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流言是三人成虎,却经不起点破,百姓们虽然人云亦云,却也不是傻子,当真仔细想想,却不难发现,自己往日里仿佛是被什么人引导了,才会对流言信以为真。
“公主,是我错了,”一位并未下场争斗的中年文士开口说道,“这位大姐说的对,公主为我大安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我等受公主的恩惠,却不该妄议公主是非。今后若是有人再敢诋毁公主,我必与他争论清楚不可!”
“对,公主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护着公主的!”
“再有人敢辱及公主名誉,我定会叫他好看!”
顾弦思从未想过,今日偶然来这竹轩馆,会遇到这样的情形。
即便如今在这里的只有数十人,即便也许他们只是一时被那女子感染,出去之后可能还会听信谣言,但她此时却觉得,他们真的很可爱。
天禄帝和太后为了毁掉她的名声不择手段,可这天下总有眼不瞎心不盲之人。
父皇曾经说过,皇族受天下百姓供养,自该反哺于他们。
所以即便她并不认同牺牲公主和亲是对的,她恨胆小懦弱逼她和亲的天禄帝,但若能一己之身保大安百姓安定太平,她亦是无怨无悔。
“我顾弦思自幼承教与先皇,受天下供养,若牺牲我一人,能换得大安百姓安定,我自是无悔,”
顾弦思往前几步,朗声道,“然西岐狼子野心,所求从不是一个和亲公主而已,如今西岐王军蠢蠢欲动,大有犯我边境之意,望平原侯和靖安军能不忘军魂,御敌于国门之外,不要再因边军无能,让无辜的百姓受苦了。”
顾弦思转头看向的苏傅楚,既然今日适逢其会,那她便帮他一把。
苏淮不是最喜欢煽动舆论吗?
那就让全天下的百姓督促他出兵西岐吧。
若是苏淮去了边境,那阿楚想要掌控平原侯府,就会容易很多吧?
苏淮病重之事,苏傅楚刻意的瞒下了,所以顾弦思完全不知道苏淮根本无法督军,亦不知今日自己这几句话,到底会造成怎样的结果。
苏傅楚知道,但他不会说,也不敢说。
他只是用虔诚的眼神看着他的公主,仿佛她会发光一样。
对不起,我的公主,可我必须得这样做,因为我不想再等了。
……
如同顾弦思所预料的那样,她在竹贤馆里说的话很快传扬了开来,身在宫中的天禄帝亦是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
一道圣旨送到了平原侯府,可苏淮喝了药正在昏睡,苏傅楚出府去寻偷跑出门的苏若南尚未回来,一时间平原侯府竟是无人能接旨了。
前来传旨的太监被管家引着在门口看了一眼面色苍白躺在榻上昏睡的苏淮,终是只能放下圣旨,回宫复命去了。
天禄帝本在勤政殿等着苏淮进宫商议出兵西岐之事,却不想传旨的太监独自归来,气的他当场摔了茶杯,起身去了太后的慈恩宫。
太后这边正听伏寿公公汇报着顾澜带着顾承逸偷偷溜回来了的消息,见到天禄帝气冲冲的走进来,挥手示意伏寿下去。
“哀家与皇上说过多少次了,要学会制怒,”太后微微眯着眼睛,语气平缓,“身为帝王,自该喜怒不形于色,方才不会叫下面的人猜到你的心思。”
“朕觉得,朕这个皇帝当的也没什么意思!”
天禄帝也不行礼,直接坐了下来,满身的怒气吓得前来上茶的小宫女浑身发抖。
太后睁开了眼睛,皱眉瞪视过去,斥道:“满嘴胡言!又出了什么事,叫你如此失了分寸?”
天禄帝灌了一口茶,然后将茶杯丢到一边,方才道:“母后您没收到宫外的消息吗?顾弦思公然与朕叫板,说边军无能才叫她为国和亲,朕传平原侯进宫商议,结果他竟然敢避而不见!这一个个的仗着自己手握兵权,全然没有将朕放在眼里,朕的皇帝当的又有什么意思?”
“原来是为的这个,”太后无所谓的道,“那顾弦思都已经全须全尾的回了京城,她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骗骗那些愚昧的百姓罢了,皇上只管叫人稍加引导,明儿就变了风向。“
太后的语气转为嗔怪:“倒是苏侯昨儿病倒了皇上你不知道吗?什么天大的急事,非得这时候叫他进宫!赶紧叫太医去瞧瞧,送些补品,莫要让苏侯以为皇上不在意他。”
“苏侯苏侯,母后您就只知道苏侯!”
天禄帝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涨红,“朕倒要问问,您跟苏淮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就那么关心他的死活!边军之事难道还不是天大的急事吗?朕是皇帝,朕要见他,他便是要死了,也该叫人抬进来!如今他这般轻忽于朕,与那顾弦思又有何区别?”
说罢,他也不再理会被他气的浑身发颤的太后,竟是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冤孽啊!哀家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不明事理的混账来!”
太后被气的哭了出来,“哀家一心为他打算,他倒好,竟是怀疑起哀家来了。顾弦思手持蓝羽令虎视眈眈,哀家不倚仗平原侯还能倚仗谁,难道去倚仗那些随风倒的文臣吗?”
蒲嬷嬷赶紧上前轻拍太后的背帮她顺气,口中劝慰道:“太后莫急,皇上还年轻,一时意气罢了,亲生母子,哪里还能真的离心呢?奴婢这就去准备补品,叫太医送去,平原侯想必会明白太后您的心意的。”
“罢了,哀家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