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是奴婢未照看好娘娘,现在不知娘娘去了哪里,已经让人去找了。”净月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地望着陆鹤川,含着泪光道:
“娘娘前些日子与景公子闹了些不快,今早发现景公子不辞而别,终究是缘分一场,娘娘不免神伤,说是要去景公子的屋里再看看,奴婢们就皆未打扰。直到奴婢方才去送冰块消暑,这才发现娘娘不见了。”
陆鹤川微微蹙起眉,向来淡定从容的面容上有了一丝慌张,藏在宽袖中的手默默攥紧,目光凌厉地扫过众人道:
“立刻将整个行宫都找个遍,再将今日值守的侍卫都挨个问话。”
场面这才被镇住些,下人们有条不紊地按照吩咐行事,清兰苑的人很快就散开了,恢复了以往的清净。
陆鹤川趁着无人,凑到安公公身边,压低声音道:
“阿烟平日不会乱跑,现在极有可能是离开行宫了,你安排朕身边一半的禁卫出去找,切莫让人发现疏漏。”
“皇上,您身边的禁卫本就留下的不多,若是再出去一半人,更是给人可趁之机啊.......”安公公犹豫地望着陆鹤川,道:
“若是再有人像上回那样行刺,或者沈将军突然发难......”
“你想抗旨吗?”陆鹤川不耐烦地用丹凤眼斜睨了安公公一眼,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有千斤重,听得安公公一哆嗦,只能应声退下了。
*
卫州地势特别,多崇山峻岭,百姓也都依山而居,依照地形划分村落和集市,人迹罕至之处甚多,亦是绝佳的隐居之地。
在一处僻静的山脚下,建了一座貌不起眼的宅院,远远瞧着无甚特别,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消遣之处。
陆鹤风在马车上颠簸了一路,晃晃悠悠地走了下来,手中把玩着一把钥匙,径直走进了宅院的一间地下密室之中。
“吱呀”一声,生锈的铁门应声而开,一道刺眼的光芒照进密室,让原本昏昏欲睡的苏南嫣眯起了眼睛,本能地想用手臂遮挡。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用手臂遮挡住光线。
她的双手被屋顶垂下的铁镣铐禁锢着,永远保持着向上高举的姿态,腕间已有鲜红刺目的血痕和淤青,正因为她的挣扎在摩擦着伤口,一点一点磨开刚刚凝固的血迹。
“是你?”苏南嫣待到大门关上后才看清来人,微弱的声音中带着惊惧。
无论是玉烟还是她,都没有和陆鹤风有过什么交集,唯一的见面就是宫中一些走过场般的筵席,勉强只能辨认出他的面容。
陆鹤风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苏南嫣,不住地发出“啧啧”声,目光在晦暗烛火的映衬下染上骇人的光。
此时苏南嫣虽然面色苍白又疲惫,破旧的素色衣衫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可眸中折射出的不甘和愤恨却分外夺目。
如同被暴雨摧残过的玉兰花,带着泥点却忍不住让人心生亵渎之意。
陆鹤风冰冷的指尖轻轻划过苏南嫣的脸庞,猛然间用力挑起她的下颌,嗤笑道:
“难怪皇兄喜欢你,这副模样,还真是勾人呐。”
耻辱和愤怒裹挟着苏南嫣的心,她飞快地低下头想要咬陆鹤风,却好似被他预料到似的躲开,下颌上的力道愈发大了,疼得她泪水上涌。
“还会反抗,可真是有意思。”陆鹤风的笑容越来越深,玩味道:
“你可比你那个废物妹妹有趣多了,只是不知滋味如何?看来要本王亲自尝尝才好......”
“你敢!”苏南嫣咬牙切齿地瞪着陆鹤风,不屈道:“若是你真要如此,我现在就自尽!”
“哈哈哈......”陆鹤风笑得更开心了,颇有趣味道:
“还会威胁人呢,看来本事不小。不过本王可不是皇兄,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事,留着你还有别的用处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苏南嫣奋力甩着头,终于挣脱开陆鹤风的钳制,愤然道。
“也没什么,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罢了,想必之前宋清予有找过你吧?”陆鹤风拍去手上的灰尘和血污,沉声道:
“皇兄那么在乎你,想必不会舍得眼睁睁看着你香消玉殒吧?只要你好好配合,等到本王登基,自然有你的好处。”
“若是我不答应呢?”苏南嫣倔强地问道。
“不答应?那也无妨。”陆鹤风又是一阵轻笑,听得苏南嫣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本王已经散布消息出去,说你主动和本王叛逃了。就算你不答应,离开了这里也是死路一条,还有那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皇兄......你觉得他会原谅一个背叛两次的叛徒吗?”
卑鄙!苏南嫣气得胸口起起伏伏,这也是她唯一想到能够形容陆鹤风这种手段的词了。
他这招可谓一石二鸟,不仅抹黑了她的名声,还彻底断了她的后路,逼她不得不就范。
这样一来,无论这场谋逆是成是败,她都是陆鹤风的同党,要跟着他一块儿陪葬!
“既然恒王什么都想好了,又何必来问我?”苏南嫣仿佛感受不到腕间的疼痛,拼命地挣扎着,杏仁般的眸子是近乎绝望地愤恨。
“本王只是告知你一声,免得你在这地牢中耗尽力气,白白辜负本王的心意。”陆鹤风负手而立,将身后的一盘食物放在苏南嫣的面前,居高临下道:
“你最好还是乖乖吃下去,不然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陆鹤风瞥了愣怔的苏南嫣,得意地一甩衣袖离开了,自言自语道:
“皇兄啊皇兄,我早就知道,这个女人迟早会害死你的......”
随着铁门紧紧关闭,苏南嫣浑身都瞬间脱了力气,绝望地瘫软在地,任由地面阴冷的寒气一分一分侵入体内。
可是她只觉得心更加寒冷,冷到她没有了丝毫知觉。
她扪心自问,就算对陆鹤川有再多的怨恨和不满,也从从未想过背叛,所以当宋清予屡屡暗示之时,她丝毫不为所动。
可是现在仅凭着陆鹤风的三言两语和卑鄙行径,她再次成了大梁的罪人。
不知陆鹤川现在是不是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会不会相信呢?
恐惧如同深渊一般笼罩着苏南嫣,她慢慢地蹲下身,心里没有一点底气,脑海中翻涌着一年多以前陆鹤川对她失望的面容。
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苏南嫣攥紧心口的衣料呛咳着,不甘地一脚踹翻面前的食物。
瓷盘粉身碎骨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苏南嫣不禁苦笑着摇头,两行滚烫的清泪滴落在冰冷的手背上。
嘀嗒、嘀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