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漓怔了一瞬, 心中泛起丝丝甜意, 然而, 面上却一反常态地推开了商砚的手。
“王爷,可那……毕竟是皇上啊,妾身怎么着也要行礼才是。”
“不需要。”商砚回道。
听到这话的商缙脸色立即就变了。
商砚何时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不给他面子了?
“衍宸王……你这是何意……”
一个字,一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难道朕,还受不起一个贱妾的跪拜不成了么?”
“皇上,好生注意你的措词,阿漓并非什么贱妾,你该尊称她一声皇婶才是。”
与商缙相反,商砚的态度从容得不可思议,就好像在说今日吃了什么一般稀松平常。
可那话里的信息量却让在场众人脑子轰然炸开。
皇婶……衍宸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扶一个风月出身的小妾当王妃?
柳盈盈脸色一片惨白,太后默默放下了筷子,蹙眉看着商砚,高晚晚收在袖里的拳头微微收紧。
而商缙,脸上嘲讽之意甚显。
商砚是在故意侮辱他么?
姜漓挑挑眉,她怎么也没想到,商砚轻飘飘两个字,能起这么大反应。
皇婶……
听起来好像不错。
“皇婶……呵,她配么?”商缙冷笑一声,“朕看皇叔你是色令智昏,被这妖女迷昏了头了!”
“啪!”
一道怒斥声应着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在商缙尾音落地的一瞬间在众人耳边响起。
“快向你皇叔道歉!”
柳太后颤着声音收回手,眼睛都红了一圈。
“母后?”
商缙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氏,她的母后,何曾打过他?还是在众朝臣眼皮子底下。
他的目光往底下扫了一圈,却见众人纷纷低垂着头,只想假装自己没看到,有几个怕事的已经悄悄抹了抹额上冒出了冷汗。
“还不快向你皇叔道歉!”柳氏声音大了几分,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也不想,她也心痛啊!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商砚,得罪不得。
商缙的指甲已经嵌进了掌心,有细密的血丝顺着他的指甲缝溢出。
“母后,朕……是皇帝。”
“好……好……”柳氏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勉强撑起一个笑容,“皇上是皇帝,顾及自己的面子,那就让哀家,替皇上道歉,老七啊……”她看向商砚。
“母后!”商缙眼中尽是痛心,欲要制止,却被柳氏抬手打断。
“你侄儿年轻气盛,你莫要怪他口不择言,哀家……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
她笑着对商砚说着,眼圈又微微泛红。
这话私底下说说不打紧,可在这众朝臣面前,柳氏是很明显地在向商砚示弱。
这让他这个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摆?!
商缙看着底下那群人,只觉得他们的游离的眼神似乎是在看自己,嘲笑自己。
他不如商砚,乃至他的皇位,都是依附着别人得来的!
他就是个受人摆布的傀儡皇帝!
“母后,儿臣有些乏了,先下去了。”
商缙“霍”地站起身,丝毫没顾及众人的脸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皇……儿……”
柳氏皱着眉,又看了看眼前一大群朝臣,只得继续端坐在主位上,只面容,多了几分憔悴。
看着商瑨拂袖离开的背影,姜漓讥讽地摇了摇头。
“皇上的性子,本王自是了解,太后放心,本王不会放在心上的。”商砚面色不变,冷淡说着。
柳氏这才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道:“你们,好歹是叔侄啊。”
“嗯。”商砚应了一声。
柳氏端正起身子,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引起这场事端的姜漓身上。
“至于你……”柳氏打量着商砚的脸色,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退下去吧,无事了。”
语气颇为无奈。
……
姜漓便被商砚又带回了席,只这回,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虽不合规矩,却也无人敢置喙些什么。
“王爷……刚才为何不让妾身向皇上行礼?”
因为他不值得。
“因为我看到阿漓脸上写着三个字。”
“嗯?”姜漓疑惑歪头。
“不愿意。”商砚轻叩了下她的脑门。
姜漓脸色一红,默默转过了身:“我看王爷,明明是想彰显自己的有权有势,拿妾身当借口呢。”
“阿漓是这般想我的?”
“不行么?毕竟王爷您从来都没和妾身解释过,为什么要对妾身那么好,妾身自然就胡思乱想了。”
可千万别再和她什么“见卿卿如见故人'这种解释了。
她不想再从商砚口里听到他对另外一个女人多么多么的痴情,多么多么的深情。
一点也不想。
“对阿漓这么好……自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姜漓竖起了耳朵。
面对她的急切,商砚懒懒一笑:“等阿漓何时愿意将自己的秘密告诉我,我便给阿漓一个满意的解释。”
又不说?
