的鸡蛋,面色有些复杂,就说怎么今日非要要鸡蛋,她原以为那小穗是嘴馋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说话间那阿怀已走到了尽头,朝着萧振玉行礼,随后几人就在廊下大眼瞪着小眼。
还是阿怀先打破沉默,说膳食已经备好了。
萧振玉应了一声,看着园中春光正好,脑子里就有了主意,遂吩咐诸人将那膳食摆到了那亭子里。
对着满园春色,吹着微风,岂不美哉。
于是众人忙碌了起来,将那吃食摆到了凉亭中去,萧振玉坐到了石桌上。
青芫将膳盒提出来,将盒中的吃食摆了出来。
小小的一声惊呼响起,众人皆看向出声的人,只见那小穗先下正双眼冒着绿光地看着膳盒里的小龙眼包子。
萧振玉从用筷子夹了给众人散了,众人原都推辞,只道不敢不敢,可小穗才不管呢当即就捧着那龙眼吃了起来。
见状青芫与那阿怀也只得接了。
“只是先下要服侍公主,等一会在吃也不迟。”青芫说罢,就将那吃食放回了桌上,一旁的阿怀却仍是推脱不受,萧振玉见到后,不过也是一笑置之。
那青芫为萧振玉摆着膳食,一边道:“奴婢怎么觉得咱们昭阳殿的吃食比从前更精细了,而且还是热的,朝阳殿离御膳房有些距离,一般提每次都是冷的温的,可现在不管什么时间去膳食永远是热的。”
一旁布菜的阿怀听后倒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萧振玉一笑道:“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啊。”
心下有些不以为然,自从那萧廷琰登基之后,就着手肃清宫闱,各宫各院现在都紧了皮过日子,那还能想往常一样随意,之前那是没人管,才会如此,可现在却是不敢也不能了。
众人都各怀心思,唯有那小穗一个劲地吃着,看她吃的香,萧振玉也觉食指大动,不知不觉就将早膳吃了个七七八八。
之后阿怀去撤了碗碟,青芫遂在一旁之装作没看见,陪着萧振玉说着小话。
眼看着阿怀来来去去,青芫却也不肯搭把手,萧振玉不免有些稀奇,遂问道:“你就这么看不惯那阿怀,连搭把手也不肯?”
谁知青芫觉忽然正色道:“公主,不瞒你说,我是真不太信任那小子,总觉得他一肚子坏水。”
话语里竟是浓浓的怨怼,萧振玉听后只觉得头大,青芫这样子难道是看不惯那阿怀出头上位,之前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咦,怎么越说越离谱啦,你们都是我昭阳殿的人,往后都该同心协力,齐头并进着,先下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萧振玉说道最后那语气不由得就加重了,心里着实有些恨铁不成钢,青芫怎么就不明白呢,不管谁出头,都不会影响她的位置,都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那青芫一听后,那脸立刻就白了,她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自家公主的脸色,害怕公主是对她失望了,于是心下不由有些黯然。
她朝着萧振玉服了服身,低声道:“是公主奴婢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在搬弄是非,惹得公主不快了,奴婢自请去扫院子。”
说着便扭身下了台阶。
只留着小穗一脸茫然,一会看着萧振玉,一会又看看青芫,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话已经说道这里了,她希望青芫能好好想想,但看着那院中挥着扫把的青芫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遂挥手就让那小穗前去看看。
那小穗方才被亭子中凝结的氛围给吓呆了,这下得了特赦,便欢天喜地奔了出去。
萧振玉叹了口气,不免有些头大,正巧此时那阿怀过来了,手中还端里杯刚刚泡好的热茶,那茶汤碧绿,瞧着到甚是喜人。
这阿怀当真是有几分眼色,萧振玉不得不叹道。
她伸出手就接过了那茶汤,低头抿了一口,只见茶香怡人。
当时不由得就抬起了头,叹道:“阿怀,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阿怀听得此话,脸上表情未变,只是更加恭顺了,只说:“公主喜欢便好了。”
看,这就是两者的不同之处了,要是青芫指定会骄傲会自满,那尾巴会翘到天上去,而放到阿怀身上,却是宠辱不惊的。
阿怀小心地抬起眼,就看到了那石桌上公主脸上的失神来,他循着公主视线看去,就看见廊下的青芫,当即心下就有些了悟。
遂道:“公主可是恼了青芫?奴婢可觉着啊,这青芫姑娘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实心人,没什么坏心思,想必只是一时会转不过来,公主可别是恼了青芫姑娘。”
萧振玉挑了挑眉,这就有意思了,她可不信这阿怀没能感受的出这青芫明里暗里的挤兑,如今却替她说话,不免有些讶异,但……这样也好,只消这青芫的偏见打消了,这朝阳殿今后可就安稳了。
她转了转杯沿,看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遂到了句:“还要劳烦你今后多担待担待了,青芫她没什么坏心思。”
亲疏远近,由此不就体现了?
阿怀在心中苦笑了一声,随即忙道:“公主言重了……阿怀省得。”
用罢了早饭之后,萧振玉早已经安排妥当,先下就等那起子人来接了,要顺利将人混到那出宫的队伍中去。
天才刚刚过晌午,就有个大嬷嬷前来接人了,萧振玉笑着与那姑姑寒暄了几句,趁着身边无人时,才将袖中藏着的一锭银子抵了过去。
那姑姑起先还推脱,只说是牧将军吩咐的,而她正好欠他一个人情,可萧振玉仍是坚持,那姑姑就只得收下。
收下后人也不木呆呆的站着了,而是主动为萧振玉透露情报,宽她的心:“公主放心吧,这顶替的是年前一个害病死了的宫女的名,奴婢早就打点好了,再者就算是到了宫门处查问,那里有牧将军,想来事情肯定是好办的。”
萧振玉一听就放下了心,遂道:“那就劳烦姑姑代为看顾了。”
就将和身后躲着的小穗给揪了出来。
萧振玉只怕人不肯出宫,于是就谎称她哥哥已在宫外了,她知道如此说那小穗才会松口。
如今倒是果不其然,萧振玉遂苦笑了一声。
一旁的青芫就将早已卷好的包袱抵还了过去,里面都是些换洗衣服,并一些碎银子,太过贵重的东西不敢塞,那出城门之时,会有侍卫军查随身携带的包袱,恐横生枝节,到只好如此了。
那小穗接过包袱后,那头垂的低低地,那眼圈微红,似乎是有些舍不得。
青芫脸上也是一片感伤,只不过短短几日,可已有了感情,都喜欢上了这个心思单纯的小穗来,她遂口不能言,却保留了一颗诚挚的心。
萧振玉也有些伤怀。
那小穗接过包袱,背在身上后,竟转过身伏跪下去,结结实实地给萧振玉磕了三个头,萧振玉一惊,忙要身后去扶,可却被一旁的青芫给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