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傅楚对着她笑了,伸手解下腰间挂着的刚刚天禄帝赐给他的宝刀,双手捧到顾弦思的面前:“若公主觉得臣尚可,那臣便以这御赐的宝刀为聘,请公主下嫁。”
众人骇然,哪有人用刀当聘礼求亲的,这哪里是求亲,分明就是要逼亲啊!
顾弦思摇摇晃晃的举起手中的酒壶,靠近苏傅楚,她一手挡开那宝刀,嘴里冷笑道:“只可惜,你这张脸长得太像一个人了,一个本宫恨之入骨的人。”
话音未落,顾弦思手中的酒壶倾倒,壶中的美酒从壶嘴涌出,径直浇在苏傅楚的头顶上。
晶莹剔透的酒液顺着苏傅楚的额角滑落,蘸湿了他的脸庞和肩膀,也蘸湿了他手中的宝刀。
好端端一个如玉的公子,却平添了几分狼狈。
“嘻嘻,你这个样子,倒是有几分惹人怜爱了。”
顾弦思妩媚的笑着,神色中全是得意,似乎刚刚被她浇了一头酒的,不是靖安军的统帅,而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奴仆。
苏傅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是在隐忍,最后却是太后忍不住开口了。
“苏世子勿怪,琼辰她毕竟曾远嫁西岐,对你难免有些不满,她亦是个可怜的孩子,还请你多担待。”
太后这话看似对顾弦思满腔慈爱,实则却是再说顾弦思心怀西岐,所以才会恨击退西岐王军的苏傅楚。
今日这话若是传扬出去,顾弦思的名声就算是彻底毁了。
大安臣民绝对不会拥护一个心怀他国的公主,即便是他们明知道这位公主远嫁和亲是为了大安,也不能接受公主的背叛。
顾弦思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把将手中空了的酒壶摔在了地上,她没有理会太后,而是用手指着依旧半跪在眼前的苏傅楚,仿佛认错了人般怒斥道:
“苏淮,你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本宫为了大安舍了自己,亲手诛杀西岐太子,断了西岐王室最优秀的血脉,本宫对得起大安,对得起长公主的名号!可你呢?本宫身陷敌国,朝不保夕,数次向靖安军求援,只盼着能重归大安,可你却视而不见,在京城当缩头乌龟!”
顾弦思抬起手,又指向高台之上:“还有你们,当初求本宫为了大安牺牲的时候,一个个说的声泪俱下冠冕堂皇,说即便是本宫远嫁,大安也会护着本宫。可实际上呢?你们只知道自己享乐,何曾惦记过本宫在西岐是否被人欺侮?”
顾弦思踉踉跄跄的走到大殿正中,指着在座的大臣和宗亲绕了一圈,冷笑着:“还有你们这些自诩重臣良将的无能之辈,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西岐而已,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能将西岐王军击溃,可你们却畏惧如斯!本宫敢杀了西岐太子,你们敢吗?你们躲在女人的裙摆后面安然享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顾弦思的话让殿内的所有大臣和宗亲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也不是人人都不要脸皮,大多数人还是有羞耻心的,被一个女子如此辱骂,可偏偏她说的全都是事实,这让他们如何不羞愧呢?
这其中有很多人都曾经暗地里对顾弦思十分的不屑,可如今被她骂的狗血淋头,却又无力反驳。
是啊,大安乃是天下正统,坐拥数十万大军,可为何当初却要叫一个公主去西岐和亲呢?
此事若是现在在朝上商议,必会遭到群臣反对,因为这样的牺牲,对于大安来说,是耻辱。
可当初正值先帝早逝,天禄帝尚未登基之时,朝局混乱,每个人都有私心,根本没有人在意此事,竟是当真叫先帝宠爱的嫡出公主,就这么和亲西岐了。
至于后来顾弦思杀了西岐太子,向靖安军求援被拒之事,在座的人大多数都是不知道的,今日被顾弦思当众说出来,方才知道竟还有这么一段波折。
“长姐——”
顾澜已然哭了出来,她想要起身上前,抱住自己的姐姐,告诉她自己这些年一直都在惦念着她,从未有一日忘记她,可她却又不敢说,因为自己除了惦念,竟是未曾想过要帮帮她。
若是她当初能去求求母后和皇兄,是不是长姐就能早些回来,不必受这么多年的苦了呢?
然而心思单纯的顾澜却不知道,顾弦思所有的苦,都是她的母后和皇兄赋予的,本应是血脉亲人,却早已势不两立了。
“琼辰醉了,还不赶快将她带下去!”
太后脸色铁青,高声喝道。
顾弦思她怎么敢当众说出这些话来,她以为会有人信她吗?
然而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一醉语,还当真叫人不得不信。
太后看着殿内的众臣神色有异,心知不妙,生怕顾弦思酒醉之下将他们逼她和亲之事也给说出来,赶紧叫人去拉她,几个宫女尚未近身,却被风飒持刀逼退。
顾弦思看着太后笑了,笑着笑着就腰肢一软,倒在了风飒的怀中。
风飒搂住顾弦思,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殿外,殿内众臣竟是纷纷站起,拱手相送。
天禄帝黑着脸,就要开口呵斥,却被太后一把按住,太后看向此时才缓缓站起身来的苏傅楚,冷着声音问道:“苏世子瞧见了,琼辰她对你并无情谊,甚至对靖安军心生怨怼,你可要想清楚了。”
苏傅楚依旧是含笑的模样:“今日见公主如此,臣想的就更清楚了。臣心中只有琼辰长公主一人,还望陛下和太后娘娘成全。”
好家伙,这位苏世子是真有胆量啊。
所有人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苏傅楚,那琼辰长公主都已经直言恨极了苏家和靖安军,他还敢求娶?
他就不怕公主嫁过去之后报复平原侯府或者干脆洞房花烛夜给他一刀,再当一次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