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蔓哄着顾弦思喝了药睡下,退出殿外,轻轻关上门,对着候在外面的碧渊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将消息递过去?公主气成这样,公子却连面都不露,这是什么道理?”
碧渊欲哭无泪的拱手告饶:“姑奶奶,我哪敢不送消息啊,我这背上的伤还没好呢,可不想再挨一顿!平原侯府现在跟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一般,别说人了,鸽子都飞不进去,我只能将消息放在铺子里啊。”
“说到底还是你没用,”花蔓不满的哼了一声,“我原以为世上男儿皆薄幸,唯有公子是特殊的,却没想到竟也同其他男子没什么差别!往日里公主一日睡不好,他便好似急的跟什么似的,如今你瞧瞧公主都多少天没睡好了?便是叫了西院的人来伺候也没用,怎么就不见他心疼呢?”
“姑奶奶,你可小点声吧,”碧渊赶紧将花蔓拉到一边,“这样,我叫人留意着平原侯府,只要公子出门,定将消息带到行吗?你先哄着公主些,毕竟出征在即,公子即便是心里再想回来,也得找寻时机不是?”
花蔓知道为难碧渊也没用,冷哼一声甩手离去。
公主还是太傻,竟是一片真心完全交付了出去。
这男女之事,谁先动心,谁便会输,公主如今便是叫楚公子拿捏住了,否则他怎么敢欺瞒公主?
罢了,指望男人是指望不上的,她还是去给公主准备些清热的甜水,等会公主醒了哄她喝了,多吃些甜的,也许心里就没有那么苦了。
……
即便是喝了蓝穹的药,顾弦思睡的也极不安稳,恍惚间,她又一次看到了曾经失去亲人的景象。
她的母后,因为生育弟弟难产而亡,那一日,栖凤宫里再浓烈的香料,也掩盖不住那冲天的血腥气。
她那时还小,并不懂得难产之事,还一个劲的发脾气,说宫女伺候不周,才叫殿内血气难闻,却不知她的母后含笑抓着她的手,叫她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的时候,血已将身下的被褥完全染透。
后来,父皇突然重病,卧床不起,她日夜守在床头,逼着太医一遍一遍的琢磨药方,然而即便是当时神医浮游尚在宫中,却依旧是无法挽回父皇积重难返的恶疾。
父皇在临死前,亲手将蓝羽令交到她的手中,希望她能持令自保,也护住弟弟,可她那时却是未曾在意,沉浸在父皇去世的悲痛中,被逼着服下秘药远嫁和亲,直到很久之后,才明白蓝羽令的意义,才开始学会反抗。
再后来,她亲手杀了皇甫玟,却因为遮掩不周,走漏了消息,在苏傅楚带人来救之前,皇甫玟的亲随杀进了东宫,雪晴为了护住她,死在了她的面前,临死之前,雪晴还在对她说:公主,别怕。
她这一生,失去了太多至亲至爱之人,每一个都是亲眼目睹却无力回天。
她逼着自己坚强,逼着自己不断的成长,不顾惜名声也要与天禄帝母子抗衡到底,就是为了保护好自己在意的人,不叫他们再受伤。
可是如今,她以为最懂她,一辈子都不会伤她的那个人,却欺骗了她,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离开了她的保护,要去那个随时可能会受伤甚至丧命的战场。
不止是敌人,就连他身边的靖安军都是苏淮的人,是她和他都无法掌控的,这一役,他需要面对的,绝不紧紧是西岐军的刀枪,还有身边那些不知底细,随时有可能将刀剑指向他的靖安军。
为什么他明知道自己绝不会同意,却还偏要去呢?
顾弦思睁开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头顶,他真的不怕她会生气,会担心,会难过吗?
是不是在他的心里,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又或者,他对她的驯服温柔,也只是在演戏罢了。
她真的了解他吗?
亦或者,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越是一个人待着,便越容易胡思乱想,纷杂的思绪叫顾弦思的头嗡嗡作响,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竟是气的自己眼泪掉了出来,继而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来。
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顾弦思不想叫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模样,拉高了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瓮声瓮气的道:“咳咳,我没事,花蔓你去帮我炖点甜的东西吧,我想吃甜的。”
她一直便是如此,难过了就吃些甜的,嘴里甜了,心里就没那么苦了。
来人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出声,也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缓步走到床边,伸手去拉顾弦思的被子。
顾弦思紧紧抓住被子不肯放手,带着鼻音道:“都说了我没事,你不要管我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来人轻叹了一声,松开了手,然后顾弦思便听到了床边的脚踏上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有人跪在了上面。
顾弦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倏然将蒙着头的被子掀开看了过去,果然,在她的床前跪着的,正是这几日一直在折磨着她的那个人。
第33章
顾弦思撑着身子坐起来,垂眸打量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男子。
他一如她记忆里的柔顺,看向她的眼神仿佛看着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就是这样的眼神迷惑了她,叫她全心全意的信着他,然而如今她却发现,她其实并不是完全懂他。
“为什么?”
顾弦思的脸色尤有泪痕,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为什么瞒着我?”
她语调中的委屈和难过,让苏傅楚的心猛然揪在了一起,他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