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抬脚离开,书房门却被叩响,柳盈盈乖巧的声音响起。
“表叔在么?是我,盈盈。”
姜漓下意识将目光向商砚投去,却听他淡声说了一句:“进来吧。”
姜漓脚步顿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商砚。
怎么?天黑了,她就必须要走,柳盈盈就能留下?
敢情……
“守身如玉”仅仅只是针对她,旁的女子就来者不拒了?
姜漓生了几分怨气,又联想到白日里柳太后同她说的,待得柳盈盈进门,让她做好妾的本分,伺候好他们二人后,心中愈加不满。
“吱呀”
随着柳盈盈推门进入的一刹那,姜漓忽地“哎呦”叫了一声,直接往商砚怀里扑去,两只玉臂紧紧缠住他的脖子。
双眸蕴上一层水雾。
我见犹怜。
“王爷,妾身的脚扭了,走不了路了,您送妾身回去吧。”
第40章
这一幕对刚进门的柳盈盈, 冲击可想而知有多大,特别是,在看到姜漓故意朝她得意扬眉时, 心中妒火泛滥,忍不住朝姜漓吼了一声:“芸姜!大庭广众之下,你在作什么?”
“作什么?”姜漓反问,“表姑娘没看到么?自然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你……你简直……简直……”
不要脸三个字,柳盈盈憋了许久,终是顾及到商砚在此, 没敢说出声,只咬着雅纯,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眸委屈巴巴地看着商砚。
希冀他能做些什么。
商砚叹了口气,看了姜漓一眼, 倒没有主动掰开她的手,反倒是怕她踮着足尖站不稳, 用手托住了她的腰。
“阿漓, 可以了。”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不行,妾身脚扭了走不动路了。”
“当真扭了?”
对上他揶揄的双眸, 姜漓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
“嗯!扭了。”
他都没有拆穿她,她自然顺杆往上爬, 商砚的底线, 似乎比她想的要高些。
“这样啊……”商砚沉吟一声, “既然扭了,我便让人送你回去。”
“不行!妾身是王爷的人, 只能和王爷亲近。”姜漓一边说, 一边收紧了自己手臂, 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对方胸膛上,“难道王爷舍得让王管家或者是旁的人,背着或抱着妾身回去么?”
“芸姜,你不要得寸进尺,耽误王爷正事!”
柳盈盈终是没忍住,插了一句,细看之下,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
“王爷~”
姜漓不管不顾,继续朝商砚撒娇。
“玉琚。”
商砚无奈,朝门外唤了一声,一个冷若冰霜,身着护卫服的姑娘出现,朝商砚抱拳行礼。
姜漓眉梢微挑,她进来时,门外明明空无一人。
怎么这商砚身边的人都神出鬼没的……
“送夫人回去。”商砚说。
“是。”
名为玉琚的姑娘上前,对着姜漓行礼,冷声问着:“夫人,您要属下抱着您,还是背着您?还是扛着您?”
扛?她又不是麻袋……
见此,柳盈盈掩面侧笑,脸上幽怨一扫而光。
姜漓朝柳盈盈看去,不屑地嗤了一声,又深深地看了商砚一眼,这才十分不情愿地慢慢收回了手。
“不用了,妾身没事,可以自己走回去。”
“方才还说脚扭到了,现在怎么又能走了?芸姜,你可真会演戏啊。”柳盈盈故意嘲讽。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表姑娘难道就这么希望我受伤,走不了路么?”
柳盈盈心情好,此时也不想与姜漓计较,争着口舌之快,冷哼一声,旋即便将全部目光放在了商砚身上,那灼人的情意,实在刺人眼球。
“王爷,妾身走了,不打扰您和未来的王妃恩恩爱爱了。”说这话时,她特意将“恩恩爱爱”四个字咬得极重。
商砚怎么就看不明白呢,比起她,柳盈盈才是最能将他清白坏掉的那人……
不甘心。
回承欢苑的路上,姜漓越想越觉着不痛快,正想寻个人说话,回头一看,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夜风拂动树梢的“娑娑”声响。
她忘了……来寻商砚时,她没让小环跟着。
“这叔侄俩,都是一丘之貉!”
姜漓骂了一声,一气之下,随意往前踢了一脚,谁知黑暗中一时没看清,一脚踢到了石板上。
从脚尖处传来酸涩感惹得姜漓条件反射弯下了身子,慢慢地蹲在了地上,几滴眼泪从眼眶跃出。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
疼啊……
她这算是自作自受么?
