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惹金枝——涔以
时间:2022-06-26 07:19:57

  苏羡冷笑了一声,“兄长?”
  “舅父可曾想过,自他登基做过一件有利我大魏之事。”
  她眸色一锐,背脊后仰:“他敢行暴|政,征召民女,诛杀良臣,甚至逼皇妹远赴和亲,这一桩桩,一件件是百姓仰仗的天子所为?还是为人兄长该做的?”
  崔尚英欲言又止,仍是无法赞同苏羡,她欲引显王入京清君侧,逼五皇子一派为了皇位而出兵镇压,届时两军相争,定会死伤无数。
  就在这时,苏羡开口:“舅父大概不知,父皇当年的遗诏,并不止传位于他。”
  崔尚英愣住,不敢置信:“什么?”
  阿照走近书房,便听到这处,她纤瘦的脊背一僵,摆了摆手示意夏诗下去。
  下一息,一双素手推开了门。
  “阿姐说得没错。”
  阿照一步步走进屋内,“舅父想必也知,那封遗诏,是我带出宫的。”
  她微阖了阖目,凝神道:“父皇知陛下不堪大任,又碍于礼法,故言陛下登基两年内须得退位皇长子苏彻。”
  此话震耳发聩,室内一下滞息。
  阿照将信摊开递到崔尚英面前,不急不徐道:“舅父大可看看,自皇长子远去拢州,这些时日里共遇过四次刺杀,两次中毒,甚至还有纵火,陛下容不得他,皇后只会更甚,阿姐这样做,不过是拨乱反正,又有何不可。”
  崔尚英心神微转,竟一下大彻大悟,他看过信,神色一松,良久后道:“崔家愿为公主效力。”
  送走了崔尚英,阿照轻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声道:“阿姐做这些,为何都不与我说?”
  这件事情,绝不是儿戏,京中一旦异动,影响的是整个大魏,万一此事不成,阿姐该怎么办?
  见她眼眶通红,苏羡叹了一气:“阿姐最看不得你哭,本就不想让你知道,偏生还是叫你知道了。”
  小姑娘哽着声:“阿姐想把我从这场祸事中摘出去,可曾想过无论是陛下或是皇后,他们容不下彻儿,难道就容得下知这一切的我吗?”
  苏羡愣住,一下被点醒,这才恍然明白,为何陆靖非要这般设局,显王虽对宓儿无杀心,却终日惦记以宓儿为刀刃,去戳陛下皇位不正一事。
  此番拉显王下水,除了皇后之势,若能顺水推得陛下退位,那宓儿往后的日子便能安安稳稳。
  思及此,她不禁笑了笑,“瞒着你,可不止我一人的主意。”
  阿照当即明白过来,“是陆靖?”
  他手握军权,又掌禁军,若非又她相助,阿姐怎会有把握行此事。
  苏羡正色道:“阿姐起初也不喜他,但是如今看来,他唯一一个能拿出命来,护住我妹妹的人,你同她在一处,阿姐很放心。”
  阿照闻言,竟莫名眼热了几分。
  苏羡拍了拍她的手,“你刚回来,先回去睡一觉,阿姐还有些事要出门一趟。”
  阿照顿了顿,急问:“阿姐要去哪?”
  她抿唇道:“典客所。”
  既要变天,随祯一个异国皇帝,绝不能留在京中。
第六十五章 沉吟
  典客所内, 苏羡带着长帷帽,走了后门入内,她没带侍从, 只带了竹秋前来。
  唐顺守在门外, 见到竹秋时,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置信,十公主怎会前来。
  他大气都不敢喘,连忙进屋禀告, 随祯正在低头看着手中的密报, 闻言多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真的?”
  唐顺害一声,道:“还能有假,人就在外头,正等着爷开门呢。”
  随祯拍了拍他脑袋,“赶紧请进来,小心点,别叫人看见了。”
  他的名声也就罢了, 小娘子的事,他是半点都不愿那些嘴碎的私下妄议。
  没等唐顺出去, 随祯起身迎上前去, “怎么亲自来了,你想见我,派人与我说一声,我去公主府就是了。”
  苏羡眸色一深, “有些话, 想亲口与你说明白。”
  随祯顿了顿, 抬手将人拉进屋内, 竹秋连忙跟上前去,却被唐顺拦下。
  门“啪”的一声关上,随祯皱了皱眉,抬眼道:“你先坐,我让人备茶。”
  苏羡抿唇:“不了,也不会很久,我说完就走了。”
  随祯神情一冷,沉声道:“苏羡,你想清楚再说,好不好?”
  自她进屋,他便有种极其强烈的预感,她要说的话,绝对不是他爱听的。
  室内骤然沉静了下来,苏羡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道:“陛下曾说许我绥国后位,可陛下从未问过我,我喜不喜欢,我素来率性而为,不愿拘于一方天地,陛下乃一国名君,风华正茂,这天底下,要什么样小娘子没有,她们自是都愿意,何须耗费时间在我身上……”
  话至此,随祯身子一僵,手上青筋直现:“可我不愿意。”
  苏羡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般回答,男人的视线太过炙热。
  她微一垂眸,瞥见桌案上摆得端正的密函,话锋一转:“您来大魏多日,眼下绥国出了动乱,闹民生事,陛下应以大局为重,尽快回朝才是。”
  话音一落,苏羡藏在罗衫中的皓腕突然被人攫住,男人挺拔的身子将她笼罩,两人热息拂面,她羽睫轻颤。
  随祯将人逼到墙角,咬着后槽牙道:“你赶我走?”
