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惹金枝——涔以
时间:2022-06-26 07:19:57

  连心上人在意什么都傻傻不知,还学别人苦苦挽回,她今日定要帮两人把这心间刺拔了去,免得整日闹出些动静来,徒生不快,又叫旁人有机可乘。
  陆靖一路紧追,直到奔进了一处茂林中,四周飘散着沉沉雾霭,四下空濛。
  他双眸微眯,瞧见小姑娘被人捆于树干上,而盛明芙被人以刀架脖,细白的脖颈上冒出血来,似乎下一刻那刀便会贯穿她的喉。
  她哭得梨花带雨,高声呼救:“将军,救我。”
  话音掷地,右侧方位竟有几枚冷箭朝阿照的方向射去,陆靖不带半分犹豫,冲向阿照。
  一旁的盛明芙瞪大眼眸,看着他只身冲进箭雨中,心中发凉,微阖上了目,只是利刃并无动作,蒙着黑巾的人,往她面前散了些药粉,她立即昏了过去。
  盛明芙的呼救就在阿照耳边,饶是她眼眸发散,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使劲睁开眸,见陆靖赤手空拳地挡下冷箭,在距离她仅有一步之遥时,一枚冷箭朝她刺来。
  陆靖没有一息停顿,朝她飞奔而去,以身替他挡了那枚箭锋。
  他眉头轻皱,小姑娘美眸撑大。
  ————
  盛明芙被人抬上马车,一路送回城郊一处客栈内,武婢翻身下马,“主子,人送回来了。”
  盛明芙的药效也解得差不多,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竟然并无伤处,身上也是完好无损。
  她惊然,连忙从马车上下来,看见来人时,满脸诧异。
  她眼眶红润,忍不住质问:“这一切都十公主安排的吗?”
  苏羡提了提眉梢,“还得多谢盛大姑娘的鼎力相助。”
  盛明芙抬眸看她,眸中盛着怒意:“身为皇室公主便可如此欺人吗?”
  苏羡也不与她卖关子,“盛大姑娘心高气傲,自然看得出来陆靖无心于你,纵使你闹出满城闲话,他也不曾忌惮一分,与其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不如为自己另谋出路。”
  盛明芙眼眸锐利:“公主是何意?”
  她淡笑道:“若盛家知进退,肯为皇长子效力,朝中定有你父兄一席之地,来日盛姑娘嫁得如意郎君,公主府也定会备上厚礼,如若不然,盛姑娘大可靠着满腔热忱,继续南柯一梦。”
  苏羡的话可谓是字字珠玑,分毫不差地戳进她的心口,她原以为就算陆靖对她虽无情爱,至少心中还是记挂她的。
  可就在方才,她与苏宓同样置于险地,他不过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便只顾着去救苏宓。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陆靖慌急不堪的模样,他那样寡情淡漠的人,也会这般用情至深么?
  她醍醐灌顶,心中那点难过转瞬即逝,眸中清明:“公主所说当真?”
  苏羡颔首:“自然。”
  待将人送回后,竹秋不禁问:“盛大姑娘实在不足为惧,公主何须许盛家这样大一个好处?”
  苏羡疲惫地摁了摁眼尾:“盛家这枚棋子摆着,总好过便宜了皇后。”
  那周旭昌着实是个不堪的,宓儿刚拒了他,他转眼便纳了沈四娘,皇后手中的棋子越来越多,朝中也该添些她的人。
  ————
  陆靖解开绑着她双手的绳子,将人揽抱而下,“阿照……”
  他低声唤她,小姑娘见他手臂上冒着血,心肝一颤:“你受伤了?”
  她目光灼灼的关切之意,惹得男人唇角轻挑,“无事。”
  阿照醒然,眼神四顾,急道:“那位盛姑娘被带走了?”
  她心乱如麻,盛明芙一个深闺淑女,就这样被带走,若不快些找回来,这名声可就全毁了,皇城脚下,究竟是何人敢如此猖狂。
  孟勤正好带人赶了过来,“陆大人!”
  察觉小姑娘眸中的忧色,陆靖面色淡淡的吩咐:“有位盛姑娘被歹人捉走了,往西北方向逃了,你带人去追。”
  孟勤领命,带着人连忙追去。
  陆靖扶着她站定,“还能走吗?”
  阿照觉着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点了点头。
  下一息,男人瞥见她裙摆下被树枝划破了一小道口子,他眉宇轻拧,折弯了挺拔的背脊:“上来。”
  阿照垂眸,有些傻眼,她那伤口小得很,并不影响走路,更何况陆靖身上还有伤,她摇了摇头,“不用。”
  男人面色不虞,“你偏要叫我着急吗?”
  此话着实存了几分埋怨,阿照无奈,乖觉地伏到男人背上。
  陆靖背着小姑娘出了茂林,又走了好一段路,眼见天色渐暗,总算瞧见不远处有一座茅草屋。
  住在茅草屋内是一对以狩猎为生的夫妇,陆靖将身上的银钱都给了他们,信口扯了个谎:“我与表妹出行,不甚迷了路,今夜恐得借宿一宿。”
  夫妇俩看上去极好说话,连连点头,收拾了一间空房出来。
  阿照看着陆靖的伤,眉心蹙得越紧:“可否劳娘子寻些草药来,我表兄手臂上受了点伤。”
  那娘子瞥了眼陆靖带血的臂袍,取了个木箱子出来,“这都是疗伤的,你快给你家郎君包扎一会,我去取身干净的衣裳给他换。”
  你家郎君?