黑暗中,姜漓想到了自己方才撒的谎……
这下好了,她是真的没法走路了。
可距离承欢苑,还有好一段路,小环也不在身边,她更不想随便唤个下人来搀着自己,指不定,明儿这狼狈的事儿就传到了柳盈盈的耳朵里。
她可不想让柳盈盈看笑话。
“该死的商砚……”
她低声咒骂了一声,将这一切缘由怪罪在了商砚身上。
她撑着地板站起身,做好了一瘸一拐蹦回承欢苑的打算。
“心里藏着个故人,府里养着个表姑娘,还和那高晚晚不清不楚,男人啊,当真没一个好东西……”
她一边咒骂着,一边一瘸一拐地往承欢苑赶,骂到气愤时,又忍不住抬脚想去踢石子,好在理智战胜了情绪,这才没让旧伤添新伤。
“商砚,你这个……啊——”
“混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姜漓的身子便被打横抱起,借着月色,她清晰地看到了商砚嘴角挂着的笑意。
“阿漓一个人嘀咕些什么呢?”
姜漓鼓起了腮帮子,反问着:“表姑娘走了?”
“走了。”
“我就知道,王爷只有没事的时候才会想起妾身。”
“阿漓可是吃醋了?”
“我才没……”姜漓下意识要出口,仔细想了想,唇角转而扬起一个撩人笑容,故意问着,“那……王爷心里的那个阿梨姑娘,会吃醋么?”
“我希望她会。”
商砚认真说着,凝眸望向姜漓,脸上笑意愈加柔和,如那冬雪融化,春风拂岸……
漂亮的眼睛眨了两下,鸦青色的长睫微微下垂,被他紧紧注视着的这一瞬间,姜漓忽然感觉,商砚看的不是与她相貌有几分相似的那位“故人”。
他看的,就是自己。
月色倒影在湖面上,两人的身影在水中紧紧交缠着,一阵清风拂过,湖面荡起了涟漪,月色被抖散,唯有那
不自在躲过商砚的眼神,姜漓嘴里嘟囔着,“那……要不,妾身也……也吃个醋?”
“……”
这是在讨价还价么?
商砚失语,然而,看着怀中人无辜又带着些娇怯的模样,终是不舍得说她什么,只将手臂收得更紧,稳稳地,慢慢地,抱着她往承欢苑的方向行去。
夜风中,传来一道似有若无的低叹声。
道阻且长,徐徐图之。
……
“上次便说你用得着,这次倒还真用上了。”
商砚将姜漓放在塌上,取过了那盒药膏,抬手便要为姜漓脱去鞋袜……
“等等!”
姜漓突然出声,默默将自己搭在商砚怀里的腿抽了出来,烛火之下,脸颊烫得吓人。
“妾身……自己可以。”
她夺过了商砚手中的药膏,默默将脸转向了一旁。
“这可不像是阿漓你的作风啊。”
是啊,姜漓也觉着,这不像是自己的作风啊……
她不该趁此机会,与君度良宵,有名有实后,让他知道真相之后想反悔也不行么?
许是今晚月色太美,又或是他眼中的深情让她失了神,此时的姜漓,并不想去故意的……有目的的……
接近他,乃至……勾引他。
“王爷,妾身能问你一件事么?”
商砚抬眼看她。
“王爷心里的那个“故人”,她还在世么?”
“在。”
姜漓心中一紧。
“那王爷为何不去寻她?”
他若在乎,便该天涯海角寻她才是,为何要居于京城一隅,还将自己纳进府中,以解相思之苦呢?
“她……”
商砚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姜漓,眼前女子,在烛火映照之下,越发的娇艳动人,只那眉宇间,只有好奇和疑虑,未有其他反应。
他心中苦涩,又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王爷若不想说,那便罢了……”姜漓有些失望。
“因为……她是我爱而不得的女子。”
……
桌边的香炉散发着冉冉檀香,一缕缕细小的青烟顺着香炉淌出,未到半空便向四周逸散而开,醉人的香气在屋内弥漫。
一阵冗长的沉默后。
“这世上,怎么会有王爷得不到的女子呢?”
“她……爱着别人么?”姜漓试探道。
“以前是。”
“现在呢?”
商砚摇了摇头,姜漓也不知他是在否认还是不想说。
故人……故人……
九垓八埏,地阔天长,连他自己都寻不到的故人,她又何必去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