“妾身哪有什么秘密啊,不就是作些小生意么?王爷神通广大,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这些。”
“那……就没有其他的了。”
姜漓故作“委屈”回道。
商砚叹了口气,也跟着转过了身,两人心不在焉地各自取了酒杯,饮了杯酒。
……
宴上,柳氏时不时地举杯与诸位大臣共饮,丝毫没有受到方才的影响,好似方才掀起的风波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罢了。
太后都这样了,底下的朝臣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个个都笑着应和着太后。
只是他们彼此都清楚,这一张张笑脸背后,掩藏的是多少惊慌与恐惧。
谁能想到,参加个太后寿宴……还能看到皇帝被掌掴。
还有……衍宸王。
居然还逼着皇帝喊一个小妾作皇婶。
若不是商砚名声在外,恐怕任谁听了都要大骂一句。
荒唐!
厅内怪异的气氛持续了许久,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想找个理由先行离开。
一道男声赫然响起,“太后,本王来的有些晚了,没惹得太后与皇上不高兴吧。”
声音由远及近,众人寻其源头,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穿着华丽的男子正吩咐下人搬着一个木箱子堂而皇之走了进来。
“老三?你这是作什么?”柳氏蹙眉,看向那个箱子。
来人正是姜漓口中那个年纪一大把,天天花天酒地的岱王,那是商砚的三哥。
看到来人,姜漓忍不住别开了目光,又看了商砚一眼。
明明都是有着同样血缘关系的兄弟。
这人和人,长得是真的不一样。
“参见太后,参见……”岱王躬身行礼,甫一抬头,便见柳氏身边空落落的,疑惑发问,“皇上呢?太后寿宴,他没到么?”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这个岱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关键时刻,还是高晚晚出来打了圆场,“皇上有些乏了,先行退下了,倒是三皇叔这个木箱子,好似另有乾坤?”
岱王眼睛一亮,忙道:“贵妃娘娘果然有眼光,这可是本王为了太后的寿宴专门准备的礼物,这不,就为了装这东西,来得晚了些么。”
“哦?什么东西还能由你这般劳心劳力?”太后来了兴趣,“快打开,让哀家和大家伙瞅瞅。”
柳氏也想借此转移大家的兴趣,将方才掀起的那场风波的余韵消掉。
岱王得意地拍了拍自己身旁足有半人高的木箱子,“一定不会让太后失望的!”
说着,便吩咐人将木箱子拆除了,露出了里面一株高大的血红色珊瑚屏。
晶莹剔透,红的耀眼灼目,惹来了阵阵惊呼。
“哟……还有那么大的珊瑚屏的?”柳氏惊奇。
看着众人惊叹的目光,岱王也觉着倍有面子,忙介绍起这血珊瑚多么多么的价值不菲,来之不易。
若是以往,柳氏只会听两句再让人下去,奈何今日她有心让这事将方才的事情遮掩过去,不免多问了几句。
这让岱王的尾巴都快翘上了天,忍不住将矛头指向商砚:“若是太后满意的话,明年的寿宴不妨就交给本王去办,本王一定会办得比老七还要好!”
岱王的目光得意地四处逡巡着,落在商砚面上后,再向旁边移去,眼睛一亮,兴奋道:“这不是群芳阁的花魁娘子芸姜姑娘么?听说你得了花魁不到三天就把自己给嫁了,若不是本王正巧有事不在京城,你现在,恐怕就是本王的第十八房小妾了。”
没发现商砚冷下去的脸色,岱王朝着两人走来,自顾自继续说着:“传言不是都说你嫁人了,就摘面纱的么?这破面纱你还要戴到什么时候,快让本王瞧瞧群芳阁的花魁娘子到底有何姿色。”
说着,就笑嘻嘻地朝芸姜伸出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了手。
就在他手伸到距离姜漓脸颊不到一掌距离时,商砚砸过去了一个杯子,正巧击在岱王手背处。
痛感刺激地岱王他忙收回手,用另外一只手不断揉着被商砚酒杯砸到的地方。
口里还骂道:“老七!你疯了?一个妾而已,看看都不行?”
“再敢靠近她,这双手,就别要了。”商砚说。
岱王身子不由打了个寒颤,他听出来了,商砚不是在开玩笑。
“她……她不就是一个贱……”岱王搓着手,多看了芸姜一眼,对方依旧淡定地坐在那儿,只是眼睛弯弯,亮晶晶的,像夜晚天上的弯月。
“不就是一个长得有些好看的贱……”
一道冷眼扫来,堵住了岱王后面要说的话,商砚的眼神直让他心里发毛。