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傅楚的话叫顾弦思心里的火气涨得更高,他竟是连解释都不肯,就这么认了!
顾弦思纤手扬起,重重的挥向苏傅楚,却被苏傅楚抬手挡住了,苏傅楚握着顾弦思的手腕,眼神中全是愧疚,却还是道:“公主要罚,阿楚不敢不受,只是别叫我伤在明处,否则被苏淮发现,我无法解释。”
苏傅楚握住顾弦思的指尖冰凉,却叫顾弦思心中的怒火烧的更旺,他一向是温顺的,无论她要对他做什么,他都会纵容着她,她已经习惯了他完全属于她,他的反抗,叫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陷入手掌之中。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甘愿受罚!”
顾弦思挥开苏傅楚的手,双手抓住他的衣襟,用力一扯,却未能扯开。
苏傅楚握住顾弦思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双手,柔声道:“公主当心伤了手,你要做什么,我自己来。”
“把衣服脱了!”
顾弦思现在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伸出了尖锐的爪子,就想往苏傅楚身上去抓,可偏偏又要顾忌他的处境,不能随意发泄,气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在地上乱转。
苏傅楚依旧是极其顺从的,当真自己解开腰带,一件件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甚至连贴身的中衣都没留。
顾弦思在寝殿内没头没脑的乱转着,抄起了桌子上的镇尺,觉得太重了又丢到了一边;摘下了墙上的马鞭,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摔在了地上。
她转回头去看苏傅楚,只见他乌黑的发丝散落在看似纤细却并不瘦弱的腰肢上,跪的挺直驯顺,看着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歉意和纵容。
他就是吃定了她不会把他怎么样!
顾弦思气恼的走回榻边,余光扫到了她之前与花蔓玩笑时,被花蔓插在床头瓶子里的几支细细的枝条。
那时苏傅楚写信暗喻她吃醋,她便叫花蔓准备了这枝条,说要等苏傅楚回来的时候,叫他知道厉害。
他一直未曾回来过,所以那枝条便一直插在了那里,没有丢掉。
顾弦思一把将一支枝条从瓶子里抽了出来,对准苏傅楚的后背就抽了过去,纤细的枝条在苏傅楚白皙的脊背上留下一道红痕,红痕的旁边却是一条条早已痊愈却无论如何都除不去的鞭痕。
那是他在西岐王庭时被人鞭打留下的伤疤,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他伤痕累累的后背时那惨烈的场景。
这么多年,她给他穿最柔软的丝绸,用最珍贵的药膏,养得他一身肌肤如玉,却怎么也抹不平他曾经伤痛的痕迹。
唰。
又一道红痕出现在苏傅楚的肩膀上,那是她在西岐时,经常倚靠的位置。
那时她受了欺负,却不想叫他瞧见自己哭泣的狼狈模样,就会叫他背过身去,趴在他的肩头,任凭自己的泪水打湿他的肩膀,他肩头的温度,总是能安抚她的委屈和伤痛。
顾弦思脑海中不断回忆着与苏傅楚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手上的枝条一下下在苏傅楚的背上留下凌乱的痕迹。
那枝条极细,顾弦思又没有多大力气,这点疼痛对于苏傅楚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他的心却随着这一下下抽打,越来越痛,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而下,一滴滴坠落在地上。
她打的不疼,却每一下都打在了他的心上。
因为他知道他的公主有多么在乎他,心疼他。
西院的公子们整夜跪在冰冷的地上做“香炉”,公主都丝毫不在意,而他哪怕是躺在榻上,将那香炉放在胸口暖着,都会叫她心疼埋怨,怕他会睡的不舒服;
公主府内规矩森严,即便是亲密如碧渊风飒,做错了事一样要受罚,可只有他,无论他做什么,公主都是纵容的,从不舍得罚他,哪怕只是罚跪,都未曾有过;
他名义上是公主府的公子,是管事,可实际上公主府里人人将他当成主子一般尊敬,她叫所有人都挂上象征着身份的银铃,却总是将他的铃铛偷偷藏起来。
他知道,那是因为在她的心里,他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他可以悄无声息的靠近她,因为她总是能分辨出他的气息。
即便是他欺骗了她,利用她的信任,离开了公主府,甚至瞒着她要去上战场,气得她生了病,她却依旧舍不得重责于他。
她不用镇尺,不用马鞭,选了这无法伤人的枝条,却叫他痛彻心扉。
他宁肯狠狠的挨一顿责罚,叫她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可到此时,她却依旧将他视若珍宝,叫他如何能安心离开她?
苏傅楚的心痛的难以呼吸,他一只手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捂住胸口,泪水难以抑制的滚滚而落,却叫身后气喘呼呼的顾弦思立刻停了手。
顾弦思是第一次动手打苏傅楚,她只瞧见他的脊背被她打的红痕遍布,却并不知道这样的伤到底有多疼。
见到苏傅楚突然这般模样,她心中一慌,手里的枝条跌落在地上,直接扑到他的身旁,焦急的去抓他捂着胸口的手,她的脸上亦满是泪痕,声音里却全是担心。
“你怎么了?你身上有伤吗?还是我下手太重了?”
苏傅楚的泪滴在顾弦思的手腕上,叫她心疼极了,她有些懊恼的道:“我也不是真的想伤你,我,我就是气你瞒着我,这些年来,但凡你想要做的事,我什么时候拦过你?你若是提前与我说清楚,我也不至于会如此生气。”
对不起,我的公主,是我懦弱,我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