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若有所思地咀嚼着这四个字,但见太后欲言又止,便问道:“母后还有什么事情?”
太后犹豫片刻,委婉提醒道:“花妩那个出身,虽然在花府里养了几年,但是太|祖母到底当不得爹娘,有些失于管教,这孩子心思颇活络,人又机灵,你要防着她一些,知道么?”
这几乎是明着说花妩心机深沉,狡猾多端了,太后这般语重心长地提醒,周璟只得默然颔首,应了下来:“儿臣明白。”
告辞时,周璟特意问太后:“儿臣如今记忆有些浑噩,担心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母后若是想起来,还麻烦告知儿臣一声,免得耽搁了。”
太后想了想,道:“近日没什么大事。”
周璟便知道,立花妩为后这件事情,太后是不知情的,他竟然在太后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写好了立后的旨意,这就意味着,他是打定主意要册立花妩了,甚至没有与朝臣商量,谁都没有得到风声。
如此一意孤行,与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十分相悖,可圣旨上又确确实实是他的笔迹,周璟不禁有些迷惑,为何一定要立花妩为皇后?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喜欢的人就是花妩,从他得到的种种信息来看,周璟推断,他喜欢的那个人,名字里应当有个容字,讨厌吃玫瑰松子糖,可这些花妩都不符合。
“皇上,前面是碧梧宫了。”
周璟停下脚步,抬起眼望向前方,宫灯在夜风中摇曳,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走到这里来了,碧梧宫与乾清宫明明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
初夏的夜间还有些凉意,风里挟裹着不知名的植物香气,穿堂而过,庭中点了几盏宫灯,暖黄的光晕在夜色中看着茸茸的,像是长了毛。
花妩蹲在台阶上,拿着木梳给黄狗梳大尾巴上的毛,溜光水滑,又软又顺,花妩拍了拍它的头,笑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如今也是吃香喝辣了。”
黄狗吐着舌头,汪了一声,一副傻憨样儿,亲昵地去咬她手中的木梳玩。
花妩顺势将木梳扔出去:“绒绒,捡回来!”
狗子虽然瘸了腿,却十分喜欢这跑来跑去的游戏,霎时间闻声而动,汪一声就蹿了出去,快得如同一道闪电,直奔那把木梳。
半人高的大黄狗气势汹汹,汪汪叫着扑出去,看起来十分凶猛,忽然间,只听得院门口传来一声尖声尖气的惊叫:“唉哟!”
意识到吓着人了,花妩立即站起身,吹了一声口哨,命令道:“绒绒,回来!”
片刻后,黄狗自昏暗的夜色中蹿了出来,嘴里还叼着方才那把木梳,得意洋洋地凑过来献宝,摇着大尾巴求夸奖。
花妩拍了拍它的头以示安抚,随即看向院门处,道:“什么人在那里?”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借着宫灯昏黄的暖光,花妩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是身着深色常服的周璟,刘福满站在他身后,赔着笑夸赞道:“贵妃娘娘这狗养得真是壮实啊,威风着呢。”
花妩往狗子头上拍了一记,道:“吓着了刘公公,该打。”
她说着,又看向周璟,但见他神色有异,遂问道:“皇上也被这畜生吓到了么?”
周璟顿了一会,才道:“没有。”
他看着花妩身边的大黄狗,表情古怪地道:“你方才叫它什么?”
花妩心道不好,他该不会是想起了什么吧?譬如心上人的名字,虽说此绒绒非彼容容,但是让人听着,却也不能不多想。
花妩连忙解释道:“绒绒,是绒线的绒。”
周璟听了没说话,只盯着那狗看了半天,看到黄狗都不安起来,试图往花妩后边藏,挺大个身板,却是一副怂样儿。
周璟道:“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字?”
花妩疑心他记起来了什么事情,又不敢肯定,只好斟酌着回道:“这狗是臣妾从前捡回来的,那时候它还小,瞧着绒绒一团,十分可爱,便起了这么个名字。”
周璟听了,忽而问道:“你的小字叫什么?”
花妩一怔,笑着道:“臣妾没有小字。”
周璟若有所思地道:“今日朕听见了两个绒绒,还以为你的小字也叫绒绒。”
闻言,花妩心想,看来太后与他提起了花想容,也不知说了什么,她一边思忖,面上却笑起来,杏核眼微微弯起,道:“恐怕要叫皇上失望啦,臣妾怎么会和狗叫一样的名字呢?”
至于另外一个跟狗叫一样名字的人,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天子大晚上的过来,总不好让人站在院子里吹风,花妩将他让入内殿,又命人奉了茶来,这才道:“皇上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周璟反问:“朕没事就不能过来?”
他的语气有些不好,像是在生什么闷气一般,花妩有些莫名,但还是附和道:“也是,整个后宫都是皇上的,皇上爱去哪就去哪,谁也管不着。”
她顿了顿,又道:“若是皇上今夜在碧梧宫里留宿,臣妾就派人去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