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弦思怒目而视:“你还好意思笑!都怪你不好好用膳,害得我白哭了一场!”
苏傅楚继续笑着:“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还不是怕公主生气,一回府就急着请罪,忘记了嘛,公主莫恼,以后定然不会了。”
又急又哭又怒了这么一遭,顾弦思心里那点怅然也消失了,她轻轻靠在苏傅楚的胸膛上,听着他熟悉的心跳,喃喃道:“以后你不许这样了。你我之间,无论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我不瞒你,你也不要多想,好不好?”
苏傅楚抬手轻抚顾弦思的秀发,应道:“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苏傅楚终究是没将自己的心思全都说出来。
他不是存心试探,而是有些害怕。
这段日子,他看着他的公主站在那万众瞩目之地,明亮的如同会发光一般,心里半是欣喜,半是担忧。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做那个永远在背后支持公主的人,可却又害怕他们之间会随着身份的变化而距离越来越远。
他知道自己过于敏感,也相信他的公主不会如此,可就是放不下心里的那点点执念,不肯去问,偏要自己试探,总觉得这样才能看到真相。
然而却忽视了,在相爱的人之间,试探其实是一种伤害。
刚刚跪在殿外并非是赌气,更不是苦肉计,而是他真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他的公主全心全意的信着他,可他却伤害了她,心里的负罪感让他难受极了,只一心想着恕罪,却更深刻的感受到了公主对他的在乎。
刚刚公主一句将他身边的人全都拿下,差点叫他红了眼眶,她本是最心软不过的人,从不会轻易惩罚伺候的人,却为了他狠下心肠,这样在乎他的公主,他怎么可以叫她伤心难过呢?
顾弦思不是执拗的人,怒气已散,便不会再提,他的保证,她从来都是信的。
如今她最在意的,还是那个给苏傅楚下药的人。
以前苏傅楚还是慕容楚的时候,蓝穹没少替他诊脉,从未发现异常,那苏傅楚这药定是离府之后才中的,可下药之人既然有机会下手,为何又分量用的这么轻呢?
顾弦思首先排除了苏淮,因为苏淮一心想要苏傅楚给苏家留下后嗣,不可能对他用这种断子绝孙的秘药,那又会是谁,不想让苏傅楚有后,却不想伤他性命呢?
一时间顾弦思实在是想不到下药之人会是谁,她只能更加注意苏傅楚日常饮食,留意他身边的人,并叫人悄悄将蓝穹再给苏傅楚用药的消息透露出去,等待着那个下药之人,自己现身。
……
佑安宫中,箫泽一边看着给顾承逸的药,一边发呆。
浮游从外面走进来,接过箫泽手中的扇子,亲自扇了扇,开口道:“若是当真想不通,你就回去一趟,亲口问问吧。”
箫泽苦笑道:“先生未免也太看的起我了。公主要如何处置自有她的道理,哪里轮得到我来质疑?”
“你若当真是这么想的,那便是心里有怨气了。”
浮游盯着箫泽看着,“不若我帮你调一份慢性毒药,放在温太妃的膳食里,叫她一年半载之后气血双亏而死,如何?”
箫泽想也没想便拒绝道:“万万不可。公主既然已经做出了处置,必有其用意,先生切不可乱来,坏了公主的事情。”
浮游笑了:“你这小子倒是懂事的很,既然心里明白,那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箫泽回道:“我却不是为这个,而是觉得这件事这么快就叫我知道,着实有些奇怪。先生,你说我不过是个为瑞王殿下熬药的侍从,为什么会有人急着将这么重要的消息送到我面前呢?”
“我果然没看错你,”浮游叹道,“论起心思灵透,你着实不输任何人,那些将消息送给你的人,自然是希望你能做些什么,如今你只要按兵不动,着急的就是那些人了。”
箫泽也笑了:“先生说的是。不过我还是将这消息送回府里去吧,也好让公主早有准备。”
许是见箫泽没有预想中的动静,知道已经引起了怀疑,那幕后之人也不敢再妄动,再没了声息,而此时,兰清霖与北戎使团,也已经到了京城。
身为如今大安真正的掌权者,顾弦思自然不会纾尊降贵前去迎接,而是将款待北戎使团之事交给了顾承桓——
不管以往是不是装的,但论起吃喝玩乐,顾承桓还是无人能比的。
在正式朝会之前,北戎使团在京城里算得上是循规蹈矩,并没有任何的异动,而在朝会之上,他们亦是彬彬有礼,对于顾弦思一个长公主居于尊位,并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如同对待真正的君王一般,以国礼相对。
然而在和亲一事上,他们却说什么都不肯让步,直言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迎亲,聘礼皆已备齐,必要为他们大王迎回一位王后。
是的,北戎此次要和亲的对象,并不是哪位王子,而是年逾不惑的北戎王。
据说北戎王本有王后,为了此次和亲特意将原来的王后降为妃子,将尊位留给大安公主。
此言一出,就连原本支持和亲的朝臣都沉默了。
若是北戎是要为太子求娶公主,或者哪怕不是太子,而是个普通王子,都算是一桩美事,即便是求娶不成,也无伤大雅,可如今这又算是个什么事呢?
北戎王这釜底抽薪之计便是将大安架在火堆上烤,他为了娶公主连自己的王后都不要了,若大安仍不肯和亲,那岂不是一点脸面都不肯给北戎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