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这簪子,快些回去吧。”柳氏继续施压。
“不,太后,请恕芸姜无礼了,这桩交易,芸姜不能答应。”
柳是一听,径直站起身,声音大了几分,“什么?不答应?那你是想作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抛头露面出去做生意?”
“有何不可?”
“自然不可!妇人便该守三从四德,你这般在外出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有那已故的先皇后姜氏在前,柳氏对这类妖娆勾人又爱“拈花惹草”的女子,并没什么好感,刚才见姜漓谈吐有度,又知轻重,这才稍稍转变了下态度。
哪里能想到,这女子背地里还干着这等“勾当”。
“三从四德?太后啊,我从天道,从地理,从人情,执礼,守义,奉廉,知耻,哪里不守三从四德了?”姜漓大剌剌说着,“太后若是有闲心管教我一个王府小妾怎么去守三从四德,不若好生教养下贵妃娘娘,莫再让她到处宣扬着自己和王爷的一些“过去”了。”
“大胆!”高晚晚脸色一变,怒斥一声,“本宫的名声,岂容你三言两语能诋毁的?”
“怎么就是诋毁了?我说的可句句属实,表姑娘,方才你在王府里,不也听了个真切么?”姜漓目光投向柳盈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她算是看明白了,既然高晚晚非要给她寻不痛快,正好,大家一起不痛快,她总不能吃亏不是?
她不过是个王府小妾,名声坏了又如何?无非就是被太后教训一顿,即便是天塌了,还有商砚顶着呢。
高晚晚可就不一样了,当朝贵妃,太子生母,真正上了皇室宗谱的儿媳,天下人都看着呢!哪能允许得有一点瑕疵?
在几人的逼视下,柳盈盈都快将手中的帕子绞烂了。
柳氏更是冷声发问:“盈盈,你说,可有此事?”
可那眼神,却冷冷地看着高晚晚,好似一把利剑。
“我……我……”
柳盈盈踯躅着,一会儿看看高晚晚,一会儿又看看姜漓。
她自是不想高晚晚与商砚有什么瓜葛,可她更不愿见到姜漓那得意的模样。
再者,高晚晚已经是贵妃了,便是她与商砚真有什么,也是过去的事了。
柳盈盈定了定心神,朝柳氏说道,“回太后的话,绝无此事,娘娘今日进王府,并未作任何越矩之事。”
柳氏面色这才缓和下来,回头狠狠瞪了姜漓一眼。
姜漓则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表姑娘,怎么就这点出息。
“污蔑贵妃,狂妄至极,又满口歪理邪说,芸姜,你可知罪!”柳氏猛地一拍桌子,脸上蕴满了怒气。
“芸姜,何罪之有?”姜漓反问。
“呵!”柳氏被气笑了,“好生嚣张!今日哀家便替老七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来人!掌嘴!”
随着柳氏的话音落下,便有几个侍卫上前,欲要将姜漓拿下。
姜漓眉梢一跳,正思索着对策,刚要开口,一道清冷散发着寒意的声音却比她更先出声。
“住手!”
商砚不知何时出现,径直来到了姜漓身旁,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察看着,眼里的担忧不加掩饰。
“没事?”
姜漓终于放下心来,全身上下宛若没骨头似的,懒懒地往商砚身上贴去:“王爷若来得再晚些,妾身恐怕就有事了。”
不过,总算赶到了,也不枉费她收买那小太监,失去的那心爱的镯子了。
两人耳鬓厮磨间,高晚晚下意识别开了目光,柳盈盈咬着下唇,双目充血,又开始偷偷地在底下绞着手里的帕子。
柳氏则轻咳了两下,提醒着商砚注意影响。
商砚这才将怀中佳人扶起,将其护在了身后。
“太后,阿漓第一次进宫,不知宫里规矩,若是有什么冒犯了太后,还请太后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
阿漓……
他,居然叫她阿漓,高晚晚手一震,蓦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姜漓。
“老七啊……”柳氏叹了口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商砚会这般护着一个女子。
“你这妾室,着实不懂规矩了些,你啊,该好生教教她规矩才是。”
“知道了。”
商砚睨了身后的姜漓,应道,“若是太后没有其他什么事,本王便带阿漓回家了。”
“等一下。”柳氏抬起手,“倒尚有一件事亟待解决,高贵妃,便由你说吧。”
此刻的高晚晚思绪涌动,根本没注意到柳氏说了什么,直到对方又唤了好几声,这才拉回了她的思绪。
“臣妾在,太后有什么吩咐么?”
“高贵妃,你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可是累了?”
