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太后就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周璟微微抬眼:“看来母后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后如何否认?只能叹着气,道:“哀家是知道,不过,哀家觉得你还是忘了她比较好。”
周璟追问:“为何?”
太后面露难色,道:“你们二人有缘无分,那人已嫁做人妇了。”
闻言,周璟一怔,随即正色道:“母后的顾虑儿臣明白,只是有些事情,并非是忘记就可以解决的,儿臣心中自有分寸,还请母后告知。”
太后无法,只好道:“是容容。”
骤然听到这两个字,周璟心中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卡在喉咙处,只要他一张口,满腔的情绪就会倾泻而出,肆意奔涌。
太后还在兀自劝说:“容容出嫁也三载有余了,哀家知道皇上喜欢她,只是你如今贵为九五,朝堂和百姓都在盯着,皇上纵使有千般的喜欢,也要放下了。”
就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周璟心中的滚烫情绪倏然就凉了下来,方才那种激荡的心情消失无踪,他语气平静地道:“太后说的人,是花想容?”
太后忧心忡忡道:“正是,你想起来了?”
周璟摇摇头,在心底道,不对,不是花想容,他的记忆很清楚,他从未喜欢过花想容,这么看来,就连太后都不知道他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思及此处,周璟的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另一个人来,女子巧笑嫣然,一双漂亮的杏核眼,笑起来时眼尾微弯,眼波柔亮,容貌秾丽,她似乎天生适合穿颜色鲜艳的服饰,骨子里透着一种娇气漂亮,热烈秾丽,只是她今天穿了一件偏素色的衫子,不太衬她。
周璟的心思不自觉飘远了,忽而听见太后道:“你这怎么也有玫瑰松子糖?”
周璟回过神来,顺着太后的目光望去,落在一个宫人的手上,他躬身捧着一个珐琅描金瓷盘,上面摆着色泽诱人的玫瑰松子糖。
周璟答道:“是贵妃给儿臣的,她说儿臣喜欢吃。”
闻言,太后便笑:“这孩子,哀家方才赏给她的,她倒机灵,顺水做了个人情,讨你的喜欢。”
周璟对这玫瑰松子糖实在没什么印象,微皱着眉,道:“儿臣不记得自己喜欢吃这东西。”
“怎么会?”太后嗔道:“你从前还央求过哀家,说很喜欢吃,让花府的老厨娘特意给你做过一次,你连这也不记得了么?”
周璟摇首,太后又道:“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你年纪小,忘了也正常,只是你鲜少向哀家要过什么,所以哀家记得清楚。”
周璟略一思索,试探问道:“母后怎么会特意赏这松子糖给贵妃?”
太后道:“哀家听说她喜欢吃,幼时还因为吃这糖哭闹过,前阵儿花府派人送了礼来,就有这个,方才她在这里,哀家顺便赏她了。”
原来花妩喜欢玫瑰松子糖,周璟心想,那么,她应当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第4章
周璟如今的记忆缺失了一大块,变得零碎不堪,他记得的人和事有很多,譬如花想容,太后,还有他的臣子们。
但是也忘了一些人,譬如他心中喜欢的那个人,以及花妩,这个女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叫周璟有些不能习惯。
秉着知己知彼的念头,周璟向太后打听花妩的来历身世,至少,他想知道花妩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初为何要纳她为妃,还想娶她为正妻。
“花妩不是哀家两位兄长的女儿,”太后皱着细眉,将手中的茶盏搁下,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儿你从前也是知道的,整个燕京都传开了,人尽皆知,早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周璟在记忆里仔细翻找,也没能找到半点关于花妩的事情,就好像有一只手把她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了,干干净净。
太后观他神色,便知他忘了,娓娓道:“哀家有一个妹妹,从前年少不懂事,受奸人引诱,与其私奔,三年后又被那奸人抛弃了,她才独自归家,那时腹中已有了一个孩子,爹娘原是想让她打掉,再另觅个好人家出嫁的,谁知一碗打胎药下去,那孩子竟没打掉,到底是生了下来,取了个名字叫花妩。”
花妩她娘自知令家族蒙羞,便带着尚是婴儿的花妩离了家,去京郊的水云庵里头住了,直到花妩她娘过世好几年后,花妩才被接回花府里养。
出身不正,生母早逝,父亲又不详,可想而知,花妩在花府里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因着那些旧事,这孩子就被送到了太|祖母身边养着,太|祖母虽说有些严厉,但是到底还是为了她好,生怕重蹈她娘亲的覆辙,可谁知——”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话头戛然而止,岔开话题笑道:“这孩子颇有些调皮,小时候没少让太|祖母费神教导,好在现在长大了,也懂些事了。”
周璟却觉得事情没有她说的那样简单,中间应当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以至于太后不肯启齿。
他直接问道:“听刘福满说,儿臣从前还欲娶她为正妻?”
太后听了,停顿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道:“是有这一出,不过哀家和你父皇都觉得她的出身不妥,你父皇不点头,你也不肯让步,父子俩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么有一天,你突然同意纳她为侧妃,这事就作罢了。”
突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