  她肩头微微拱起,两只小手挡在他宽大的胸膛前,试图解释些什么,“我并非这个意思。”
  随祯脸上乌青:“苏羡,你以为我的人是这么好收买的吗?”
  苏羡浑身一顿,抬起美眸看他。
  随祯一瞬不瞬盯视她,“胜京欲变,你截下我的密信,又命人透露出绥国□□的消息,无非是想我离开,怕我牵扯到这场祸事,是不是。”
  苏羡咂舌,他怎的什么都知道,这可是在大魏,她的地盘,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编造出来的假象,他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戳破了。
  她思绪千回,索性破罐子破摔道:“陛下既知我所有意图,难道就是不肯成全我吗?”
  鼻尖嗅到小娘子特有的淡香味,沁入心脾,他不禁想,都说小娘子心软,多哄几次也就点头了,可到她这里,宛如铜墙铁壁,回回将他拒之门外。
  他握住她的腰窝,嗤笑了一声,“成全你?苏羡,你究竟依仗着什么?”
  “那日,究竟是谁往我怀里撞的,又是谁说她是自愿的。”他眸光暗沉。
  往事在眼前浮现,到底是小娘子,苏羡再厚脸也架不住他这般质问。
  苏羡耳根通红,眸中半映着他脸,“我那是不得以……”
  下一息,男人滚烫的唇覆上了她的,强势的、凶悍的,将她口中所有的言语淹没碾碎,似巨浪席卷而来,让她一刻都喘不上气。
  良久后,两额相抵,他看着她的眼睛,哑声道:“我十岁上登基,彼时外忧内患,我十二岁亲手诛杀只手擎天的宦权,十五岁便领兵出征,这世间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更没有我收复不了的失地。”
  男人属热,搅得她的思绪天翻地覆,她根本不明,随祯这番话是何意。
  她仰头看他:“幸有陛下,大绥如今国泰民安。”
  随祯将人锁困在怀,靠着她的颈窝,停在她的耳畔边道:“苏羡,我对你一贯都有足够的耐心,我等你肯点头的时候。”
  苏羡错愕,眼中隐有光波流淌。
  过了一会,苏羡面有异常地走出典客所,竹秋见她心神不宁,不禁问:“主子,那位随郎君不肯应允吗?”
  她摇了摇头,随祯只答应她,明日便会上报朝廷,告知绥国使团不日回朝,却唯独不肯答应她,他自己离不离开。
  苏羡掌心冒汗,长叹口气:“由着他吧。”
  他的想法实在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可想起男人方才那番话,一颗心仍似要跳出嗓子眼般悸动不停。
  ————
  六日后,显王以禀告边防要事为由,大摇大摆地入了京。
  与此同时,一封州北暗中征召士兵,私囤兵器的消息传入了皇后耳朵里。
  皇后殿中,五皇子摔碎了茶盏,“母后,显王眼下入京是什么意思?”
  魏元帝身子亏损,已是行将就木,整个太医署无人敢将此事泄露半分,可饶是如此,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
  沈后按了按额头,“你先别急,你父皇始终以为自己春秋鼎盛,我联合了那么多人上折,他就是不肯立遗诏,显王定也是知了消息而来。”
  五皇子哼声:“与其等着显王发动,不如我们抢先一步,我是皇子,继位自是名正言顺。”
  沈后斟酌着道:“此事儿戏不得,若我们没有十成的把握,还是静待时机为好……”
  五皇子面色铁青:“静待、静待!母后翻来覆去就是这番话,母后可知苏彻虽远在拢州,可朝廷中想扶持他上位的,不再少数,公主府的动静闹得越发大了,我若再不动手,难道等着这江山拱手让个别人不成!”
  沈后脑袋嗡嗡作响,终是禁不得他的劝,“既是如此,那便依你说的办,只是……若要成,便要快,一刻也等不了。”
  五皇子提了个笑:“这好办,两日后父皇寿诞,我自会作好部署。”
  ————
  城外,苏彻得了公主府的密报,只带了几名可靠的护卫,连夜马不停蹄地回了京中。
  他不敢匆急入城,徘徊在城外,派人入京打探消息,不远处陆靖策马赶来。
  苏彻双眸微眯,有几分惊诧。
  见陆靖径直朝他的方向而来,心中多了几分猜想。
  陆靖翻身下马,朝他拱手:“殿下。”
  他单刀直入:“陆将军为何在此?”
  陆靖笑了笑,出示了公主府的令牌:“受公主所托,殿下随我一同前去面见公主。”
  苏彻未有疑虑,上了马车。
  城外的一处外庄上,苏羡和阿照正等候着,须臾,下人来报,陆靖和苏彻一同进屋。
  苏彻臂上缠着一圈纱布,因连夜赶路的缘故,面容憔悴。
  阿照双眸一凛:“彻儿,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苏彻淡淡道:“姑姑莫要担心,不过是不小心摔着了。”
  阿照忙道:“夏诗,去请郎中来。”
  苏彻连忙出声:“姑姑不可如此,我乃受罪之身,入京的事,不得声张。”
  阿照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苏羡清了清嗓子,“宓儿,公主府近来不少盯着,我们出来已久,你先回府去,我有事与彻儿详谈。”
  阿照闻言,自也知道是为着后日起势一事,她素来不善言语,说服彻儿的事,自是交给阿姐最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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