“不累。”
“不累就好,正好你七皇叔也在,你便将刚才说的事说出来吧。”
高晚晚扯着嘴角干笑了一下,垂头:“是……”
等高晚晚将所有事情说出后,又劝了几句,无非就是,为七皇叔的名声考虑什么的。
但商砚却看向姜漓,只因她在高晚晚开始说话时,便一直用手指揪着他的袖子,一双潋滟水眸,布满了幽怨……
“老七啊,既是后宅妇人,便不该随意抛头露面,于你的名声也不好。”
“太后有所不知,关于那几间铺子,在阿漓与本王成婚当日,便已告知本王,让本王帮着她打理,本王想,既是别人亲手赠予阿漓的,万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也就答应了。”
“哦?是老七你在打理?”柳氏恍然,无奈看向芸姜,语气柔软下来,“你这丫头,怎地不早说?”
“她是怕给本王添麻烦。”
商砚代姜漓回答着。
有人给搭好了台阶,找好了理由,姜漓没道理拒绝,轻点了点,说了声“是”。
“既然这样,那哀家也就不便说什么了,老七你好生寻个人打理便是,说到底,这事还是高贵妃你兄长先惹出来的,也没人逼着他将那铺子送出去不是?皇上日理万机,你便不要再拿你高家的那些事去烦扰她了,明白么?”
后半句话,俨然朝着高晚晚说的。
“知道了,是晚晚的错……”
高晚晚垂首,十指却倏然紧握。
“好了,既然已经没什么事,老七,你便带着她回去吧。”柳氏舒出一口气,想了一下,又道,“过些日子,哀家的生辰宴,你便也带着她进宫吧。”
“姑母?”一直站在柳氏身后的柳盈盈不满,“她的身份怎么可以赴宴……”
她,只是个妾啊。
“此事,就这么决定。”柳氏出声。
商砚没说话,反倒是悄悄在姜漓耳边问着:“阿漓的意思呢?”
姜漓心思微转,忽而说道,“太后,您今年的生辰眼,不如交给衍宸王府来办如何?”
“衍宸王府?”
“是啊,王爷说,太后待他亲厚,您的生辰,他也该出分力才是,是吧?王爷?”
姜漓贴上商砚,继续在底下用手指拽住了他的袖子,眼神带着“恳切”和“拜托”。
商砚虽不解,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应下了。
柳氏怎么地也不会去拂商砚的面子,反倒是觉得有些宽慰,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
姜漓跟着商砚出了寿安宫,刚到门口,却见商砚陡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是商砚第一次主动握她的手,着实让得姜漓有些惊讶,抬头去看,却发现男子看向前方,面色严肃,眸底一片冷然。
姜漓微微蹙眉,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却见一穿着明黄龙袍的男子正优雅从撵上下来。
姜漓瞳孔一缩,血气上涌,冷汗从背后冒出。
商缙!
第37章
过往的一幕幕场景在姜漓脑海中回放, 他是如何救她于陷阱之中,他又是如何哄骗于她,他如何向她承诺保证, 他又如何狠绝地朝她身上丢下一道姜家满门抄斩的圣旨……
他将她打入冷宫,他又亲手赐她毒酒……
他命人将她的尸首扔去了乱葬岗,他对天下人撒谎称自己是畏罪自杀!
他将她姜家的财产占为己有,他让姜家背上了这一生都难以洗脱的罪名!
她的真心被他辜负,她的骄傲和自尊被他踩在脚底践踏!
她的家人,她的一切, 都因他而陨灭消亡!
纵是每天都在提醒着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可当她真正看到他时,那些深藏于骨血里的恨意便悄然涌出, 露出了獠牙。
她恨不得……
现在就上前一剑劈穿他的脑袋!贯穿他的心胸!亲手挖出他的那颗心。
她倒要看看,这个人的心肠, 究竟是不是黑的!
商砚仔细观察着姜漓, 皱着眉将她颤抖着的手握地更紧了些。
“阿漓,我在。”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声音不大,却恍如一缕清泉, 不经意地慢慢将姜漓心头那股带着憎恶的怒火悄然压下。
姜漓深深地看了一眼商砚,这一瞬间, 她恍惚觉得, 商砚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但理智却告诉她。
商砚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以前,他甚至和她都没完整地说过十句话, 他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她这个“自缢而亡”的弃后呢?
握紧的双拳缓缓松开, 身子也不再继续打着寒颤, 手腕轻轻挣脱了几下,故意埋怨着:“王爷,你弄疼我了。”
闻言,商砚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而姜漓也趁此机会,将手腕抽出,自顾自用另一只手揉着。
商砚眼角浮现出细微地几许失落神色。
“皇上怎么来了?”
他正视着商缙,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冷漠。
“七皇叔。”商缙微微欠身,只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显然,方才在明华殿中,他和商砚的彼此试探,并没什么好结果。
“方才见七皇叔急匆匆往寿安宫这边赶,朕以为太后出了什么事,便也跟过来瞧瞧。”商缙解释,同时目光扫向了商砚身旁的姜漓。
“这位……莫不是就是闹得满城风雨的芸姜姑娘?”
“是啊。”姜漓整理好心情又露出了她一贯的娇媚风情,盈盈朝商缙弯下了腰,“妾身……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