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般语气,花妩的心中微微一跳,道:“皇上请说,臣妾知无不言。”
年轻的天子抬起眼看过来,一双桃花目在烛光下显得既温润,又透着几分凉意,他问道:“朕与你是如何认识的?”
原来是这一桩,花妩心下一松,笑吟吟地道:“这可说来话长了。”
周璟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桌沿:“那就长话短说。”
花妩眼波微转,眸子在暖黄的光线下显得粼粼生辉,她确然生得极美,只这样一个浅浅抬眸,便多了几分慵懒风情,叫人忍不住凝神注视,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笑吟吟地道:“臣妾与皇上自小就相识了,那时皇上常去花府,皇上不记得了么?”
周璟自然记得自己经常去花府,甚至他记得花府里所有的人,唯独不包括花妩,他紧皱着剑眉,道:“朕不记得你,你详细说说。”
说完这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焦躁,指尖一直不停地轻叩着茶案,就像是迫不及待地等着某个答案揭晓,来印证自己心中那反复纠结的猜测。
周璟强自镇定下来,鼻端忽然闻到些许冷香,像是雪夜中盛开了一簇寒梅,清幽幽的,冷然中透着热烈,他怔了怔,这才发现花妩不知何时已经凑得很近了,近到能看清楚她的每一根睫毛,细细的眉,饱满的菱唇,弧度漂亮的眼尾,眼中粼粼的光,仿若秋水一般。
那冷香丝丝缕缕,像是在侵袭着他的思绪,周璟下意识屏住呼吸,不退不让,看花妩微微启唇,声音娇软软地道:“那时皇上说,很喜欢臣妾,要和臣妾一辈子在一起,谁知如今皇上却把臣妾忘了个干净,真是叫臣妾好伤心呢。”
她垂下眸,遮去了眼中的流光,黯然失望地道:“喜欢臣妾的时候,说要一辈子待臣妾好,要让臣妾做皇后,忘记臣妾了,就跑来质问,好像臣妾是外人一般。”
说到这里,花妩轻叹一口气:“果然如古人说的,诺不轻信,人不负我,当初就不该信了皇上,嫁给你做这劳什子的侧妃,如今皇上若是不喜欢臣妾了,就给臣妾写和离书,让臣妾走吧。”
美人颦着黛眉,眸子泛着浅浅微红,神色怅惘,仿佛十分难过,她就像一株纤细脆弱的琉璃花,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拢入怀中仔细呵护。
周璟心想,她在勾引他。
第5章
周璟身为天家子嗣,或多或少也受过一些勾引,他从来不会侧目,看着那些女子做出暧昧之举,他也心如止水,并不觉得有什么诱人,可花妩不一样,她明明没有做出任何引诱的举动,眼角眉梢却都是勾引。
她流淌着的柔亮的眼波,微颦的黛眉,饱满的菱唇,若有若无的冷香,无处不是勾引,细细地牵扯着周璟的思绪。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花妩的肩上,微微用力,花妩便顺着那力道往后退开些许,男人薄唇微抿,眼神透着冷意,道:“若真如你所说,朕可曾给过你什么信物?”
他说完,大抵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了,顿了顿,又缓和了声音道:“朕不是有意要忘记你的。”
“信物?”花妩眼睛一转,道:“确实有,皇上从前送的,臣妾一直收着呢。”
她说着,去了内间,在妆匣里翻找片刻,拿出一个绣囊来,那绣囊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上面绣着缠枝莲纹,大约是因为时间久了,那绣花都有些褪了鲜色,变得陈旧,但即便如此,仍旧能看得出当初绣这香囊的人技法高超,十分用心。
看见那绣囊的第一眼,周璟的表情就微微变了,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花妩讶然道:“是皇上送给臣妾的呀。”
她打开绣囊,从里面倒出一块长命锁来,黄灿灿的,是真金打造的,桃核大小,纹路精致,是小孩子戴的样式。
“喏,”花妩摊开掌心,将长命锁送到周璟面前,细声道:“皇上瞧瞧,这算不算信物呢?”
周璟伸手去拿,花妩立即握起手心,顺势将他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笑意吟吟,眼波柔亮:“既然皇上送给了臣妾,这就是臣妾的东西了。”
周璟抿起唇,道:“朕只是看一看。”
花妩又笑起来,松开了他的手指,任由帝王拿走了那枚长命锁,借着烛光细细观看,她有些好奇,略略凑近了些问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历?”
周璟反问:“朕从前没有告诉过你?”
花妩摇摇头,道:“皇上只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别的什么都没说。”
周璟沉默片刻,才道:“这是朕生母留给朕的遗物。”
“喔,”花妩恍然:“那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
当初她与周璟做交易的时候,向他索要一个信物,以防日后翻脸不认账,周璟便把这个长命锁给了她,如今看来,他倒是没有敷衍自己。
花妩转念一想,信物有个屁用,如今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信不信自己还是两说呢。
果然,周璟也没说信不信她,将那长命锁交还后,态度倒是软化了不少,道:“你说过的这些,朕都不记得了,倘若朕真的与你说过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