  阿照总觉得这娘子误会了些什么,又不好出声解释,她接过箱子,屈膝道了声谢。
  陆靖见小姑娘手里提着个箱子走进屋内,神色如常,三两下就把自己身上的衣袍给卸了。
  阿照以手掩目,局促道:“你、你脱衣裳做什么?”
第六十三章 解开
  “你、你脱衣裳做什么?”
  陆靖掀眸看她, 面不改色:“你不是要替我包扎,我若不脱衣裳,你如何替我治伤?”
  阿照被这话生生噎住, 只好阖上门, 忍着发麻的头皮,走到他身边。
  陆靖抬起左臂面向她,小姑娘看着骇人的伤,眼眶不由红了红。
  她捻手捻脚地上了药,听见陆靖“嘶”了一声, 手上像是无骨般颤抖了一下, “是不是弄疼你了?”
  看见小姑娘漂亮的眼眸中盈满紧张,饶是再疼的伤,此刻也不疼了。
  陆靖神情柔和,朝她摇头,那模样要多乖便有多乖:“没有,一点不疼的。”
  她忙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段细布替他包扎好。
  等做完这一切, 她长呼了一口气。
  陆靖正要把衣裳穿好,她眼神一瞥, 这才注意到他背上一道道疤。
  她方才只顾着替他包扎手臂上的伤, 全然没注意到他背上竟有如此多触目惊心的疤痕。
  她诧然,明明从前,他的背上一片白璧无暇,一点伤痕都没有。
  陆靖沉静的眸色掠过几分慌张, 小姑娘素来喜欢清俊的郎君, 他的背现下如此丑陋, 要是惹了她不喜怎好。
  他连忙抬手去拉挂在腰腹上的衣袍, 阿照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阿照一瞬不瞬地盯着,颤着声问:“这、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
  看着小姑娘美眸含泪,他心生懊悔,“别看了。”
  “我问你,是怎么来的……”她吸了吸鼻子,一副“你不说明白,我不罢休”的模样。
  陆靖低着声,生怕吓着她,只在言词上堪堪带过:“那道刀疤是在战场上被敌军围攻时,不小心落下的。”
  “那这呢?”她指着他右肩上,一片赤红色的疤痕。
  他心中一跳:“那是烧伤。”
  阿照愣住,喃喃道:“烧伤?”
  她咕哝一声后,脑海中骤然浮现她在州北时,那纵身冲进火海将她揽腰抱起,那挺拔颀长的身影。
  她抬手掩唇:“那时在州北救了我的人……是你。”
  陆靖心神一攫,缄默了片刻。
  阿照眸起水波,不依不饶:“那这道咬痕怎么来的?”
  陆靖握住她抚在自己背伤的手,忙将衣裳拉高:“公主,能否别问了?”
  阿照抬眸,渐深的眸色剜着他不放。
  他喉结滑动,没撤道:“抓猛虎时落下的。”
  阿照怔了怔,与自己一联想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为着我入药的虎胆,对吗?”
  那时她大病了一场,需要虎胆入药,便有人往公主府中了鲜虎胆,她当时很是疑惑,可从来没想到,竟会是他。
  他垂眸,不敢语。
  阿照愠怒,红着眼,难得撒了个泼:“陆靖,你还想骗我是不是?”
  一桩桩,一件件,你究竟做过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小姑娘鼻尖一酸,豆大的泪珠跟不受控一样掉落,砸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背上,也砸进了男人的心口。
  见她哭,陆靖慌得手足无措,温声道:“阿照,你别哭,这些伤已经过很久了,只是看起来骇人了些,其实一丁点都不疼的,你信我。”
  窗外月明如水,屋内烛芯摇曳,明黄的烛火照在她脸上,小姑娘泪眼朦胧,那模样要多怜人就有多怜人,哭得他的心都要化了。
  他忍不住抬手去替她拭泪,摩挲着她雪白的面颊,那眼底的柔意几欲要漫出来,“不想叫你哭的。”
  她忽然哽着声问:“为什么……”
  阿照抬起泪眼,与他对视:“为什么白日里,第一时间救我,而不是盛明芙?”
  陆靖以为她要怪他冷血,抬手将人揽住,叹了叹气:“阿照,我不是神人,无法分身去顾及旁人,在我心中你是第一要紧的,看得比我自己的命都要紧,我怎么可能放下你去管别人。”
  他这话着实算委婉了,他对盛明芙的印象算不得好,就算真管旁人的闲事,也只为着小姑娘的心软。
  阿照平复了情绪:“别人?”
  陆靖看着她眼含浓惑的神情,想起了京中那些谣传,这才明白了几分。
  他无奈一笑:“你竟以为我心中藏着别人吗?”
  他做了这么多,她就全然没看见,竟认定他喜欢别人。
  被拢进他怀中的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声若蚊蝇:“难道不是吗?”
  陆靖以手抵额,前思后想,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过何事,能叫小姑娘误解这样大。
  除了那个父辈订下又退了的婚事,他自回京,就没见过盛家的人,盛家有意传播造事,他也出手压制了几回。
  越想越觉得自己冤枉的陆将军,又害怕小姑娘再继续误解下去,抚着小姑娘迤逦的背脊,哑道:“你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照攥着他衣袍上的手微微颤巍,沉而无力道:“你从前在梦里唤过她的小名,我听见了。”
  陆靖闻言,眉间一拧,他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做这样荒唐的事,更何况他与盛明芙压根没半分交情。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